她白天见师父伤成那个样子,又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感觉束缚自己妖力的封印越来越弱,她心急如焚,再顾不得那么多,只想来看看他是否安然无恙。
幽若从厨房里端着碗药汤出来,看见花千骨顿时呆傻当场,盘子掉在地上,药洒了一地。
花千骨无力地靠着廊柱,也不打算再瞒她,只是心急地问道:“尊上他……怎么样了?”
幽若难以置信地凝望着她和以前一模一样的脸,发现真的是她,而不是小七,开心得快要哭出来,猛扑上前紧紧抱住她。
“师父!真的是你!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被妖魔抓走的时候好害怕,但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我等啊等,等啊等,后来果然杀阡陌把我放了,我就猜到是你救了我……”
花千骨于心有愧,也不由得伸出手将她抱住。这傻丫头,自己明明是一个罪人,她为何还非认定了自己?心头不由得微微有股暖意。
“你……你师祖他怎么样?”花千骨有些别扭地别过脸去。
幽若惊喜地望着她:“师父!你终于肯认我了!”
花千骨被她摇啊摇的,差点又吐出一口血来,她已经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我问你我师父……唉,罢了,我自己去看吧……”
花千骨摇摇晃晃扶着墙往前走,幽若连忙扶住她。
“尊上他一直昏迷不醒,刚才世尊和儒尊都来看过了,给他疗了很久的伤。但是两个人都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貌似尊上这次伤得很重。不过儒尊说没有生命危险,让我不要担心。”
花千骨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是师父,你怎么也受伤了,是谁打伤你的?幽若帮你报仇去!”
花千骨摇头苦笑,若不是她当时肆无忌惮地想要冲破封印使用妖神之力,以师父的修为,就算大不如前,也不会被杀姐姐伤那么重。
“幽若……我们以前见过么?”
她总感觉幽若是认识自己的,不但认识,似乎还有几分熟悉。可是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如果要说见,那肯定是在两次群仙宴上,但是不管怎么回忆,却都没有印象。不然以她笑笑闹闹的性格,自己应该记忆深刻才对。
幽若向她眨眼睛,神秘兮兮说道:“虽然没直接见过,可是也算是朝夕相伴呢。”
什么意思?花千骨不解地看着幽若,却被她扯着往白子画房间里走。
“不是想要去看尊上么,怎么走着走着又不走了?”
花千骨腿微微有些发软:“师父没事就好,我还是不去了。”
自己罪孽深重,师父将她逐到蛮荒,本就是不想再看到她,自己又怎么还有脸去见他,远远望着他就成。
幽若不停推着她往前走着:“尊上正昏迷着呢,就一直没醒过。你去看看他吧,不会被发现的。”
花千骨皱着眉头,咬牙想了半天,终于还是狠下心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陈设,甚至连一只茶杯的位置都没移动过。师父似乎从来就喜欢这样一成不变的规律生活。
幽若蹑手蹑脚地走到白子画榻前,确定他依旧在昏迷当中,转身对站得老远的花千骨招招手。
花千骨靠近一些,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忍不住一阵愧疚心疼。
想当初她在群仙宴上初见的那个远离尘世的上仙白子画,就这样一步步被她害到如今这个地步。是不是当初她不出现,不拜他为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花千骨膝盖一屈,跪倒在白子画榻前。听着窗外雪落下的声音,压在心底的好多话想说,如今却只换作一阵悲戚沉默。
幽若见她久跪不语,连忙上前拉她:“师父,你自己连站都站不稳了,快起来。伤成这个样子,先运功调息一下吧。”
花千骨摇头,走到白子画跟前,犹豫半天,终于伸出手号住了他的脉搏。
“幽若,我替你师祖疗伤,你先出去一下,顺便把把风,有人来了立刻通知我。”有了上回被李蒙撞见的事,她行事不得不小心谨慎。
幽若心里不愿,疗伤而已嘛,为什么要让自己出去啊,这绝情殿又不会有人来。
“弟子遵命。”幽若只得转身出门,然后小心翼翼地从窗户缝里偷窥。
花千骨知道自己的医术并不比摩严还有长留医药阁高明多少,而且本身修炼得来的功力已经全部被废掉了,余下的只有妖神之力。要想替师父疗伤,肯定得催动妖力。可是师父之所以虚弱,很大部分原因是力量用在了封印上。此消彼长,自己用妖力替他疗伤,只会加剧冲突,所以能够用的还是只有自己的血罢了。
花千骨动手点了白子画两个穴道,确保他不会在疗伤途中突然醒过来。这才掀开他的被子,伸手去解他白衣腰上的带子。
幽若在外面吓傻了,捂住嘴巴。
哇!看不出来,原来师父是这么简单直接的人啊!趁着尊上昏迷不醒,就强行把尊上给那啥了。等生米煮成熟饭,尊上肯定再也没办法下狠心处置师父而会对她负责任。真是好办法啊!
花千骨额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往下掉着。
师父对不起,徒儿这是逼不得已……
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往白子画袍子里探去,原本苍白的脸变成熟透了的大虾米。
回忆着他被杀阡陌之前刺伤的地方,想将他之前治疗时包扎的绷带解下来,无奈手实在抖得厉害,一不小心碰到师父冰凉的身体,吓得心都快炸开。
镇定镇定……
花千骨强自稳定心神,眼前却突然又浮现当年不小心观微瞧见师父的裸背,血气上涌,鼻血都差点没喷出来。
她咬一咬牙,一副从容赴死的模样,一狠心终于把手探到他肩上被杀阡陌利剑穿通处。绯夜剑剑伤难愈,之前医药阁包扎的白布都微微被血浸红了。花千骨既要不解开他衣服,又要解开里面包裹的纱布,动作得十分小心。她身子微微前倾,屏住呼吸,手还是颤抖得很厉害。等好不容易解下来,她已经累得浑身虚脱,头脑发晕了。
见白子画身上数道伤口的血又重新慢慢往外渗,花千骨连忙用食指在自己的左臂上用指气划开一个小口,顿时一室都弥漫着一股血气的芳香,混合着之前蓝羽灰给她涂的奇怪膏药,汇成一股奇特的味道,连花千骨自己都闻到了。
花千骨手上沾了些血,再次探进白子画衣内,将血往他伤口上涂抹。
果然如她所料,伤口很快愈合,竟然连半点痕迹都不留。
之前花千骨的血之所以如此特别,也是因为她是神之身的缘故。只是她命格凶煞,许多时候倒起了反作用,不但普通花草夭折,刀剑利器更是抵不住侵蚀,但利用得当,不光能孕育出糖宝这样等级的灵虫,疗伤治病更是不在话下。
而如今,神血中,还混合了妖神之力,虽然封印未解,但效用也可想而知。
花千骨知道白子画为她受钉刑之后本就愧疚难安,如今再见他因为自己伤势加重,就不顾安危潜入,就是想像之前他中毒时那样,用自己的血来试一试是否可以让他的仙力完全恢复如初。
见到自己的血效用如此显著,她心头不由得一喜,此趟果然没有白来。她就不信她把身体里的血全部给了师父,还治不好他的伤。
她的手缓缓在白子画肩上、腰上、背上几处伤口涂抹,动作轻柔有如爱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