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丛成走过来,他脸庞通红,身上酒味浓重,蒋俞生不适应地皱了皱鼻子。
“滚回房里。”
蒋从成的眼里被罕见的暴戾占满,蒋俞生听不出他的音量和语气,但被他的表情吓住了。他从来没见过蒋丛成这个样子。
后头的两个男人走近,其中一个拎着小铁炉,里头火炭烧得正旺,铁钳插在里头。蒋俞生紧紧盯着那个炉子,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热的夏天要用火炉。
蒋丛成推开他,打开门锁,进了屋子。
许惟站在床边,浑身都是戒备的姿态,她看着蒋丛成走进来,也看到他带来了两个人和那个火炉。
蒋丛成却根本没有看她,他用喑哑的声音命令那两个男人:“动手。”
“你要做什么?”许惟警惕地往后退。
“你是要陪我下地狱的,不能是这个样子,我不喜欢。”蒋丛成笑了笑,目光已经不清明,那张微黑的脸庞莫名的阴沉可怖。
“你知道,我最喜欢那块疤,我说过不准做整形,不准祛掉,你去年才保证过,骗子!”
蒋丛成怒气磅礴,他给一个手势,那两个男人立刻上前。
许惟的反抗毫无胜算,她被揪住手臂,摁到床上,脸庞陷进被褥,两只手都被制住,有人压住她双腿。许惟用力抬起脸,侧过头,视野里是那烧红的火炉。
她终于知道他要做什么,脑中嗡嗡作响,整个身体瞬间僵冷。
在这极短的一瞬间,许惟好像突然突然回到了好多年前的那个傍晚——楼下猪肉店老板家的小儿子和街上最坏的几个男孩抓住了方玥,把点着的鞭炮从衣服领口塞进去。
她跑过去时,方玥的衣服已经烧起来。
那时候,她们九岁。
……
许惟的上衣被扒掉,里头是一件吊带衫,一片遮不住的裸背露出来。蒋丛成从火炉里取出通红的铁钳:“没关系,我会帮你烙回来。”
许惟死命挣扎:“放开我!”
门口的蒋俞生看呆了,匆忙跑过来,抱住蒋丛成的手一直摇头,他说不出话,快要急哭。
蒋丛成一脚将他踢开,走到床边。
“蒋丛成,你这个疯子!”许惟声音发抖,眼睛潮了,“我根本就不是她!你没有发现么,背叛你的是我姐,你认识的那个许惟是她,我是她妹妹!”她身体颤着,极度的恐惧让她气息不稳,“我是被她骗来当替死鬼的,她就是等着你杀死我,再等着警察毙了你,她……”
“闭嘴!”蒋丛成神经质一般,双眼充血,已经完全癫狂,听不进话,“骗子,你还想骗我!是你自找的,是你对不起我!”
铁钳毫不留情地印上许惟的后背。
外环路上,警车疾驰,当先的是辆黑色SUV,速度明显快于警车。车内几个警员全都屏息,表情凝重。手机在技术员手里,扩音器将听筒里传来的一切动静放大。
何砚眉头紧皱,已经顾不上思考刚刚许惟那几句话中暴露的线索。他忧心地盯着驾驶座上的男人。这辆车的车速已经快到极致,与后面警车拉出更长的距离。
除了钟恒,这里没人能把车开成这样。
他大概快要疯了。
何砚后悔刚刚没拦住,照这个速度,待会上了山路怕要翻车。何砚想提醒钟恒减速,但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这种情况,没几个男人能理智。
电话一直没有挂断,蒋丛成做的一切相当于现场直播。他是在伤害许惟,更是在折磨钟恒。那个疯子还会做些什么,他们难以预料,在这里听得再清楚都没用,如果无法及时赶过去救下许惟,对钟恒来说,痛苦只会加倍。
车内昏暗,很难看清什么,但有些声响是克制不住的,即便已经过度隐忍。何砚觉得,钟恒好像哭了。
转弯的时候,电话里传来许惟痛苦的声音。
钟恒紧紧捏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突。他吼了出来,眼眶全都湿透。
房间里。
蒋俞生坐在墙角哭着。
蒋丛成没有多看一眼,他满意地盯着许惟的后背,几乎能够想象这新伤成为烙印的模样。这样多好,他不完整,她也不完美。
这才配。
蒋丛成酒劲似乎彻底上来了,眼里的疯狂更甚,他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清醒。
“今天是个好日子。”他说,“就今天,一起死吧。”
背叛不背叛都不重要了。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她,那就一起死吧。死了,一切都公平了。
蒋丛成转过身,对那两个帮忙的男人说:“没你们的事了,出门前把下面的火点上。”他摸出两张银-行卡,“酬劳。”
两人顿在那,惊疑不定,有些不敢接:“蒋总,您真的……”
“走。”蒋丛成神色凛然,通红的脸庞明显骇人。
那两人什么都不再问,立刻接过卡,匆匆走了。蒋丛成走到门外看了一眼,一直等到看见他们点了火才进来。
角落里的蒋俞生抹掉眼泪,奔跑到床边,拉住许惟的手,发出“啊啊”的不明声音。
许惟蜷着身体侧躺在床上,脸庞苍白。
蒋丛成走回来,站在三米之外看着他们,他从黑裤子的口袋里摸出一把军刀,往床边走。
蒋俞生转头看见,哭得更凶,他拦在床边,跪下来。
蒋丛成呵呵笑着,嘲讽地说:“养了这么久,还是养不熟,胳膊肘朝外拐,当初真不该让蒋大云那傻子捡你回来,你这样的,应该拿出去卖了,卖去杂技团,阉了。”
蒋俞生用力摇头,揪住他裤腿。
许惟撑着手肘坐起来,她脸上布满汗珠,声音完全哑了:“我陪你死够吧,俞生只是小孩子,你有必要把他困在这里?”
“小孩子?”蒋丛成笑得眼角抽搐,“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养活自己了,他命好,这几年好日子不是我给的?你们一个个都没有心,一个个都要跟我作对。”
楼下的火已经烧起来,烟雾弥漫。
许惟说:“你真是个疯子。”
“我是疯了!”他发了狂似的,再一次踢开蒋俞生,把许惟压到床上,军刀贴在她胸口。许惟在同一时间摸到被子遮盖住的玻璃杯,用尽力气砸到他脑袋上,一连砸了两下,血流了她一手。
蒋丛成手臂晃着,蒋俞生已经爬起来,从侧面用力撞他。
许惟立刻去抢夺蒋丛成手里的刀,纠缠中,蒋丛成一刀扎在她右肩。
蒋俞生吓坏了。
许惟攥着蒋丛成的手,把刀带出来,血往外涌。
外头火烧着,烟雾不断上袭,这样下去没被烧死,也要被呛死。偏偏蒋丛成硬得很,已经满脸的血,头晕目眩,还非常执着,他力气的确不可低估。
许惟的手也被划破。
僵持中,滚滚浓烟充满了屋子,蒋俞生咳嗽起来。
“俞生,先走。”许惟喊着,但蒋俞生听不见。
许惟咬着牙,不再去抢刀,她用尽力气把蒋丛成推到地上。他头上的血流得更多,整个人跌坐在地,已经不太清醒,那把刀却还紧握着。
许惟爬起来,赶紧拉着蒋俞生要跑,她小腿突然剧痛。蒋丛成竟然凭着一口气扑过来,一刀扎在她的左腿上,这么一下,蒋丛成总算晕了过去。
蒋俞生慌张地扶住许惟。
许惟催促:“快走!”
她一瘸一拐跟着蒋俞生出了房门,往下一看,几乎绝望。
蒋丛成是真准备死在这儿的。
疾驰的车停在楼房门口,钟恒跳下车。
那通电话断掉之前,何砚已经通知消防,但他们到达时,消防还没赶到。楼里火势不明,看上去不小,这种情况等消防来最保险,但何砚知道他一定拦不住钟恒。
幸好屋外有水池,钟恒兜头倒了桶凉水,快速冲进楼,何砚和几个警员陆续跟上。钟恒的速度比他们都快,从楼下找到楼上,大喊:“在这!”
钟恒在卫生间发现许惟时,她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他手抖得厉害,顾不上检查她的伤势,立刻脱下湿T恤把她包住抱在怀里,用最快的速度带她下楼。
蒋俞生和蒋丛成被赶过来的其他警员带出去。
许惟迷迷糊糊,感觉有人紧紧抱着她,他叫她的名字,慌里慌张,丢了魂似的。
她的脸贴紧他光裸的胸口,眉头皱了皱:“钟恒,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