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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慕晚辞是和阿迟单独出门的,慕家小姐出了事而阿迟却安然无恙,加上素来都中就有二人不睦的传闻,这难免不惹人猜忌。尤其是慕家人,愤怒之中已然恨透了阿迟。

阿迟懊悔,可再怎么样也都无济于事了。

夜里她辗转反侧,难以成寐。

慕晚辞那双血淋淋的手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阿迟恨自己为何要答应慕家的邀约,又恨自己为何那时不能伸手拉慕晚辞一把……她在脑海中演算了千千万万种可能,任何一种都不会比如今的状况更糟糕。

已是深夜了,她躺在床帏中,正想着慕家小姐的事情,这时候忽然听到房中有异响。

她暗道不好,正想起身闯出,却被角落中蹿出的一个黑影扣住反锁在墙上。

还未及反应,一柄尖刀接着狠狠地洞穿了她的手,嵌入皮肉透过掌心将她的手死死地钉在墙上。

血涌如注,剧烈的疼痛袭来。她疼得无助地开合颤抖的嘴唇,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苍白的脸上尽失血色。

那人啐了一口吐沫,冷笑一声:“什么狗屁受惊!怎么可能那马就忽然受了惊?除了你旁人也没有接近那马,我妹妹的手被你害成这样,你又凭什么安然无恙地躲在这里!”

阿迟疼得说不出话,豆大的汗珠从额上落下。她浑浑噩噩地听那刺客接着骂骂咧咧地又是诅咒又是得意地笑,手上的痛感愈加清晰,几近晕过去。

这回总算是扯平了。

门外的卫士听到异响,已经在门外大声探问她是否有事。那刺客听到门外的呼喊,一个蹿步松开了阿迟,从后堂逃走了。

等到卫士闯了进来,他已不见踪影。

闻讯赶到的禁卫见到王妃倒在血泊中,大惊失色,立即下令封锁宫门,加强戒备,派出大批巡逻侍卫擒拿刺客。

太医在深夜被急召进宫。

阿迟伤口的血被止住了,只是手掌被前后贯穿了一刀,掌心留了不大不小一片疤痕。

很快,刺客便被捉拿住。

一番质询下来,这刺客不是别人,正是慕家次子慕铮。

得知刺客已被捉住,她没有追究此事,反而淡定地告诉禁卫长,自己的伤是意外造成,他们抓错了人,下令让他们放了那刺客。

阿迟心里清楚,谢琰想要登上皇位必然需要慕相辅佐,这时候如果与慕相因为恩怨产生隔阂,只能让太子有机可乘,她不想现在就与慕家人撕破脸。

何况,这件事本就是她的错。她只是手上留了一块疤痕而已,而慕家小姐,却落得个终生不能写字的下场。

阿迟静养了一阵伤,总算恢复了些气色。

然而,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谢琰回来了。

她无法想象谢琰若是知道了慕晚辞双手被废,该会是怎样的反应。那是他一直捧在心上的人,如今却因为她变成了这幅模样,谢琰……必定是要怨恨她的。

接到了谢琰回来的消息,她匆匆地赶往了议事殿。

刚进殿门,便看到谢琰只身一人站在堂中,背对着殿门久久静立。

阿迟声音有些晦涩地叫道:“阿琰……”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

谢琰的眼睛里带着薄怒,他这一回是真的生气了。

阿迟张口想要辩解,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谢琰不相信她。

纵然她有千百种说辞想一一说给他听,他也不会相信的。

她心里也是难过的。

慕晚辞的双手废了。

她想起那一日慕晚辞拨弄琴弦的那双手,十指修长,珠圆玉润。可今后再也不能奏出那天籁般的琴音,再也不能写字作画了。

她知道,谢琰一定比她还要难过。

可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她想对他说:阿琰,你看,我的手上也被刺了疤痕,可能永远也不会好了。

可她明白,无论她怎么样,都再抵不过慕晚辞被废掉的那一双手。

谢琰幽深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她,眸底漆黑一片。

她被他如锋如芒的目光刺得坐立难安。

最后,他终于开口。

“我只恨此生为何要遇见你。”

谢琰转身而去。

阿迟终于伤心地哭出声来。

他刚刚说他后悔了。他后悔遇见她。若能重来,他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可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手上的疤,是她罪有应得。她欠慕晚辞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终于被他恨了个彻底。

之后几天,阿迟都没有再见到谢琰。听守门的侍卫说,谢琰去了慕相家,晚上又像以前一样回自己寝殿歇息,现在不想见她。

谢琰实在是太生气了。

他见到了慕晚辞骨指断裂、手掌形状尽失的那一双手,更是痛心不已,对阿迟又是愤怒又是失望,也没有心思再去关心阿迟的伤势。

调查马车受惊一事迟迟没有下落,谢琰也慢慢冷静下来,才觉察此事蹊跷。宫中所用马车,皆是性情温良的良马,怎么会无故受惊?之前有人私下议论是阿迟故意惊马引得慕小姐受伤,可他太了解阿迟了,她心地那么善良,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感到事情不对,谢琰便叫来自己的近卫,派他们暗地里仔细调查这件事。

没过多久,谢琰的近卫就传来了消息:马车受惊一事,系太子所为。

而慕小姐……也是知情的。

她那双手,竟是为了太子,甘愿自己废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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