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连续起了两次争执。

顾晴川不让她再继续工作了，把她拉离蒋沫那一桌后就直接带她出了酒吧。

回去的路上，顾晴川一直绷着脸没有说话。

“你生气了？”

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气氛的不对劲，夏蓝出声问。他却丝毫不理，深邃的眸里隐着淡淡的淡漠。

“为什么？”她又问。

旁边还是没有声音。她等了一会儿最终放弃，也不再理他。目光默默地看向车窗外。顾晴川却忽然转了一个弯后急刹车，停到了马路边上。

随着惯性夏蓝的整个身体猛然往前一倾，被安全带阻隔又重重弹回，她诧异地扭头看他，“顾晴川你……”

话没说完。

完全没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

顾晴川忽然就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脖颈，说话声戛然而止。声音消失的同时他将她拉进自己，忽然就俯下身吻住她——

夏蓝蓦然睁大眼睛！

并不似刚刚她那个蜻蜓点水似的吻，这个吻带着绝对的男子主义与攻击性。唇齿间相碰她的唇被弄得很痛。喉咙深处发出惊忡的“唔”声。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虽然彼此相知相熟却从未做过任何越轨的亲密动作，这样的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不知所措。等他终于用舌头攻她牙关时她的意识终于有一丝清醒，开始用手推他，却推不动，最终她狠狠地用指甲掐进他的肉里他才吃痛地瑟缩了一下，她顺势将他一把推开。

她用手背擦唇，一边喘息一边不禁怒瞪他，“你干什么？！”

顾晴川解开安全带，得到呼吸的空隙后又解开两粒衬衫纽扣，呼吸。然后漠然地看她，赌气似的说了句：“以牙还牙，加利息。”

夏蓝一愣，回想起酒吧里的那个吻又忽然“噗嗤”一声笑了，恍然大悟，“喂，就因为我那么轻轻地强吻了你那么一下，你就生气了？”

顾晴川脸沉着。

“不至于吧，”她笑着逗弄他，“虽然是我的错，但你不亏的好不好，那可是初吻。”

“初吻？”他忽然出声，重重地重复了下这两个字。

夏蓝点头。他瞪她一眼从口袋里拿手机，然后迅速翻出一张照片递到她面前。

一张似乎很久远的照片了。

夕阳的背景，栽着绿荫的马路旁，女生踮着脚尖，仰头亲吻着对面的白衣少年。

夏蓝把手机拿过来，挑眉看着那张照片，笑了笑说：“那时没碰上的，真的。”

顾晴川淡淡瞥她一眼。

“你不要生气了，”她把手机放在一边，半哄半劝，“我当时只是想气气蒋沫而已，你看到了，她欺负我。”

“气蒋沫？”

“是啊，她喜欢你。所以我才会这么做的。”

“夏蓝！”

顾晴川忽然凝声叫她，扭过身子，双手一伸抓住她的肩膀。

夏蓝防备性地用手捂住嘴。顾晴川却狠狠地一沉呼吸凛声说道：“你知道蒋沫喜欢我就用我去气她。那我呢？你想过我吗？我喜欢你你却利用我！”

这句话一出，夏蓝怔了。

四周也静了。

就像夜幕中骤然绽开的巨大礼花，在所有人还猝不及防的时候猛地就爆开在她的视野里。末了那巨大的爆炸声还要在脑海里循环半晌，隔了好久还是无法反应，“什么……”

顾晴川深呼吸。

话已经说到这儿了，只能继续说下去，他渐渐松开拽着她的手，盯她的眼睛，话说得明确而沉稳，“没错，我喜欢你。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夏蓝的呼吸顿时变得艰难顿塞。

他喜欢她？

他怎么可能喜欢她。

他的身边，永远都有那么多的女孩子，他的女朋友走马灯一样来回变换，他还曾把她与那些女朋友对比过，得到的结果永远都是，她没她们有趣，没她们懂事，更没她们有情趣。

可是他对她却是真的好，这一些她知道。她在每一次孤单无助绝望的时候他都会无偿过来帮助她，给她安慰，可是——

那不只是因为他们是朋友吗？

“你真的不知道？”

顾晴川无奈地叹息一口气，他忽然用手轻挟住她的下巴，凝声问道：“夏蓝，难道你就一点都没发现，你在我这里与别人的不同？”

很近的距离，夏蓝能听到他的心在飞快跳动。

他目光灼灼，在这样宁静的夜里亮得惊人。

“从没有哪个女生能在我面前连名带姓地喊我顾晴川，也从没有谁能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出入BOX。还有那张BOX的终身金卡。你只知道它一共有三张，那你一定不知道都哪三个人有。现在我告诉你，拥有那张金卡的，只有杰，我，和你。”

她深吸气。

“还有……”顾晴川放手，从她的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打我电话。”

夏蓝接过，犹豫地从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名字拨出去。

手机响。

他拿起一旁自己的手机摆在她面前，“发现什么。”

夏蓝怔然地看着他手机屏幕上跳跃着的那一串号码，过了半天才愕然问道：“你没存我电话？”

“嗯。”

“为什么？”

他叹一口气，按掉还在不断响铃的手机，低头看屏幕上显示着未接来电的号码沉默。

是啊，为什么？

因为不知道该存什么，不知道怎么样的的昵称才算合适，怎么样的备注才能代表她在他心中的位置，那串数字的顺序早已烂熟于心，所以干脆就不存了。就好像一张空白的纸，于她与他，未来都抱有无数种可能的感觉。

就是这样了……

车里有着短暂的寂静。良久良久以后顾晴川抬起头来，他看向夏蓝，轻轻地笑了一下说：“夏蓝，小的时候起你就喜欢和我打赌，无论是什么。那么现在，你敢不敢再和我赌一次？”

“赌什么？”

“赌我喜欢你。”他说。半分钟后又轻轻补了一句，“一赌十。”

“……”夏蓝说不出话。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给得非常明确，可是她给不出他任何的反应。这么多年她对两个人的关系都没有丝毫的怀疑，而现在一个事实摆在眼前告诉她这一切都并不是她所认知的那样，那种感觉……

就好像当初，知道尹天辰与尹泽天关系时的感觉。

回想起他过去对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每一点好，她都不知是欣慰还是酸涩。

“顾晴川……”过了许久夏蓝艰难地开口。

顾晴川静静听着。夏蓝半垂着眼盯着车底，躲闪着不敢看他的眼睛，犹豫道：“我现在……不知道该怎样和你说，我心里有点乱，我一直都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的，我……”

“……”

“你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可以，好好想一想。”

“好。”

顾晴川毫不犹豫地应。

他可以等。

那时她年幼，她长大，她光芒万丈，她喜欢尹天辰，沉迷欢喜失望决裂。这么久他都等来了。

所以不会介意，再多一段时间的等。

·

那一晚顾晴川没有留在那个小房里，他将夏蓝送回去后便离开了，把所有的空间与时间全部留给了夏蓝。

没有准备晚饭，夏蓝索性也就不吃了，回去后便洗了澡上床。她把房间所有的灯都关掉，躺在床上注视着窗外的月光。月光很亮，她看着，思绪开始止不住地想。

想。想。想。

她想了很多。

想起曾经和顾晴川经历的一幕幕，想起初见的场景，想起每一次她窘迫无助时他的帮助。想起他说过的每一句每一字每一个笑容。越想越深，越想越稠。直到深夜，月亮都已经移位到看不见的角落。夏蓝却丝毫感不到困意，心里越来越乱，好像想捋顺的线条又纠结成了更加繁乱的一团。

她大口大口地深呼吸，来来回回地翻身。

彻夜未眠。

一夜没合眼。第二天清晨出门的时候，夏蓝的精神有些恍惚。

顾晴川不在，她只能打车去BOX，这里出租车少。她走到通往市区的路口处打车，脚步微微虚浮。

刚站定，恰巧一辆出租车驶过。车停稳后才发现后座上已经坐了一个客人。夏蓝有些尴尬，刚想道歉，那人已经摇下车窗对她说：“拼车吧。”

她微微错愕，犹豫地看了看时间。

已经快来不及了。如果错过这一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来车，咬咬牙，她回：“谢谢。”拉开车门上车。

然而，刚刚拉开车门——

后座的那个男人猛地扯过她的胳膊，将她用力拉进车内，同时重重地带上了后车门。

夏蓝疼得低呼一声，心下得知不妙，拼命地挣脱他的手。车辆驶动，她勉强用手去掰动门锁。男人的手却忽然从她身后伸来，一把捂住她的口鼻，他手中的毛巾带着特殊的刺鼻气息。

“唔——”

乙/醚！

夏蓝顿时睁大眼睛。

她立即屏住呼吸，扬着手脚想要挣脱，可是一阵沉重的眩晕却已经涌了上来。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力气开始沙漏般地往外逝，她再也没有反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