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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晴川走不过多久,靳楚锐就来了。

进门的时候蒋沫已经喝得半醉。

他在玄关的地方打开房间的大灯,整个房间骤然明亮,趴伏在桌子上的蒋沫用手遮了遮眼睛。她头发乱糟糟的,衣服的领口已经被红酒浸湿,还在不断举着酒瓶往嘴里灌。

他直接走过去把酒瓶夺过来。

蒋沫抬起眼,迷离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的妆已经哭花,皱着眉伸手,“还我!”

他没理,径直走进厕所,将瓶里剩余的酒尽数倒进马桶,然后把酒瓶扔进一侧的垃圾桶。

蒋沫冲到他背后拽住他的衣服嘶喊:“你把酒还我!还我!你干什么——”

“蒋沫!”

靳楚锐反身拽住她的衣领,用力将她整个身体都抵在墙上,被迫站直。蒋沫张着手挣脱。他用力扼住她的脖子,沉声说:“别闹了行不行?你醒醒!”

“你放手!”蒋沫双手掰着他的手,脚下用力踢他的膝盖。他紧咬着牙不躲。她一边踹一边哭着说:“你让我醒,我还不够醒?我就是因为太醒了,想醉一下都不行吗?!”

“他不喜欢你!”他凝着情绪对她高喊了一句。

蒋沫踢着他的脚一停。

“他不喜欢你,所以你要死要活他看不见!你伤心难过他也不在乎!你看看你,现在是一副什么鬼样子!”

他用力提着她肩膀的衣服,猛地扯过来,把她的身体在镜子前抵住。用力捏着她的后脖颈,迫使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看见了吗?你现在的样子,哪一点比得过夏蓝?更何况他对你根本不上心!你为什么就不能放手,尹天辰不喜欢夏蓝夏蓝都能放手,你怎么就不能?”

蒋沫怔怔地看着镜子。

看着,就这样一直看着。感觉到束缚她的力量有些松了,她漠然地对着自己笑了笑,忽然就转身挣开了他的手。

“放不了!”她红着眼睛对他尖声喊:“你们都要我放手,可是我根本就没办法放了!你知道吗靳楚锐,我怀孕了!你知道吗?”

靳楚锐难以置信地猝然一惊!

“什……么?”

“我怀孕了。”这一句话喊出来,她却变得平静了。她抽抽鼻子,抬手擦掉眼泪,努力对他笑,可是越笑眼泪却越汹涌地往下落。

“这是报应……我让你帮我找那些人在复赛时绑了夏蓝,只让他们拍照片不让他们碰。然后……报应马上就来了。他们管我要报酬,我没钱,我什么都没有,我给不了……然后他们就要了我!他们就把我给要了!”

靳楚锐浑身僵怔着不能呼吸。

“还有你!”

话说到这里她情绪又开始变得差劲凶猛,她忽然上前几步拽住抓着他的衣领吼:“你当初为什么要让黑羽会的人帮我?让我和他们有一次接触之后就再也逃不开了!我被困住了,根本逃不出去!这是你害的!你们害的!可是你却还让我放过他们,我凭什么放过他们——”

——你当初为什么要让黑羽会的人帮我?让我和他们有一次接触之后就再也逃不开了!

似乎被这句话点醒了。靳楚锐心里一惊!

蒋沫的喊声突然就听不到了,他惊诧地看着她歇斯底里的脸,喉咙里一阵火热的喑哑。心里好像被灌了铅水越来越沉,同样的,无数疑问和冷意跟着那些铅水一起,重重地砸过来。

来不及再和蒋沫纠缠。靳楚锐脱身后立即走到酒店的走廊外,拨通顾晴川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

“你和夏蓝做过吗?”还不等顾晴川说话,靳楚锐直接问。

电话那头的顾晴川似乎怔了一下,“你在侮辱谁?”

“做过没有?!”

“没有。”

啪——靳楚锐挂了电话。

他吸一口,大步流星往电梯口走去。心里有一个疑问,在心里埋藏许久。生根,发芽,蓬勃。如今仿佛一夕破土。他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

夏蓝躺在床上假寐的时候,远远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很急,很有针对性。

她警惕地坐起身,静听。听出那脚步是冲着这边来的时候,她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项链坠。随手拿起一瓶空酒罐,从中间折开,按扁,折出一个尖锐的棱角。然后躲在门后。

不过十几秒,门“砰”一声被撞开。开灯,来人在没发现夏蓝后下意识想后看。那一刻夏蓝迎面而来,手中的铝制的利器抵住他的脖子。在看清来人的一瞬停下手。

“是你?”

靳楚锐趁机夺过她手里的东西丢在一边。

夏蓝不看他,随手指了指沙发,“坐。”

她刚要坐下,却被他一把拉起。沉稳地对上她错愕的眼,“不用了,我今天是有问题想要问你。问完了我立刻就走。”

夏蓝漠然地看他,挑眉。

靳楚锐沉声说:“三个问题。第一,当年在第三中学,你有没有刻意找人针对过小意?第二,你和黑羽会有没有过联系?第三,你和顾晴川……”

“……?”

“有没有发生过关系?”

夏蓝眉头一皱,“你问我这些做什么?”

“回答我!”靳楚锐神情凝重地说:“这几个问题,对我很重要。”

她盯着他打量了了一会儿,“好。”

靳楚锐屏息等着。

她答:“没有。没有……”

“……”

“没有。”

连续三个没有。

靳楚锐深吸气。锐利的眼神表示还没有对她卸下怀疑。夏蓝在稍顿片刻后继续说:“不仅这些。我还没有推过靳楚意,没有害过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包括诋毁,谩骂,闲话。都没有过。”

“你敢不敢发……”

“我发誓。”不等他说完,夏蓝已然率先出口。上前一步迎上他的视线,目光坚毅笃定,“说谎,任你处置。”

靳楚锐呼吸忽顿,眉头皱紧舒开又皱紧,整颗心好像陷入泥潭止不住地下沉。他向后退一步,整张脸难以置信,“不是你……”

“什么?”夏蓝愕然。

他像是没听见,失魂落魄地看着她。心里情绪纷乱,呼吸都变得困难顿塞。

“竟然不是你……”

·

其实在多年以前,有关靳楚意的死,靳家一直以来都有意隐瞒了其中的一部分。

最让人难以启齿的一部分。

靳楚锐早就知道在夏蓝和小意的那场纠纷中夏蓝并没有将小意推下楼去。即使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也不可能不知道,因为他当时的站立角度,清清楚楚地看见,小意在拽住夏蓝的瞬间松开手跌下天台的。

问题就出在当天晚上。

他在替小意收拾遗物时,发现了小意早就留给他的一封信和一个录音,那封信里,清楚地写了她的遭遇。害她真正死亡的遭遇。

她……被玷污了。

能想象吗?一个正处花季的女孩儿,满心欢喜地去应约自己喜爱的少年,却遭此劫祸,无论如何求救哭喊都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噩梦降临。

那种感觉。

那种绝望的、失措的感觉。

在那份仅有几分钟的录音里,他听到了事情全部的始末。录音里的男人笑得张狂猥琐,小意的尖叫,无助,恐惧,全部淹没在他的笑声里。

——想知道谁叫我这样做吗?哈!就凭你,还想斗得过夏蓝?今天非要让你看看,夏蓝的厉害!

——顾晴川在哪儿?他现在正和夏蓝在床上承欢呢!你就委屈委屈,在我的床上的陪我吧!

——我告诉你,你别想跑!入了我们黑羽会的门,你还想跑?!

……

于是他明白了。

有人借顾晴川的名义,约小意出去,结果一切都是场骗局。那个男人夺去了她的贞洁。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夏蓝。

还有那个所谓的黑羽会。

小意一时接受不了,在经历这些过后精神彻底崩溃。于是她自导自演了这一幕,故意在天台上和夏蓝发起争执,创造了一场夏蓝失手推她的假象,以此报复。

顺带着,把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以为小意的死都是因为夏蓝。都是她联合黑羽会的人,将小意推入这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他要报复,他要让她也尝一尝小意经历的痛苦。他为了报复她转到清辉美院,为了报复她想方设法。直到那一天他在无意间看见蒋沫将墨水泼到那副名为《葵》的画上,他终于发现突破口,说服蒋沫和他联手。

可是,当他终于将这一切都打算抛却不提了,才发现——

不是她……

竟然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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