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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他触及到那片光明的时候,一声枪响仿佛撞在他心脏上一般,让他整个人都无法控制地停顿了,眼前的景象却渐渐清晰,他看见黑麦威士忌的长发,那人转过身眼神冰冷,用古井无波的语调说了什么,他却只注意到随着转身的动作露出的,心脏被贯穿后倒在墙边的诸伏景光。

“——”

不,不,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回过神来,他再一次站在了楼道里,顾不上已经疲惫得发软的双腿,他拼命地向楼上冲去。

“如果能再快一点——一点——”

枪声再次回荡,在楼道内激起几重回音。

如果能再快一点——

他就这样一直狂奔,直到瘫倒在地,连手指都抬不起一根。

他再也跑不动了,只能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枪声响起,但几乎只是一瞬间,周围的景象消失,他开始从云端下落,下落,落入了一片温暖之中。

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记忆里那个温柔的医生,细心地帮他包扎着身上的伤口,同样年幼的伙伴则在旁边,鼓励着心情低落的他。

于是他终于放松下来,放任自己的意识落入那片柔软之中。

————————————

——然后。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床头,常年养成的良好习惯让安室透准时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柔软的布料和柔软的……嗯?这个枕头好像有点不对劲……

安室透脑子有点发懵地慢慢抬起头,顾不上已经干掉的毛巾滑落一旁,闯入视线的少女安静的睡颜让他瞬间僵住了。

嗯……嗯嗯……嗯?!?!?

虽然隐约记得自己在发烧到头晕眼花不得不选择求助的时候发消息联系了许久没见到的晴子,但眼下这,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他躺在晴子的腿上这样!?!?

真的……不会被hiro杀掉吗!?

作为波本能和贝尔摩德面不改色调情调得无比大胆的某公安先生,对着眼前穿戴整齐的幼驯染的小妹妹,刷的脸红了。

他努力放轻动作离开这个温热的被窝,的那还是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女孩,晴子缓慢地眨了眨眼,看着僵硬在离自己大腿几厘米的地方起身也不是不起身也不是,只能仗着手臂力量维持这如同平板支撑般艰难姿势的家伙,迷茫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你醒了,安室先生。”

“嗯,嗯……”安室透视死如归地坐起身想要离远一点,却被晴子摁回了床上。

“躺好,这次说什么你也得在床上躺满两天,不然我就让光来盯着你休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夹杂着起床气,看着安室透一副心虚的表情晴子更来气了,“我去准备点早餐,你给我老实待着!”

然后她挪到床边,站,站,站……

腿麻了,啪唧地摔回了床上。

“你没事吧!”安室透几乎是瞬间弹了起来扶住她。

“……没事,腿麻了……”保持着被膝枕的姿势睡了半夜的晴子也有点尴尬,坐起来揉了揉刺痛无比的腿。

“对不起……”安室透正想说我帮你揉揉,就想起了什么一般又红着脸退到了一边去。

“你躺着就行,我没事。”晴子压根没想那么多,甚至还凑过去摸了摸安室透微微发热的额头,“虽然天气不冷,但你才退烧,别又着凉发烧了。”

“知道了……”安室透老实躺好,拿被子盖住半张脸,看着晴子拍拍皱起来的裙子走出房间,在心里想着要怎么给诸伏景光土下座才能不被杀死。

但是……等一下,昨天的任务!

他瞬间强迫自己恢复冷静撑起身子,探手从床头柜上拿过了摆在那里的手机,点开一看……

嗯、嗯?组织莫名其妙给他转账做什么?

嗯?琴酒的邮件,说什么拉菲的事情不用他再管了……嗯?他?拉菲?

还有风见,说成功偷偷转移了证人,很抱歉因为发生了爆炸没有抓到人……抓什么人?什么爆炸?

他看着一堆消息,陷入了沉思。

对了,昨天好像迷迷糊糊听见晴子说,她要替自己去……

不是吧,小祖宗,您这是都做了什么啊!?!?

晴子端着粥和药回到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安室透对着手机沉思的表情。

“先把粥喝了,再把药吃了。”她差不多知道安室透在想什么,伸手就抽走了他的手机,“然后我给你解释我昨天晚上干了什么。”

安室透……安室透委屈,但安室透不敢说,安室透心虚得不行,只能乖乖听话这样。

吃完药之后,晴子才慢慢给他解释起了昨天晚上她的具体操作——伪装成安室透的壳子其实是青雾消耗能量准备的,但她随口解释成了易容术,顺便把自己和贝尔摩德有交情的事情招了出来。

总而言之,解释完之后的安室透一脸玄幻地看着她,半晌之后一巴掌拍在脸上:“我会被hiro杀掉的……”

以他的名义给公安的下属下达命令就算了,伪装成波本去和组织接头什么的,还是琴酒这种高危人物……虽然刚刚也想大声训斥她太冒险了之类的话,结果话说到一半就被一句冷冰冰的“把自己弄成这样就不冒险了吗”给怼了回去。

何况每每面对着这个小姑娘,他总是不自觉地心虚。

“所以要好好保密才行,毕竟被光和高明哥知道了我绝对会被骂。”晴子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如果被问起就说你只是伤得很重并且发烧了才拜托我过来照顾你的,知道了吗?”

“这样被发现的话会死得更惨吧。”安室透无奈地挠了挠脸颊。

“你不说我不说,他们总不可能去和你们那个组织的人求证。”晴子双手撑在床上,盯着安室透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表示,“而且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不算说谎。”

“你似乎比以前更加狡猾了啊,晴子。”安室透吐槽道,明明以前还是个一板一眼的小姑娘,长大了怎么反而熊了不少啊,“就算你这么说,Hiro如果……”

“少废话!”晴子逼近了安室透的脸,目光凶狠,“如果你说出去让光他们知道了的话,我就说我之所以易容出去帮你执行任务是你拜托的!”

“欸——?!”

“不接受反驳,就这么决定了!”晴子退开了一些站直身体,抱起手臂昂起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副敢告密你就完蛋了的表情。

“……知道了,我会保密的。”

如果被风见他们看到这样焉嗒嗒地缩在床上被高中生年纪的女孩训斥的上司,估计会露出幻灭的表情吧——安室透没来由地这么想到,但随后又忍不住回想起晴子昨夜的安排——很冒险,有不少赌的成分,但设置炸弹、引爆、带走拉菲和去找琴酒他们的时机都抓得很巧妙,在同等时间的条件下,他或许能凭借这些年积累的广阔人脉和线路做出比晴子更完善的安排,但考虑到晴子对他的了解有限,就连公安的下属和琴酒他们都是第一次正式接触都能做到这种程度,就连天才二字衬上这个小姑娘都逊色几分。

所以说,风见还是太弱了。

“你好好休息,别一直盯着手机,我去买点吃的。”见安室透老老实实地缩在床上之后,也就放过了他,决定出去给这个显然是临时落脚点的地方添置一点食材。

“嗯,拜托你了。”安室透点点头,目送晴子离开后,还是忍不住接连叹息了好几声,恨不得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自闭去。

——过头了啊……一不小心就……

他和诸伏景光不一样,诸伏景光总是最温柔的那一个,在发小的眼里,与谢野晴子永远是个小女孩,哪怕她再厉害,再有天赋,也应该被保护在看不见黑暗的阳光之下。

但他早在几年前就不再把她当成什么普通的女孩了,别说同龄人,她的能力早就胜过他的不少公安下属了——他确实认为晴子依旧是需要保护的孩子,但却不觉得有必要把她和一些危险的事情隔开。

“那女孩是从战场上走出来的孩子,她见过的东西说不定比我们还要多。”从发小那里得知了小姑娘的身世之后,他就这么跟诸伏景光说过。

“但她还只是个孩子。”当时的发小反驳道。

“她不是什么普通的孩子,想想以前在警校的我们,不一样嚣张地肆意妄为吗。”他回想起那段时光,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晴子能比我们做得更好,而你我需要做的不是强行把她隔离在安全的地方,而是当她冲进危险之中去的时候,要成为她能够依靠的对象。”

晴子有自己的想法,他看得出来,就算他们再怎么避免她和组织的接触,晴子也会想方设法地去做她想做的事情,所以还不如让晴子通过他接触和组织相关的事情,姑且算是能控制一下接触面,不要一下自冲过头了……

他本来是这么想的,结果这次就因为自己发烧到神志不清的原因导致晴子冲过头了……

想到这,安室透把自己埋成鸵鸟状自闭。

被景光知道了绝对会被揍的吧,别看hiro平时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揍起人来可是毫不手软的啊!

然后等晴子回来看见他以这样不适合养伤的姿势窝在床上,又骂了他一顿。

看着气呼呼的小姑娘,安室透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晴子……你知道协助人吧?”

“公安的协助人吗?”晴子眨眨眼,这么说来,前不久高明还想让她当景光的协助人……“我听说过。”

“我想让你以疫医的身份成为我的协助人。”安室透说道。

“看来疫医这个名头确实很响了啊……”晴子挠了挠头发,连安室透都知道了,但安室透的调查方向不是这个,大概是诸伏景光说的吧。

安室透很快证明了他的猜测。

“确实如此,不过我是从光那里得知的,你已经在公安的调查任务上很久了,只是不归我查而已。”安室透耸了耸肩,“如果以这个身份成为协助人之后,公安也不会再追着你调查了。”

“你既然是从光那里得知的,就该猜到我这个身份的搭档,049-J是光吧?”晴子眯起眼睛,“把这样的我当作协助人?”

“你是我的协助人,他是你的协助人。”安室透把脸皮厚发挥到了极致,这会儿倒是想不起来诸伏景光可能会杀掉他的一百八十种方法了,“不冲突。”

“唉……我还是觉得不靠谱……”晴子到底是有与谢野晶子的痛苦回忆心理阴影,对霓虹这种国家机器,怎么都有些信不过……

“毕竟是擅长违/法/手段的公安,大部分时候有用的协助人都不一定要求身家多么清白,向来只救人的你算是非常优选的了,上调查名单只是因为该查的还是得查而已,我会提交报告说,因为我这边的一些事情和你产生了交集,所以做了交易让你协助我的卧底工作,然后用我的权限让公安部门停止对你的调查。”安室透多解释了几句,这个想法自然不是今天才想到的,本来想等晴子成年……但事已至此,成年不成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反正都得被Hiro揍……

“可以,我接受。”本来也不希望自己被查的晴子点了点头,虽然她相信自己靠作弊道具不会被查到,但能直接从源头上解决危险更好,“不过,不要暴露那两次爆炸案是我做的哦。”

“既然你这么说,当然没问题。”安室透同意了,“为了避免被查出你的异能,那个身份还是别再用的好哦。”

“说到底我也没说过两个都是我,是他们靠蝴蝶擅自认为的——还有萩原研二。”晴子说起这个就想叹气,“他怎么认出来的啊到底……”

“他就是那样的人啦……”安室透回想了一下萩原研二的性格,忍不住有点幸灾乐祸,的那还是立刻掏出手机给风见发消息,“我准备一些资料归入档案,你要是不想暴露笔迹,就不拿给你签字了。”

“档案?”晴子挑眉。

“虽说一直在救人,但你用的不少药物可都是未经检测,甚至难以检测的,到底还是被公安记住了。”安室透无奈地弹了一下晴子的额头,“要不是因为那次的犯人体内没有检测出任何有害物质,说不定还要给你打上一个非/法/持/有/致/幻/药/物的红标噢。”

“啊……我知道了。”晴子吐了吐舌头,懂了——只要把她归入公安的协助人的档案下,一些违规行动就可以一笔带过,没那么要紧了。

“没关系,这些交给我就好。”安室透拍拍她的头,“不过,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之前,记得跟我说一声,知道了吗?”

“唔……好吧。”仔细想想以后也没什么必须瞒着安室透的行动了,晴子点头,“那相对的,你如果有危险,一定要通知我。”

“我会的。”安室透的神情温和下来,“真是令人安心啊,晴子。”

孤身一人潜伏在黑色组织里,警惕一切,利用一切的人生中,能有这样一个值得信赖的,各方面都很厉害的协助人,真是太好了。

“你也一样——啊!安室先生!伤口!这样子会压到伤口!”晴子看着安室透把胳膊放在膝盖上弯曲着腰背的坐姿,额头上青筋一跳,“我收回前言!你一点也不让人放心!”

“……对不起,我这就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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