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我的，对啊，谁啊，有人教我吗？”李仪婉转过身，直视着赵茹真的眼睛说。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李仪婉的声音很平静。

赵茹真愣住了，她指着自己，不可思议的问：“你是在怪我没教你？这些年我供你吃供你穿，什么少了你了？我在外面辛辛苦苦工作赚钱养家，你在坐在教室里读书，你说，我亏待你了吗？”

“每次回这你都臭着张脸，我说了无数次小风他还小，什么都不懂，他说的话你别当真，你是大人，要让着他，你呢？你直接申请住宿。现在回来跟你叔叔说话又是什么态度？你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你奶奶这些年就教会了你目中无人？”

赵茹真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带了哭腔。

李仪婉突然笑了，“是，你们一口一个为我好，什么都是擅作主张。”

她顿了顿，语气没什么温度。“就连我跟谁过你们都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十几年来，你们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街坊邻居都快以为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还有，你不配说奶奶。”

李仪婉说完，没有上二楼，拿起沙发上的外套二话不说出了陈家。

“你！”赵茹真气得说不话来。

“唉，茹真，没事，婉婉只是现在还不能接受，以后就好了。”陈文远替赵茹真顺着气。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如果不能接受就去跟他爸爸吧。“赵茹摇了摇头，坐下。

*

李仪婉坐在马路边的长椅上，看着车水马龙的世界。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初中一年级的一次语文考试，她没有写作文，导致没及格，后来语文老师狠狠地批评了，因为语文老师曾多次强调过作文是大头。

李仪婉不是故意不写的，只是因为，那个作文题目让她不知道怎么写。

那个作文题目是，我的妈妈。

在李仪婉的记忆里，赵茹真和李未成是一个模糊的存在，就算是小时候，她也只记得奶奶在耳边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小时候过年，赵茹真和李未成从来没有一起回来过，他们总是其中一个人回家过年。如果今年是赵茹真回来，那明年就是李未成回来。

李仪婉总是天真的问奶奶：“奶奶，爸爸妈妈到底什么时候一起回来呀？”

她无数次幻想过逢年过节的时候和爸爸妈妈坐在在一起，可是每次过年的时候，家里面只有三个人，她，奶奶，再加上赵茹真和李未成其中一个。

后来李仪婉上了高中，再也不问那个问题了，她甚至觉得很幼稚，因为她渐渐明白了，赵茹真和李未成早就商量好了。

李仪婉一直都很想知道，赵茹真和李未成既然都不想要她，又为什么让她来到这个世界。

赵茹真不爱她，为什么要生下她。

李仪婉不懂母爱是什么，她唯一得到过的爱是来自奶奶。

所以李仪婉谁也不想跟，她只想和奶奶过一辈子。

李仪婉站起来，吸了吸鼻子，抹掉脸上的泪水。

从小到大，她很少哭，就算哭也是无声的。

奶奶是她这辈子的牵挂了。

*

李仪婉没有再回陈文远家，而是跑回了学校的宿舍住，她以为应该没有人放假还不回家住的，结果一推开，全寝室所有人都在。

“婉婉？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是周五吗？你不是回家了吗？”顾念思见到她很惊讶。

秦箐敷着面膜，不好说话，两手摊开，表示疑惑。

李仪婉不回反问：“你们怎么都不回家？”

“唉，别说了，这不是下周要月考了吗，我们班班主任说他的那门科目考不及格就把整本教科书抄下来。”和顾念思同班的女生们唉声叹气。

李仪婉点头，又看向秦箐。

秦箐撕下面膜。“我就是单纯不想回家，陪着她们复习。”

“你呢？”秦箐又问。

“我跟你一样。”

“那好办，她们三个一个班的，一起复习，那咱俩也一起。”秦箐拉住李仪婉走到寝室内的桌子旁边。

“后天的事你不能反悔哦。”秦箐跳起来，勾住李仪婉的脖子，压低声音说。

秦箐比李仪婉矮了一点，勾肩搭背都特别费劲。

李仪婉身体被勾的往前倾。

“不后悔，你快点起开。”

秦箐听到她的话，满意的笑了笑。

“诶，对了，梁钰现在对你怎么样？”秦箐若无其事的问。

“没怎么样，没怎么给我发信息了。”李仪婉拿出手机看了看，梁钰确实最近消停了不少。

秦箐也拿出手机，不停的滑动着手机：“那他肯定是玩腻了，不知道下个目标又是谁。”

“叶青说下周三考试。”秦箐又说。

“她什么时候说的，我上课没注意。”李仪婉移开视线。

“在群里面说的啊。”秦箐突然想起什么。“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了，你刚转来没人拉你进我们班的班级群，我现在拉你。”

“咦？陈嘉宴居然换头像了，太丑了吧哈哈哈哈，我记得他之前那个头像用了好久的。”

“你记得改一下名字，我们现在复习吧。”秦箐操作完后放下手机。

“好。”

李仪婉点进群聊，改了群名片，她又点开群资料，发现群主是陈嘉宴，于是手不受控制点开了他的个人主页。

陈嘉宴的网名是一个数字。

11

李仪婉没多想，又点开他的头像。

他的头像是一幅简笔画，白底黑线。李仪婉看不懂那画的是什么。

李仪婉看了很久他主页下面的添加好友四个字，最终还是退出了他的主页。

她不敢加他，因为她没有任何理由，她不能去打扰她。

爱是勇敢者游戏。

李仪婉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在这场暗恋里，她很懦弱。

这辈子，除了奶奶，没人爱过她，她也没爱过谁，更不知道要怎么爱，但现在，她用自己的方式，默默的、笨拙的爱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