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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晨橙不记得了。这些天每次吃药,她的记性都是混乱的。阮行知今天好几台手术,就不要打电话打扰他了,他已经够辛苦了。

红色的三颗,蓝色的两颗?还是……红色的两颗,蓝色的三颗?

陈晨橙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错误的答案。

脑袋里的小陀螺突然加速起来。

陈晨橙僵硬的坐着,脑袋里只听见小陀螺加速的声音,很疼很疼。陈晨橙抱着脑袋,觉得小陀螺怎么也停不下来,它在陈晨橙的脑子里飞速的旋转。

在生病前和生病后的记忆分水岭中间不断试探。

如果阮行知在,一定不会让它有一点点的越界,不会让它旋转到生病前的领地。

那片领地不是美好的童话故事,有尖耳朵的小仙子,有大片的鲜花,有装满糖果的城堡。它只有乌鸦的嘶哑,腐烂的玫瑰,以及罪恶的毒汁。

小陀螺还是越过了分水岭,在那片荆棘的领地上停了下来。那里蝙蝠从山洞出发,毒蛇钻出草丛,苹果从树上掉下来摔的粉碎。

陈晨橙抱住了脑袋,眼泪一颗颗掉下来。

阮行知的故事没有骗她。

她是一个小胖橙子,和他高中早恋甜蜜蜜,大学恋爱很顺利,马上结婚领证证,她也是一个好老师,受着学生的喜爱和尊敬。

故事正是从这里发生了偏差。丈夫给她编织了一个温柔的童话故事。

她根本没有遇到什么酒驾的司机。也没有出车祸伤害脑部神经。

只是在一个普通的下午,在下班的路上,她遇到了一个领着孩子的男人。

男人的衣着普通,胡子拉碴,眉头紧锁,牵着孩子不耐烦的走着。因为班上有几个喜欢名牌的有钱孩子,陈晨橙也认识他们常穿的价值不菲的潮牌,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孩子身上的牌子。很贵,一般家庭不会买。

明显不是这个男人负担的起的水平。

她注意到,那个小男孩的手臂上有伤,大夏天的,却没有被处理。男孩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一下子触动了她作为老师的心。

更何况她马上要和阮行知结婚,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男人发现她的目光,攥紧了手中的孩子,一脸警惕的看着她。这更加确信了陈晨橙心中的猜想。

她偷偷报了警。

事实证明,她的猜想没错。小男孩的确是被拐卖。好人一生平安,她的仗义出头却遭到了黑手的报复。

陈晨橙失踪了。

那是阮行知一生最黑暗的时刻。他几乎要疯掉。医院让他回去休息,他的状态,根本做不了任何的手术。

阮医生变成了阮病人。他不吃不喝,消极的等待着她的消息。

她被获救的时候,他接到消息几乎是拔掉手背上的输液管就飞奔而来。他要去见他的笨蛋橙子。

警察说,陈晨橙遭到了很大的伤害。没有断胳膊短腿,她完好无缺。可是那帮禽兽不如的人却做了更侮辱她的事。这足够把他的笨蛋橙子毁掉。

“身体上要好好恢复,但是最不好解决的,是心灵上的创伤。”精神科的医生小丁说“阮哥,嫂子得了PTSD。”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陈晨橙的思维、记忆、梦中,都反复的出现那些折磨人的情节。那些创伤,不断涌现在她的脑海里。就像伤疤刚刚结痂,又重新撕开血痂鞭挞。

陈晨橙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她长期持续性的出现过度警觉,激惹性增高以及焦虑的情绪。

后来,她甚至无时无刻不想着去死,伴随着自伤,自杀的行为。

阮行知紧紧抱住她的时候,她说“行知,你让我去死,好不好?”

他几乎要把牙齿咬碎“笨蛋橙子,你死了,我怎么办?”

有的时候,陈晨橙会指着阮行知说“滚!我不要见到你!”

家里所有尖的东西都被他收起来了。他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后来,他给她吃红色和蓝色的药丸,红色三颗,蓝色两颗。这种药丸可以使病人的记忆力衰退,忘记曾经受过的伤害。

当然,曾经的美好也一并忘掉。

那些药丸维持着陈晨橙脑子里小陀螺的平衡,不让小陀螺越过生病前的分水岭。

她是在一个清晨醒来。大片的阳关洒下来。她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身边的丈夫在对她笑。

“笨蛋橙子,你知道我是谁吗?”他一本正经的问她。

这是什么新的冷笑话吗?还是阮行知做手术做傻啦?“你是榴莲先生,是我的老公啊?”陈晨橙笑着回答。

阮行知摸摸她的脑袋。“笨蛋橙子,还算有良心,没有把我忘掉。”

“我怎么会把你忘掉啊?我忘掉我自己,我都不会忘掉你的。”陈晨橙枕在他的手臂上,“再睡一会吧,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还没有做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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