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他们不太对劲。”

最后一天的全明星开始前，刘小别和肖云咬着耳朵，眼神频频向兴欣那边飘去。

“还有蓝雨轮回和烟雨，”柳非补充，“他们不是住同一家酒店的么，怎么这几天都怪怪的？”

“该不会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袁柏清大胆猜测。

“不是吧，”肖云斜视，“这儿可是霸图主场，有什么脏东西早都被吓跑了吧？”

“我听一帆说，”高英杰慢慢地说，“好像是运势不太好。”

“发生了什么？”许斌好奇。

“嗯，他们第一天入住酒店的时候，电梯故障，从楼上掉下去了……”

微草众顿时肃然。

“昨天，黄少和孙翔前辈出门的时候不小心和烟雨的舒家姐妹撞上，里面的……”高英杰说到这里，突然赧然，“呃，就是那个，王黄、周翔的本子糊了他们一脸。”

“这个我知道，”柳非表情微妙地补充，“因为R21向的，可把她们吓得够呛，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王杰希：“……今天呢。”

队长突然发话，大家都吓了一跳，偷偷望过去，发觉他的神色似乎不太好看。

高英杰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下去：“是喻队，和叶修前辈，在等车的时候，差点被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砸到。”

“啊！”柳非惊呼，“他们没事吧？”

“没事，当时叶修前辈说想去买水，他们前脚进了便利店，后脚花盆摔下来掉在店外，没伤到人。”

“不愧是幸运EX……”

然而，当虚空的李迅同志将B站微博等地悄然火起来的以“女神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の散人快打”为主题的视频和讨论转进了职业选手群之后，所有战队都不太好了。

不不不不不，那一定只是一个长得很像的人而已！

我的女神怎么可能那么凶残！

就这样，大家在风中凌乱间迎来了最后一天活动的开场。

*

今晚将上演的全明星对抗赛，是整个周末的亮点，最星光璀璨的时刻。

在鼓掌声中，二十四位选手走上台，按顺序一字排开，主持人介绍完毕，然后开始一个个采访。

前面几名排在最右边，等得百无聊赖。叶修右边是周泽楷，左边是肖时钦，她几乎没有多想，就和肖时钦聊起来了。

“这个发夹是……”肖时钦注视着她头上五公分处，一怔。

“头上长草，很可爱吧？”她说话的时候，头一动，那两片小叶子就左右摇晃，让人很有一种想把它揪掉的冲动。

“嗯……很适合，”肖时钦当然不敢那么做，只敢远观，“苏沐橙送的？”

“不，是——”

主持人终于走到了他们这头，向肖时钦提问，叶修只好打住话头，低头看着地面发呆，头上的叶子晃啊，晃啊，晃啊。

这一幕。

就在周泽楷的眼前。

他有些动心，趁着镜头还没扫向这边，终于忍不住，试探地伸出手——只是想碰一下，他这样想着——然后，主持人结束了和肖时钦的对话，来找叶修：“叶神！”

她一转头，然后……惨案发生了。

发夹上的叶子被揪掉了。

头发被扯得厉害，吓得她立马伸手按住头发，扭头望向罪魁祸首：“疼……”

周泽楷看看手中捏着的叶子，有些无措地对上她饱含谴责的目光：“……”

主持人：“……”

观众：“……”

夭寿啦，叶神的叶子被枪王大大拔掉啦！

枪王大大拿着叶神的本体啊啊啊啊！

……

“算了，”叶修叹气，“这种玩意儿质量确实不好，待会儿下台扔掉吧。”

周泽楷还是有点呆呆地望着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咳咳！”主持人重咳几声，扯回了叶修的注意力。她转向主持人，神情里还带着几分怅然。

原本挺激动的主持人，被这么一打岔，都有些找不回感觉了，好不容易才想起自己要说的话：“那个——叶修大神以第二的名次回归这个舞台，真的是非常强势啊！不知现在心情如何？”

“嗯，”叶修沉思，“第二啊……我不喜欢这个。”

主持人：“……哦。”

台下的霸图粉发出心情复杂的嘘声，部分百花粉也应了几声，此时此刻，他们都下意识地想到了另一个人。

“嗯，听上去可能不太好听，”主持人还在绞尽脑汁暖场，“不过排名这么高，不是很厉害了吗！肯定还有有很多拿不到第二的选手会对此很怨念呢。”

“哈哈，也许吧！”

嘘声更大。

霸图选手席里突然发出一声重响，吸引了不少观众们的视线，不过台上的人似乎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那么，”主持人继续下一个问题，“大神有什么期待合作的搭档吗？或者，对手？”

主持人对每个人问的这个问题，就是想让他们多少透露点之后的分组情况，提前激发观众的热情，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会这么配合的。

毕竟，站在这里的都是最顶尖的职业选手，对这种质量算不上最高的比赛，大多不会很感兴趣。所谓的对抗，合作，尽管每年只有一次，但翻来覆去就这些人，不管怎么分，都无所谓。

于是，叶修想了半天，不确定地说出一句：“不要牧师？”

“……”

“开玩笑的，”赶在台下观众哗然之前，她连忙补充，“我觉得微草就不错，红配绿，特别……嗯……嗯，奇妙。”

主持人：“啊？”

肖时钦身旁的王杰希转了过来：“你是认真的吗？”

“你猜猜？”

“其实对手也不错，”王杰希说，“我家英杰说很想再向前辈请教一次。”

“那个还是算了，”叶修摇头，“等他过了我家一帆那一关再来找我吧！”

两个人一同扭头，看向队尾，然后又看向兴欣选手席：高英杰也在这个舞台上，不过乔一帆却是在台下坐着的。

收回视线后，王杰希还是一本正经的。

“好，你等着。”

“不不，是你等着，下一次是你们的主场忘了吗？”

“……”

主持人的心在淌血：两位单亲爸爸妈妈行行好，这种事等回家再讨论好不好？没看到人家肖时钦被夹在中间有多尴尬吗！

*

终于，全部选手提问完毕，然后分开下台。

这个时候，电子屏幕上该打出今晚最悬念的分组名单，然后就是分成的两队的选手各做准备，这是惯常的顺序。然而这个时候，灯光暗下来，主持人却还留在舞台上，面带笑容。

在众人疑惑间，主持人宣布了接下来的额外环节：在对抗赛开始之前，本次联合全明星活动即将发行的纪念册，在这里放出预告片。

粉丝们对这个纪念册都期待已久，听了都很高兴“哦哦哦嗷嗷嗷”地鼓掌，官方安排的这个噱头，确实达到了很理想的效果。

接着，主持人下台，全场陷入彻底的漆黑。

不一会儿，两侧的探照灯打开，落在舞台中央。

起先是一团模糊的光影，然后很快具体起来，显现出大漠孤烟的身影——全息投影！观众席中起了一小阵涟漪，又很快平静。

原本侧立的拳法家转过来露出正面，举起握成拳头的手，然而慢慢放下，平举在胸前。接着，身侧无声无息地多出了一个人。韩文清。霸图队服背后的LOGO正对观众，他们刚要鼓掌，却很快发现那依然是立体投影——像是为了突出影片效果，角色和本人身上都泛着光，多了一层隐隐绰绰的视觉效果。

然后这两个身影分开，走向舞台两侧。而原本舞台中央，嫩芽破土而出，抽枝发叶，很快长成了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阳光落在树梢最上方，逐渐出现了两个浮空金字：荣耀。

大漠孤烟停下脚步，突然摆出了迎战姿势，拳出，冲向空气。

就在大家以为仅仅是一个pose的时候，烈焰红拳的拳面上突然多出了什么——白光闪烁，先是矛头，然后是整一杆长矛迅速凝结现身，只一瞬间，战斗法师从半空中显形，长发扬起，英姿飒爽，却邪伸出，挑出一击龙牙，与拳法家直直相撞。

一击过后，趁对方僵直之时，一叶之秋也没再追加攻击，直接闪过大漠孤烟身后，跃下，手中乌黑却邪在空中划过，破空声响起，最终，径直指向“韩文清”所战之处。

“韩文清”无动于衷，很快走进阴影中，不见了。

拳法家转身冲上，一叶之秋却无纠缠之意，朝前方迈出几步，起跳，向树干上飞身而去，眼看就要被攻击追上，树叶间突然一抖，钻出一个魔道学者。

是王不留行——骑着他的灭绝星辰，一叶之秋不闪不避，一个借力，翻身坐上去落在他身后，然后扫帚一转头，两人同时隐去。

大漠孤烟收起攻势，转而一拳砸在树干上，一阵摇晃，树叶坠落，簌簌作响，但很快他发现了不对，随着叶片一起降下的，还有水珠——混乱之雨！

树身后隐蔽已久的术士一看被发现，掉头就走，大漠孤烟追上，却临时调整了目标，收起上臂攻击招架——攻击他的，赫然是从灌木丛中跃起的刺客风景杀。

……

接着，就在这片荣耀大地上，一个个星光闪闪的角色依次登场，或一击即脱，或纠缠成一团，石不转，暗无天日，唐三打，落花狼藉，百花缭乱……

细心的观众甚至可以发现，他们出场的顺序，也是按照各自在荣耀舞台上登场的顺序来的，像王不留行，一枪穿云这样在继任才成为神级角色的，早早就出现了。

随后，他们把注意力移到舞台另一侧，“韩文清”消失的地方，又重新有了光线的集中。

“张新杰”站到了他的身旁，两个人相视，随后并行穿过舞台。

另一侧，“黄少天”追着夜雨声烦跑出，突然刹车，转过头去望见了“喻文州”。后者正从索克萨尔手中接过死亡之手，然后，法杖在他握住后改变形态，渐渐转化为如今的灭神的诅咒。

随着沐雨橙风登场，“苏沐橙”从左侧舞台跑上来，和从右侧走近的“叶修”击掌，拥抱，肖时钦被他的生灵灭拥着，在机械旋翼的操作下，缓缓降落，然后两人分开，角色投入战斗，操作者漫步走向另一边……

场景飞快地转移着，唯有那棵树，春去秋来，战斗一直围绕在它身边，头顶的“荣耀”依旧金光闪闪。

“无浪”拍着江波涛的肩膀，轻轻用力推向“周泽楷”和“吕泊远”，他身上的队服也迅速地变成了轮回的浅灰色。

“邹远”接过了百花缭乱伸出来的手，紧紧相握。

……转眼间，已是第八赛季。

而投影之快，也仅仅不过是几分钟内的事，时而是角色间快节奏的战斗，时而是操作者之间缓慢无声的互动，还有账号卡的继承，也都一一表现了出来。

不知不觉间，激烈战斗中的那几个身影隐去了，节奏放缓，激昂的音乐变得舒缓起来，观众都稍微放松，却又马上屏息凝神。

其他人的身影都暗了下来，唯有“韩文清”一个，迈着稳重坚定的脚步走到舞台中间，停下，与对面的“叶修”遥遥相望，定格数秒。两人继续相向而行，然后，擦肩而过，“韩文清”也不见了。

身后那棵郁郁葱葱的大树，突然间就进入了深秋，随着音乐的停止，顿时染成了红色。

“叶修”放缓脚步，停下，抬头望向远处。风从遥遥雪山带来的细雪，零零飘落。她伸出手，张开手心，好像要去接住。

一圈红线出现在手腕上，一端缠绕固定，一端从身侧穿过，向天空飘起。

树梢上，红叶间蹿出一个身影，是一叶之秋。她背朝观众，从树冠上方穿过，却邪倒提拎在手中，而那根红线迅速绕上了战矛，从矛头到末端，然后继续延伸——

树的另一侧，是“孙翔”，身穿越云战队队服，背对而立，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察觉一端的红线绑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场景静止。

红线的一头，牵着一叶之秋的前任操作者，另一头，是接班人。

这时候，大家才突然意识到，在这么多角色，选手之间，只有一叶之秋，和它关系最密切的两个人，都被选中站在这最光芒万丈的舞台上。

片刻。

“叶修”将手收回，按在披在肩膀上的队服衣领上，慢慢取下，转向身后，松开。

风声骤然边大，嘉世队服飞起，在最高点时，一切放慢，得以让人看清那背面的大红枫叶。随后，一叶之秋甩起却邪，用力一挥，在空中划过一道大范围的弧线，红线断裂破碎。

刹那间，满树红叶惊动——如潮水般震荡，挣脱了枝头，随风涌起，迅速淹没了一叶之秋的身影，随后，四下散落。

手中红线断开，“孙翔”仿佛才有了感觉，转身往后望去，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被风吹起的外套正好从上方盖下，结结实实地罩住，掩去了眼前的一切。

等他取下外套，握在手里，面前已空无一人，只留下光秃秃的古木。

叶落，秋至，满地红色。

全场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