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轩很平静地道，“本来抽到的是程啸。”

“……”孔琰迅速理解了话中含义。

妈的，程啸你死定了。

这个话题没必要再继续，回去再算账就是，孔琰换了话题，“世界融合这事，你搞的？”

“也不算，本来就不稳，就顺势推了一把。”楚轩推了推眼镜，“而且这边的情况……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队友。”

孔琰很想说老子不信。

什么“顺势”，这个“势”也绝对是楚轩搞出来的。有本事说这句话的时候别一边推眼镜一边扭头。

然而她敢怒不敢言，只好憋了一会转移话题，一边摘手上的终端一边道“我的那个AI，我给起名艾佳，昨天中午的时候出了故障，我没查出原因，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楚轩接过去，也没看，就直接丢进了他的口袋里，“我回去检查一下再给你。”

孔琰微妙地看了那里一眼，那口袋里肯定装了一个楚轩常用的空间袋，就哆啦A梦的那个，就算过多久，她都觉得拿着小叮当的空间口袋的楚轩是在恶意卖萌。

“明天来一趟龙隐，测试一下战斗数据，看来你自从出来之后就没有进行过任何战斗。昨天时空稳定之后经过检测，中洲队成员的整体数据都下降了十三个百分点，其他人都多少有些明显的不适应，这应该是时空融合导致世界意志对可容纳的最高战力标准进行了压制。你看上去倒是适应得不错，这让我很惊讶。”

楚轩嘴上说着惊讶，脸色却完全看不出来，平静极了。

“昨天我对你近期做的事情进行了一些调查，你可以适应这样的和平环境原因需要归功于荣耀这款网游和你身边的几个人。但如果只是这样，我有些难以理解。我承认这款游戏的可玩性，荣耀这款游戏虽然制作精良，通过我刚刚的体验，其竞技性很强，就算是我们这样的强者，哪怕可以在现实中使用类似的能力进行战斗，却也不见得可以操作键盘和鼠标在游戏中达到完全一致的效果，也不会对普通的高级玩家，啊，就是职业选手，有什么压倒性的优势。可以说，这个游戏对于我们这样的人也很有可玩性，对于释放压力缓解焦躁很有帮助。但是即便如此，我不认为仅仅是一个游戏就可以满足你对刺激的需求，那么使你的精神状态如此稳定的原因就不只是游戏了，是那几个人。你是在见面第一次就立刻主动加入到他们之中的，这种主动对你来说很难得，为什么？他们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时隔数月又被熟悉的语气和熟悉的行事风格拍了一脸的孔琰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你又这样。”

……好久没被楚轩理直气壮地又无视隐私又不留情面地怼一脸的她竟然还有一咪咪怀念。

不不不不，呸呸呸，说什么呢，她不怀念，她才不怀念呢，她又不是M。

……吧。

这种底气不足的抗议楚轩一向是无视的，这回也是一样。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现在认识的那些人曾经也是某一个盒子里的人？”他说的虽是问句，但语气一点疑问都没有。

被猜到了。孔琰发现自己居然都不会感到一点惊讶。

她叹气，“现在也没什么盒子不盒子的了，你说这个也……额，等一下，你提醒我了。”

孔琰想起了什么似的，掏出手机，以“无限恐怖”和“全职高手”为关键词百度，预料之中地什么都没搜到。

虽然这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但仍旧使她有点想不通。如果融合的其中一个世界一部分存在，一部分不存在了，那么不存在了的那些人、事又去了哪里？消失了？那可太过残酷了。或者说，这根本不是她真正的原世界，是另一个相似的平行世界？

楚轩没有费心去看孔琰在搜的东西，但是他依旧猜到了她在做什么，又在疑惑什么，推了推眼镜轻叹一口气，不问自答，“凡人的智慧。所谓的世界融合并不是简单地大杂烩融在了一起，而是可以理解为交叉融合后进行重组，我之前做的事情只是推动重组后的世界之一能够把我们都包含进去而已。”

“……”

哦。

好吧。

我又凡人的智慧了。

不是我以前又没经历过世界融合我哪知道这乱七八糟的理论啊。

孔琰委屈。

见楚轩似乎还有兴致跟她解释盒子理论的适用和不适用的问题，孔琰赶紧打住，她以前会耐着性子听楚轩的长篇大论是因为她需要回到正常世界过过退休养老的好日子，又不是她真的对这些有兴趣，现在她都已经出来了，就真的不想再听这方面的枯燥理论了。

“你回部队了？”孔琰问道。

这问话乍一听好像有点废话，楚轩刚刚都说让孔琰明天去一趟龙隐，那自然是代表他现在以龙隐基地为大本营了，再问这句话，好像就有点多余，但楚轩明白孔琰问的其实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要问的是，他以后的立场是不是就是部队那边了。

他们这些在主神空间因为恐怖片的威胁而聚集起来的人们，在有生死压力的情况下不得不结成团队，互相帮助，但那是现实逼迫他们不得不抱在一团。

在主神空间的时候，因为有更重要的正事要一起做，所以很多时候虽然他们彼此之间可能有很大的三观差异，却都不得不放下，努力磨合，磨合不了的部分如果不影响并肩作战那就会无视掉。就比如孔琰真的很烦郑吒詹岚和萝莉他们那档子破事，她私下里跟骆佳佳也没少吐槽被“造出来”的萝莉真的很可怜，但是在主神空间里，虽然孔琰是队长，但她也不可能去管人家的感情私事。

恐怖片的时候好好打可以服从命令就得了，其他的她真管不了太多。

这些小矛盾在有恐怖片威胁的情况下他们可以无视，但是如今他们打破主神穿出来了，他们回到了普通的世界，这种矛盾就开始变得重要了起来。

而且他们在恐怖片里是自己一个战斗，回到现实中，都会各有各的牵绊各有各的立场，就比如，楚轩王侠或者再加上程啸，可以算作是代表ZF的利益，郑吒，对他来说家中二老、萝莉会是他的根基。有人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做点什么事，有人想守着重要的人过一下平静的日子，当然也不缺乏人想要天天找刺激满世界找人打架。

现在又没有主神的威胁，虽然有时说话的时候会用中洲队成员来代替，但谁都知道，在他们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中洲队就不复存在了，一切都要重新站队重新洗牌，当然，他们仍有战友情谊在，但是如果真的产生实质上的矛盾，他们也可能会扯断这段脆弱的关系站到对立面去。

所以孔琰问楚轩是不是回到部队了，意思就是问他，是不是已经明确立场了。

“差不多。你可以这么理解。”楚轩推了推眼镜。

孔琰点了点头，“在主神空间过得太刺激了，我现在就想好好歇歇。”

这就是她的立场了。

她没心情再给谁卖命，她现在只想好好休息，过一过普通人的日子。偶尔给楚轩打打工也可以，但那得是“偶尔”。

她可不信楚轩刻意推动了世界融合——甭管是融合还是重组——只是为了想要见她而已，这厮就算恢复了感情跟她也有些队友情在，也照样改不了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的事实。

她可不想被这家伙利用到死。

“杀死你父母的凶手其实早就被抓到了，但是因为你父母之前在做的项目在你父母去后如今只有他能撑上去，所以暂时只是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要他继续进行项目研究，所以你父母的案子才会一直没有结案。我可以让你自行去解决你们之间的矛盾。”楚轩抛出了一个饵。

孔琰恍惚了一会儿，其实在昨天查到那件案子的后续时，她有想过为何没有抓到嫌犯的原因，因为那个凶手原本也只是一个学生，又是冲动作案，怎么会逃脱警方的搜捕这么久，尤其她的父母虽说在外界无甚名气，但这种级别的科研人员是会受到国家的特殊待遇的，真的遭遇伤害一定会是需要格外重视的案子，这种重视程度的案件，不该过了近一年都没有下文。

却没想到是这种原因。

因为他是父母一手带起来的学生，所以在父母去后，真的理解她父母的研究思路让项目继续下去的只有他。

这可真是太可笑了。

孔琰想了许多，但并不久，很快就回过神来，却不打算顺着楚轩的意思，只呵了一声，反问，“你鼓励我杀人？”

“不鼓励。但是如果他死，你的心理问题可以解决大部分，我需要一个心理更加稳定的帮手。与得到的相比，我可以选择性放弃一些原则。”

孔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有个毛的原则。”

楚轩又推了推眼镜，没说话。

孔琰只觉得对方这是心里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

孔琰不太想被楚轩牵着走，但是这个问题，却也的确是目前孔琰最在意的事情之一。她自己当然知道父母的死是压在心里的巨石，如果不搬开这块石头，她永远都不可能喘过来气。

……要去吗？

要去动手吗？

孔琰垂下眼，睫毛轻轻地颤动，昭示着她不平静的心。最终，她只是叹了一口气。

“……我不动手。我要你帮我保证他尽快被起诉，严格按照法律判决，不会受到任何不该受到的保护。我要看着他死。”

其实她很想亲自来，报仇当然只有自己动手才痛快。可不行。

孔琰不想通过毁灭自己的方式去报仇。

她从无限出来，就再没动过武。这不仅是没碰到需要动武的理由的原因，更是因为她清楚，像她这种有着超出常人力量的人，放纵自己就是自我毁灭的开端。

这个道理与蝙蝠侠为何不杀人有着相似的道理。她若不想失控，就必须学会控制自己。

所以孔琰不杀人，解决事情第一方案也绝不是通过武力。这个口子不能开，开了就不可能合上。

这样想来，孔琰却是有些松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艾佳出了问题，她会在发现世界融合后的第一时间去搜寻那个凶手的消息，而且压抑许久的仇恨情骤然得到回报的机会，她一定不会顾得上什么法律不法律克制不克制，也不会顾得上自己之前全部的考量，喷涌而出的情绪会让她失去对自己的控制，会不顾三七二十一先找出凶手杀了了事。

可杀了，那之后呢？

她在现实世界无视法律无视规则杀了一个人，那迟早就会有第二个。原则一旦打破就无法复原。

只是因为艾佳的事稍微耽搁了才让她有了喘息，能够在一个更理智的情况下去选择如何去做。

……等会。

孔琰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怎么这么巧？

她抬起眼，质疑地看着楚轩，“……艾佳是你搞的？”

楚轩又推了推丝毫没有下滑的眼镜，“不是。”

孔琰瞪圆了眼镜，“你刚才还装不知道艾佳为什么故障！”

“……”

楚轩淡定地与孔琰对视了一会。

“啊……我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