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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守梁城的将领刘忤所居的城中最中心处虽经硝烟,但却保存完好,不见入侵者人影。反倒是城东弄巷深处,名不见经传的守将居所处,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玄甲身影。

占地不小的守将家侧院修葺的却格外精致,墙角的美人蕉长势正好,此刻倒被满院站不下的人毁了边角。

“...能被前朝废帝如此费尽心思藏起来...”

温润的嗓音如同长身玉立的人影一般,月白的波纹孔雀纹锦锦袍华贵清雅,腰间系着的宝石红涡纹腰带却增了一抹艳色。明明是站在一群仍带着血腥气的精兵间,束发的青年却如同闲庭散步般,连舒展的眉眼都泛着温和的水波一般。

“...皇兄猜猜...”被青年注视着的男人一身黑色战甲,泼墨般的长发高高的束起,凌厉的眉眼满聚着沙场的铁血销烟气息,拉成一条直线的唇角不用勾起,便满带着嗜血味道。

青年看着双手放在剑尖直指地面的重剑上方,只是无声的站在院子的中间,便凛然威势的不敢上前的男人,嘴角勾出个细微的弧度来,继续接上了自己还未说完的话。

“...到底是个,怎样的宝物?”

在副将示意下,还未能走到那扇精心雕琢的门前的士兵,在半道就顿了下来。被围起许久,一直无甚动静的侧院卧房房门,便被缓缓的,自内向外打开。

弄巷深处的守将府,本就不多的奴仆,是早就趁乱逃窜完了的。而此刻,缓缓推开房门的那只手,却纤长细腻,白皙美丽。

仅仅只是那还未来得及完全舒展的五指,便夺住了所有人的视线。让人忍不住想要,再往里看一点,再多一点...

“...原来...”

温润的嗓音掺杂了些几不可闻的暗色,不曾偏移的清俊面孔上却沾染了觊觎,一如那不知何时已然抬起头来的人,目光灼灼的如同盯上了最为心仪的猎物的饿狼,连轻放在重剑之上,满是刀剑相交后留下的死茧与伤口的双手,都已悄然的收紧。

民居里没有战事,现在却像是剑拔弩张般一触即发,变了味道的温润声调还在继续,只是里面的企图再也经不起伪装。

“...是个美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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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北上的西京,比起软哝的江南多了些风沙。而那气势宏伟的行宫深处,却有着一座处处精细婉约的院落。

院落边角的素梅已经在试探着快要舒展,侧落在其旁的亭台早已经围上了遮风的帷幕,里面点上了烧的正旺的地龙,连亭子里能触碰的每一处,都铺上了厚厚的动物皮毛。

被就算脱下了战甲,依然不敢让人随意接近的高大俊美身影,密不透风的搂抱在怀里的娇小人影,连额角都生出了密密的细汗。透过薄纱依旧能窥见内里白腻的手臂,才堪堪逃出男人的包裹,下一刻,就再次被塞进怀中,一丝一毫,都不肯遗漏。

“...阿宓昨天...”男人凑近雪白的耳垂处的嗓音低沉又暗妄,仅仅只是轻声低叙,便让人不敢生出任何二念的心思来,“...有听话的乖乖待在寝宫吗?”

清冷精致的像是九天玄女的倩影,就算是白腻的脸庞已经因着炙热的怀抱而沾染了粉意,而那半垂着的眸子里,依然透着凉薄的冷意。

蝶翼般的羽睫轻颤着,她从亭台帷幕的缝隙向外看向那高耸入云的院墙,精心打造的牢不可破的院门,还有那院门外...十二个时辰,时时不曾停歇的巡逻队伍,嘴角忍不住勾出个嗤笑的细小弧度来。

连被身后的人强硬胁迫的训练过,必须对他有问必答后的回应,都带着清凌凌的讥讽:

“...殿下多疑,妾...那里会敢呢?”

“呵呵...”身后的人听着怀里人嘲弄的语气,不怒反笑,沉闷的笑声从身后的胸腔闷闷的传出,一点一点的向前激荡着,“...不敢...”

耳尖上传来的刺疼明显,你听见身后的人语调低慢,像是要将猎物一点点撕碎下肚的嗜血悚然。

“...阿宓可是...敢的很啊...”

“...不过没关系...”

“我...是绝对不会给阿宓”

“那个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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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三年,前朝叛军被彻底驱逐出境。魏帝于西京登基为帝,其下九子,授七子封号,三子远赴封地。其中,最为瞩目的,当属刚封太子不久的嫡长子魏子恒,与朝中李家所属的贵妃诞下的三子淮南王魏子简。

天启五年,坊间有闻,继任皇后的小陈氏有意为未曾婚娶的东宫及淮南王众,挑选合意适龄女子。

......

三月的细风还带着些凉意,堪堪睁开的眸子还有些迷蒙,就连视野里枝头的绿意,都带着浅浅的光晕。

口腔还残留着桃花酒酿的绵甜,脑子里却像是已经宿醉了许久。亭台石桌的对面早已经多了一个人,戒备森严的院落却无人察觉。

你看着对面的温润白色身影,不太想去纠结他是如何进入这里,枕在头下的手臂压出了浅浅的红,主人却不甚在意的任凭着那点红招摇过市,在对面人压抑着暗色的眸子伸手去取他面前的精玉酒樽。

“...阿宓...”握住那只纤纤玉手的手,修长,骨节分明,染上色彩的嗓音低沉嘶哑,带着让人遐想的尾调。

“...真是...越来越不乖了啊...”青年的眸子微微的弯起,明明是带笑的弧度,却让人觉得阴沉的悚然,“...攻城前叫你离开,入张存府上时让你跟我离开...”

“...怎么桩桩件件,都那么不听话呢?”

分明长了一张文弱书生的脸,青年不沾世俗的双手却有力的不像话。雪白的皓腕上被不断收紧的地方带上了浅浅的粉,对面清冷昳丽反倒因为微醺的酒意,而更加让稍稍上翘的眼尾浸透了撩人的魅。

“怎么...”纤长白皙的指没有挣扎,反倒在青年的禁锢中寻找舒适似的,微微转动,就连如同林间泉的语调都好似转了暖,“...我的主人,前朝废帝的幕后操控者,也会恼吗?”

“呵呵...”一身月白衣衫的人抬起了因着低笑而半垂的眼睫,眸子里伪善的温润早已尽数褪去,只余下墨染般的暗。他的声线沉了下来,像是浓稠的翻滚不开的深渊

“...再给你一次机会,阿宓...”

“跟我走”

......

“跟你走?”青年眼睁睁的看着对面的人由居高临下的调笑,而变成被强逼般的惊慌失措。身后的声音染了血的浴血厮杀,带着久经沙场,刀剑出鞘必见血的嗜杀。

“三弟这是...想带吾未过门的太子妃,将来魏王朝的皇后...”

“...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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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气恢弘的行宫唯有这一处独僻了座软哝水乡,处处用心,精细雕琢。

用着强硬手段留下来的,被她现在的主人精心宠溺的战俘,正用着主人喜欢软弱姿态覆在男子宽厚的怀中,动作柔弱而惹人怜。而那轻覆在男人肩头的清丽秀美至极的脸上,仍旧是连眉眼,都是清凌凌的。

“...妾没有想要跟着淮南王一同离去的想法...”冷淡的眉眼没有表情,就连解释的语调,都是淡淡的,满是信与不信皆是无畏的淡然,“...全然是他胁迫”

“真的?”男人的声线仿佛永远清淡不下来,你听不出他的任何情绪,只得任由着满是紧握刀剑后留下的死茧与伤口的手,在自己的背后,将长及腰间的发丝,一下下的抚到底。

“呵呵...我不信的”沉闷的笑声从你轻倚的喉间响起,你的身子微微顿了顿,轻微起身,满是沙场粗粝的指轻抵上欲要再度解释的唇。

“阿宓,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战场起家的太子殿下看见怀里人微微皱起的眉,愉悦的笑了笑。他的长相实属是好看的,甚至是少见。只是,被那眉目之间的血戾之气一冲,便叫人肃然不敢多瞧起来。

“一次次的说着不会离开,却还是不会放弃每一次可以逃离的机会...”暗黏浓稠的声线像是要将人包裹溺闭,他将你紧紧拥抱着,不留一丝空隙。

“说着与他无意,却还是会一次又一次的为他求情”俯在耳边的低语轻悚的让怀里人轻颤着,你开始抑制不住心里的害怕,惊慌的想要躲起来。

“总是承诺会留在我身边,却连一刻,都不愿试着爱我...”挣扎的人被掐住了纤细的腰身,动弹不得。他看着怀里人紧缩的瞳孔,笑的嗜血狠绝。

“这一次...阿宓”

“不会给你任何...逃离的机会”

......

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帐中的动作才刚刚落幕。殿内浅淡的奇异味道久久停留着,随着被轻推开的殿门,才轻微的逸散。

垂眸的内侍只敢注视着自己的脚尖,略微尖利的嗓音已是尽力抑制,就算嘴里传达的消息已然十万火急,却依然不疾不徐。

“陛下,城外,前朝废帝已带大军压境,望陛下尽快定夺”

阴柔嗓音落下许久,殿内已经是餍足后的难得安静。站立的人视线终究还是焦躁的上飘,却瞥见了那只雪白的皓腕承受不住般的,软软从金色的床侧掉落,却又被马上捞回。

帐内低沉暗戾的嗓音慢悠悠的响起,就算是酣汗淋漓的满足后又遇大敌临城,那声音却依然是满带着居高临下的凛然的,甚至连其中的血腥暴戾,都懒与掩藏。

“呵呵...”

“饶他一命”

“竟还想来与寡人抢”

“他……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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