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挡住身前的灯光，她费力转动着僵硬的眼珠，恍然间看见了纳西莎。

她伏跪在她身旁，沾满鲜血的手抖的像老旧的筛子，往她的伤口上撒着什么东西。

“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她说不出话，心却如同泡进了酸水里，像是离家太久的孩子终于回归了妈妈的怀抱。想起了纳西莎为她做的种种，给她的支持和爱。

而她只会让她担心受怕。

“对不起……”

“别哭，别哭，我的孩子……”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如雷的脚步声，纳西莎手一抖，条件反射似的抱紧了她。

“茜茜，他们来了，茜茜！”卢修斯急切地说，忒弥娅这才发现他也在。

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听着像是贝拉特里克斯死时的惨叫，这声音几乎击碎了忒弥娅的所有神智，她立刻明白这是纳西莎发出的，在这之后，她就躺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了。

“不！”

卢修斯哀嚎一声，想要冲过来，却被十几个穿着斗篷，戴兜帽的食死徒拖了出去。

她茫然地抱着纳西莎，像是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这种状况没持续下去，很快就有人过来拖走纳西莎。

忒弥娅猛然尖叫起来。

“速速禁锢！”一道森冷，让她恨之入骨的声音说。

几秒钟后，偌大的门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烛台上的火光颤抖着，无声地畏惧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伏地魔从高坐上缓缓走下，纳吉尼慵懒地滑下他的肩头。

“钻心剜骨！”

声音在空旷的房间中回荡，地上的女孩如同虾米似的蜷缩起来，却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时间过去了五分钟，这肯定是最痛苦，难熬的五分钟。

“勇敢，真勇敢。”

伏地魔收起了紫杉木魔杖，他缓缓蹲下，将她蜷缩的身体像拎一块破布一样抓在手心里。

他端详着她。

女孩的嘴唇因为忍受痛苦而被咬破了，满头冷汗，黑发杂乱地贴在脸上，身上的运动装也满是鲜血和脏污。

“你的样子难看了，”伏地魔说，“变得刚硬了，我从未见你这么粗俗。”

她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仇恨的情绪，甚至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在离她远去。

“你倒是变得像个人了，”她说，“可见从外貌去认识一个人，是不准确的。”

他的眼睛里霎时写满了大开杀戒前的冷酷和决绝，阴沉地说：“你应该感谢，我的头脑比以前要清明了。”

忒弥娅假装厌倦地撇过头去。

“所以让你不惜背叛我，也要换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过了一会，伏地魔又说，“可不管是什么，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你没能坚守它，保持它。”

“你真可悲，”她说，“你从来没拥有过那样东西。”

“又是爱？”伏地魔说，脸上满是嘲讽，“邓布利多的法宝，他声称能征服死亡，却没能阻止他从塔楼上坠落，像个旧蜡像一样摔得支离破碎！爱，没有阻止我把纳西莎从你旁边拎走，像被清除了的碍事垃圾，她正躺在外边呢，忒弥娅，你好像一直不懂，你能活到现在全凭我的仁慈，但如果只要我一出手，现在，你又怎么可能不死呢？”

“你永远只认为逃离死亡是最重要的，”忒弥娅被激怒了，“这就是你这种人和我们最大的区别，你就像头野兽！”

“我是伟大的存在！”伏地魔尖叫着说，“我不会被爱所拖累，没有人能影响到我的决断，我永远都是明智的，高超的，我永远不会像凡夫俗子那样，这才是我与你们最大的不同！”

趁他发狂放开她的瞬间，忒弥娅拔出胸前的尖刺，那是她全身上下唯一能找到的武器，像个英勇无畏的战士，扑上去，用最直接的方式，将尖刺刺入伏地魔的心口。

“去地狱里去给别人说你的大道理吧。”

伏地魔已经没那么像蛇的一张脸上闪过一丝悲痛，但转瞬即逝，他大笑起来，这笑声比他的喊叫声更可怕，冷酷而疯狂，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

忒弥娅恍然间发现，不论她怎么用力，这根尖刺也无法再刺进去一份一毫，她将刺从肉里拔了出来，鲜血溅在脸上，竟然是热的，拼死一搏的她，转而去捅他的脖子。

“这次似乎没有一个人会因为爱你救你于危难之中了，忒弥娅，”伏地魔说，“是我看错了你，对你仁慈，是我今生唯一错的决断，但我会改变这一切的。”

他轻易取走她手上的尖刺，像是那东西从来就不属于她那样，自觉失败的她，闭上眼睛只等一死。

“你的武器，我给予的。”他挥舞着魔杖，所到之处，都让她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你却把它随便给了别人，还妄想用我的东西来杀死我？”

忒弥娅猛然睁开眼睛，她不明白伏地魔在做什么，但她害怕了，因为她清楚地感觉到，属于她的神智正在一点点被抽离，被一种陌生的东西所替代。

“你的魔法，我传授的，”伏地魔还在说话，“我本想着教会你更多，你不知道，那些魔法邓布利多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过，你却以用它们为耻，最后还学你那麻瓜朋友的一套，妄想用奇慢无比的动作刺杀我。”

“杀了我……杀了我……”

伏地魔站起身来俯视着她，血红的眼睛盯着慢慢放大的蓝眼睛。

“杀了你？可我不愿让巫师流血。”他缓缓地说，“很快，你就会知道背叛我的代价——哦，或许你再也不会知道了。”

—-

一根孤零零的蜡烛摇曳着微光，照亮着这个四四方方的屋子，客厅里挂着一副很大的油画，画上是一个金发的姑娘茫然而温柔地望着屋内。

哈利披着隐形衣在窗口观察楼下的情况，手里紧紧抓着魔杖，过了一会儿，食死徒们转身返回大街上，他喘了一口气，把窗帘拉严了，把隐形衣从身上脱了下来，转身面对屋内的情况。

赫敏捂着脸靠墙站立，正在无声地哭泣，罗恩僵硬地站在赫敏旁边，脸上满是茫然。哈利的视线略过在角落蹲着的小汤姆，最后落在德拉科身上，发现自己几乎无法面对他。

他听见酒吧老板在下面关上酒吧的门，走上了楼梯。意识到自己必须站出来处理现在的情况，于是朝德拉科走了过去。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德拉科突然从那张摇摇晃晃的椅子上弹了起来，直朝小汤姆而去，手里握着魔杖。

“粉身碎骨！”

离门口最近的罗恩最先反应过来，冲到德拉科身边，咒语原本是瞄准的小汤姆，却因此打碎了一个花瓶。他用双臂制着德拉科，很快便感到力不从心了，因为德拉科简直是发疯一般地挣扎着。

他双眼猩红一片，死死盯着小汤姆，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还愣着干什么，哈利！”罗恩喊道，“快过来帮忙啊！”

哈利后知后觉地跑了过去，场面是失控的，完全混乱的。赫敏看着抱作一团的三人，擦了擦眼泪，努力找回自己的理智，她转身去布下无声无息咒。

“别拦着我！”德拉科嘶吼道，“让我杀了他！”

“你想杀了谁？”不知不觉回到房间的酒吧老板说，“你们这些该死的傻瓜，食死徒才走不远！”

“他想杀了我。”角落里的男孩转过身，露出一张阴翳的，被火烧的面目全非的脸，“因为我伤害了姐姐，但只有我知道，我是为我妈妈报仇呢。”

“你们全都该死。”

“你是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德拉科再次举起魔杖，“阿瓦达索——！”

下一秒，一道红光击中了他的手腕，山楂木魔杖脱手而出，落在了赫敏的手里。

“你要冷静一点，”赫敏痛苦地说，“就算你真的想杀死他，想想忒弥娅吧，他的小命是她拼尽全力换来的，肯定不希望你这样做！”

“那也不该是她，是我！是我！”德拉科悲恸地喊着，像是失去了力气，颓然地滑跪到了地上，“是我拦着她的，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做错任何事……”

泪水从他高挺的鼻尖流淌下来，滴落在破旧的地毯上。

没有人说话，赫敏呜咽一声，强撑着的坚强被击碎了，投入罗恩的怀里哭了起来，画像里的金发姑娘悲伤地望着屋内。

“所以，你们在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阿不福思问。

哈利看向罗恩和赫敏，他们抱在一起，没人能说出他们刚刚失去了一位珍贵的朋友。将这件事像情报一样说出去，真的让人很难接受。

“我们的同伴被食死徒抓走了。”

“是谁？”阿不福思急切地问。

“莱斯特兰奇，”哈利看了眼地上的德拉科，发现他突然攥紧了拳头，“忒弥娅，莱斯特兰奇。”

话音刚落，德拉科就发动了，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往门口冲去。

“你要干什么！”阿不福思瞬间挡在了门前，“外面都是食死徒，你现在出去就是去送死！”

“我必须把她找回来。”哈利听见他说，他当然明白他痛失所爱的心情。

“我们肯定会把她找回来的！”哈利说。

而德拉科好像根本听不见他们的话。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总是在叫着忒弥娅的名字。

“不要拦着我，”德拉科再一次说，“就是因为你们拦着我，我和弥亚才会分开。她一个人在那里，一定害怕极了，我要去找她。”

“但我们不能让你去送死！”

德拉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错了，我只是去到我该去的地方，去找我的亲人。”

所有人面面相觑，就在这时，哈利伤疤突然灼烧起来，屋子里的陈设消失了，他的目光掠过高高的锻铁大门，望向那座灯火通明的庄园。

纳吉尼懒散地耸拉在他的肩头，他的内心充满了大开杀戒前的冷酷和决绝，而忒弥娅，正站在他的身边。

“哈利！哈利！”

他睁开眼睛，面前是赫敏焦急的脸，德拉科.马尔福正要夺门而出。

“我看见她了，我看见她了！”他大喊了出来，气喘吁吁。

德拉科的脚步一顿，下一秒，他那张苍白憔悴，尤有泪痕的脸在哈利面前猛地放大了。

“她在哪！”

“在伏地魔身边，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