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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前,在叛逃后,夏油杰曾步入过高专坐落的郊区,远远看过高专一眼。

恰逢交流赛,异国的阴阳师坐着大巴到访,那是一车……

夏油杰无法形容的人。

尤其其中一位个少女,存在感极低,稍一错眼,就逃出视野。

最初能留意到她,还是因为她买了一车茉莉。一车鲜花在眼前消失还是挺明显的。

少女是个很合格的顾客,将老婆婆哄得眉开笑颜。

也是个很合格的同伴。

似是为了晕车的同伴才买的花,她付账后首先把大捧栀子花递给同伴,其余的花则分给了其他人。

她分发花束时眉眼含笑,肌肤比露珠还要莹润剔透。

也许少女便是露珠本身,一眨眼便消失不见。夏油杰强迫症似的追逐她易散的身影。

许多年后,他已经忘记少女的面容,却还记得她携花登车,如将消融晨光之中的场景。

再见面的时候,夏油杰没有认出她。

她的阴阳术有所精进,再没有年少时突兀的透明感,能够轻而易举地融入人海,夏油杰只当她是普通人。

一只闲得发慌,跑来旅游的猴子。

至于少女,她从头到尾,根本就不识得夏油杰,自然也就无从提起有没有认出。其实……认真算来,一点也不自然,分明十分离谱的。

他怎么说也算是有名有姓的强者,少女参加交流赛,都不看看过往比赛的记录吗,居然不认得他。

夏油杰想到这一节就郁闷。

但当时,直到被下属告状说阴阳师砸场前,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出来。

再一次见面,被她撞见吹风也没看出来。

要不是他那时候没心情和猴子计较,也许两人会提前打起来了。

那时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吧。

那一个夜晚,夏油杰叼烟,漫不经心地等猴子知情知趣地退出街巷。

烟雾散去后,巷口空荡荡的,他觉得有什么仿佛溜走。

于是去酒吧喝酒。

居然又碰见这个猴子。

他心头有些火气。一是为她阴魂不散,二是为她不知好歹,异国他乡,一个人大半夜地在这种地方乱晃。

还给陌生男人买酒。

夏油杰终于忍不住,出言嘲讽,“猴子。”

第一声时他故意说的母语,吸引那人注意,在她自以为搭讪得逞之际,故意奚落“Monkey.”

被他气得比出了中指。

这下想放过她,想不杀她都不行了。夏油杰把未喝尽的酒放在桌上。

可惜了,他还是很喜欢这家酒吧的。不能让血溅在里面,会坏了生意。

他追逐而去,出门时若有所悟,酒吧招牌下,她身形窈窕,步伐轻盈,小鹿似的一踮脚,旋过身来看他,似乎随时都会竖第二次中指。

夏油杰不再多想。

可不能让猴子再冒犯他了。他抬手就要将她……

斑斓灯光从她黑眼睛上飞掠,她出乎意料的敏捷,在夏油杰的手落下以前,就折回近身,抓住了他的衣领,往下一拉。

夏油杰尝到了她喝的薄荷酒。

越是清凉便越是迷醉。

那一点凉意转瞬即逝,融化在交缠的吐息之间。

那一瞬间,夏油杰想起了曾有的类似感觉。他微张开眼,怀中人的眉眼看起来居然有几分熟悉。

也有几分顺眼。

在卷席全身的火焰面前,什么事,都是可以先放一放的。

夏油杰想象中,这种小事,以他特级的体力应该是尽在掌握的。

他没想到在拆包装的时候就闹了笑话。不得不硬着头皮应和她,“的确质量不行。”

开头两次又折了戬。

干脆杀了算了。

好在她傻乎乎的,又继续去拆第二盒。

夏油杰从背后贴上她,下巴搁在她肩窝。那一处凹陷恰恰好,似乎天然为此而生。

他的心情奇异地平静下来。伸出手臂替她撕开了,免得她又玩坏。

是因为醉了才下手没轻重还傻乎乎的吧。

居然还摸他的腰,问是不是平局。

夏油杰想起那眼神就来气。恨不能还有第三盒,好叫她认输求饶。哪怕他自己也……

一定是酒喝太多的缘故。

不然怎么会睡了,而且还平局,真是见了鬼了。汗湿的长发披在肩背上发凉,略微唤回夏油杰的理智。

她为他擦干头发,力道正好,让他昏昏欲睡。

被他捉到了偷亲头发。

夏油杰每次回想起来都奇怪,那时候竟然没想杀她。可能是他懒得动弹了。

不知怎么降低了戒备。

一定是降低戒备的缘故。

不然怎么被她溜走,毫无察觉。

第二天,夏油杰一个人在酒店醒来。

椅背上搭着毛巾,床头凌乱地扔着他的衣衫,一路拖到地板上,窗帘拉紧了,透不进一丝光。

要不是现场只差把答案怼到他脸上,夏油杰险些以为昨晚是喝多了的一场梦。

他招出咒灵,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在睡梦中将同床共枕的人除去。

真的是猴子先醒来,先走了。夏油杰一时回不过神。

这样想着,他接到了下属的告状。随之而来的还有对方的照片。

“唔……”夏油杰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哑。

他看了会天花板,电话早已经挂掉了。

夏油杰下地,一脚踩到昨晚被她扯烂的东西上。

夏油杰:“……”

猴子哪有这手劲。

还几招打倒了他麾下的诅咒师。

怪不得敢深夜独自游荡,勾搭陌生男人,原来是有恃无恐。

阴阳师啊……

因为下属的莽撞,他们在交涉中不利。

他找上了对方。

在她的手机一格格显示他的照片时,夏油杰难得起了些恶趣味,等照片加载出来,才柔声道,“在找我吗。”

她明显吓了一跳。

他很少有心情那么好的时候了,恶趣味持续到骗她喝彩虹酒,露出喉结上她啜上的痕迹,乃至于在交锋中故意顺她力道,枕在她腿上看她外强中干强作无事的模样,感受她双腿轻微的战栗……

她虚,他高兴。哪怕被她按住时,夏油杰的腰也在袈裟下打摆子。

“不再试试看吗。”

他鼓动她再喝一口。

他喝过的彩虹酒。

“有些酒离了手,我就不尝第二口。”

人也是吗。

她退出了,交锋中止,放松的时间结束了。

该做点正事了。

夏油杰拿出房卡。那是间遍布封印装置的房间。

双方互相不知根底,打起来输赢难辨,若是输了,事情更加棘手,就算赢了,也讨不到好,盘星教的本意并非树敌。

还是封印最好。

她不知有异,接了过去。

约定好时间,约定好地点。

夏油杰在原本的街巷里抽烟。等待封印结成,盘星教掌握优势,或者至少……像她所说,“平局”

然后……她晃悠过来了。

点烟的姿势停顿。

夏油杰:“……”

没上当啊。

枉他出卖美色。

“……恭迎大驾?”

“……不见不散?”

她极狡黠地笑起来。夏油杰忽然想起来那些被他抛弃的回忆。

是她啊。那个抱花的少女阴阳师。早该想起来是她的。第一次没杀的时候就该明白的。

她踮着脚,把樱花酒放到墙头,对他所思所想毫不知情。“打吗。”

“好啊,怎么打。”

说她像小鹿,举动还真有几分像,从他手中叼走香烟。

她垂着颈项,在烟雾中缓缓抬眼看他。

双唇微微润湿香烟。

似乎深了,她皱着眉头稍稍退回去,留下一点口红的痕迹。

如果不是香烟……

如果唇中是别的什么……

夏油杰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他们还没试过。

“这么打,在这打。”

再不答应,可就真是平局略逊了。

她身上甚至还带着他的号。

她和夏油杰年少时的想象不同,颇有几分粗暴,被他咬了一口后反踢一脚。

还行。勉强能忍。不算很疼。

还踩他袈裟。

也……也还能忍吧。

但是她不记得了。甚至说他的回忆多余。

当她脱口而出“扫兴”时,夏油杰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微妙地攥紧了。

也罢,回忆是虚幻的,连他自己也早已抛弃。唯有此时此刻,夜风是真实的,体温是真实的……

疼痛也是真实的。

她居然踹他一脚跑了。夏油杰与残破袈裟面面相觑。

她必然是早有预谋,把自己扔下,不留一件完好的衣服。

与此同时,感应中,封印装置也被什么人破坏了。

原来不仅仅是没有赴约,而且还看清了自己不怀好意。

这对咒灵操使不是什么难题,他缓过来后,让咒灵找来几件衣服凑合,走出巷子。

遇见了悟。

啊……他突然明白了,她不仅仅是没有赴约,而且还骗了别人趟雷。

骗了悟。

封印装置大约就是被他毁坏的。

夏油杰忍不住想笑。

“杰……你……”

“不要问。”他说,“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两个人来到了她住的酒店外,当然是在夏油杰换上一身新袈裟之后。

“等等,悟,她在洗澡。”夏油杰头疼地拦住就要破窗而入的五条悟。

以咒术师的耳力,完全可以听清她房中淅沥的水波声。

都是他触摸过亲吻过的地方。

夏油杰感到有些不妙。幸好他穿的是袈裟。

两人在她的阳台上蹲守。

悟的蹲姿一点也不文雅,说像猩猩也不贴切,配合他的一头白毛,大约像狒狒。

当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杰,你……”

“悟,不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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