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五条老师。

怒火令他目眦尽裂,钴蓝于六眼不再是一种颜色,而是一种热度,煤气的蓝焰一样烈。

在缩水的人面前,摧毁领域的人如同远古神像,高大无匹,恐怖威严。

糟了,把他惹毛了。不知道挚友叛逃时,他是否也愤怒至此。一松茧讨饶撒娇似的笑了一下,没等到他的反应,她就昏了过去。

【2】

燃烧的怒火被倒落的小小人影扑灭。

五条悟一肚子气话,足以把一松茧吓醒,但不知为何,那些话都堵在了喉咙里,被他咽下。

他飞快地查看了一松茧的状态。她的领域称得上“伤敌八百,自伤一千”,但进攻性不强,所以一松茧没为此受多少伤,昏迷是因为咒力消耗过度。

“那么——”

五条悟将目光移向了少年夏油杰。

他本有大把可以帮助脱身的稀奇咒灵,但它们都因为契约失效而暴走,咒力也因镇压咒灵、抵抗咒术师而消耗殆尽,因此仍然不尴不尬地留在原地。

这是今天唯一一桩好事了。

不能为难伤患一松茧,但是这个偷袭学生的十岁挚友就无所谓了。

“杰,跟我一起去见硝子吧。”五条悟一手兜住一松茧,封死夏油杰的退路。

“……看起来我没有说不的机会了。”

【3】

一如往常,家入硝子在咒术高专的实验室里进行自己的研究。反转术式并非万能,她仍然需要不断精进——

精进——

硝子的思维在偶然的抬头间停摆了。

门口出现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丸子头,紫眼睛,连厚耳垂都与他们叛逃的友人一致。

“夏油杰的……夏油杰的儿子?”

五条悟随后在门框边冒出脑袋。

家入硝子瞳孔地震:“你把他儿子抢来了?他什么时候有的儿子???”

像是不愿承认自己疯狂的父亲般,夏油少年的笑容消失了。

笑容转移到了几乎头顶门框的青年脸上,这让他看起来情绪更不稳定了。

“嗯,猜猜看?我们的好同学都干了什么好事。”

【4】

五条悟任由家入硝子因为误解停下实验,猜测生下他的倒霉母亲。

反正杰也不好意思解释自己是真身。五条悟想,看下笑话作为补偿也无妨。

然而,昏睡了一路,怎么也叫不醒的人在最不恰当的时机醒来了。

一松茧从五条悟背上揉着眼睛探出脑袋,与硝子对上视线。

正在给夏油杰递饼干的家入硝子脸色再度陷入空白。

她捏碎了饼干,碎屑掉进了夏油少年的衣领。少年跳起来抖衣服。家入硝子没顾得上管他:“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一松茧的女儿……”

“如果我说是的话……”

话音未落,家入硝子已经露出了看人渣的目光。

“……”五条悟拎起一松茧,转移焦点,“你醒了?”

一松茧还没回话,硝子就劈手夺过了她,给了夏油少年一个眼神,示意他先看顾小孩后,把五条悟推出了房门。

“等下,不能让他们俩待在一起啊!”

“那总比和你呆在一起安全啊!”

五条悟死死扒住房门。

“什么叫比我安全???”

明明被骗得团团转的是他,不把他当受害者也就算了,怎么还擅自认定他是加害者?

“那是夏油杰和一松茧!”

情急之下,他甚至喊出了两人的全名。

【5】

“事情就是这样,这个把自己装得跟宝可梦一样可爱的家伙,”五条悟弹了弹始作俑者的后脑勺,“采用了自杀式袭击。”

一松茧被弹得往前一倒,在家入硝子怀里抱着脑壳飙出眼泪。

弄明白原委,家入硝子一把抱住眼泪汪汪的一松茧,远离了五条悟。

“干嘛?”

“她现在那么小,当然在我身边更安全。”家入硝子叹口气,“你总不能一直不出任务,或者带上她出任务吧。和我一起留在高专内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争执不下时,一旁的夏油杰开口了。

“为什么不问问茧的意见呢?”

众人注视下,两腮留着饱满婴儿肥的一松茧看了一眼五条悟,神情极为动摇。

早已摘下眼罩的青年展开双臂,意欲将她接入怀中,笑容流露出安抚的意思——假若一松茧选择他,他可以既往不咎。

但一松茧一扭头,闷声不吭地将脑袋扎进了硝子的肩窝。

气氛一时凝滞,五条悟笑容不改,脸色却白得像墙漆。偏偏罪魁祸首埋首肩窝,什么都看不到,更遑论出言开解。

硝子在几乎冻结的空气中岔开话题:“反转术式可能对逆转年龄没用,我需要实验,不能在茧身上进行,有些步骤或许过于危险。”

她抱着茧,向夏油杰走去。

“……”

【6】

五条悟挽救了岌岌可危的同窗。

“说到小白鼠,我有更合适的人选。”

在那时,抛下茧,用术式逃走的禅院直哉。他也变小了。

这么一看,他岂不是根本没听自己的最后通牒,仍然不知死活地接触茧嘛。

五条悟尚未熄灭的怒火与不被选择的愤懑终于有了去处。

【7】

五条悟回到实验室时,室内只剩下夏油杰与硝子。

实验室没了个鹿眼的一松茧,显得尤为空旷。

“她呢。”五条悟扔下打晕的禅院直哉。

硝子叹口气。

“我把她藏起来了。”

“你还不明白吗,她需要时间静一静。”

“其他的就不要问了,我不会再说的。”

【8】

一松茧开始了与家入硝子的同居生活。

家入硝子原本都图方便在实验室内休息,这几天却为了陪她而早早回来,有时还会带玩具。

这次不知道又带了什么回来,提了老大一个箱子。

“抓住你啦!”

拽着拖把拖地,被抓个正着的一松茧:“……”

黑眼圈的女性夺走拖把,塞她一怀芭比娃娃和小赛车。

“说了多少次了,不需要做家务的。”

一松茧过于娇小体弱,进入厨房可能引发事故,硝子三令五申让她远离烤箱和其他用具,一松茧却又将目光转向了拖把和扫把,还偷偷打钱给她。

硝子愁得黑眼圈都深了。

当着硝子的面,一松茧没有反抗,乖乖让出拖把。

“这是……?”

硝子拆箱:“是大人的玩具。”

“……!”

“想到哪去了。”硝子轻轻捏了把她的脸颊,“是扫地机。”

线条流畅的机器摆了一地,不光有扫地机,还有擦窗机,彻底杜绝了一松茧再就业的可能。

一松茧的鹿眼渐渐失去了高光。

“就当自己在度假嘛。”硝子上了另一只手,“人不非得有用才行。”

若说道理,一松茧都明白。她也知晓家入硝子想让她任性一些的用意。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放下又是不一样的事。

“就当替我休假,不,就当让我体会无痛生女怎么样?工作就是让我体会到养女儿的快乐。”

这个理由,田螺茧倒真是无法拒绝。

过了一会,女儿的脸麻了。

过了几天,她终于忍不住说。

“……是为了捏脸吗。”

“嗯,嗯,家入茧说得对。”

黑眼圈的女性久违地露出笑容。

【9】

一松茧其实并不清楚硝子理想的女儿是什么样的。她做的不过是替她拼乐高,在她忘了的时候给窗边的杜松盆景浇水,在电视前和她一起把儿童频道看完,在学生们拜访的时候装傻。

“是我和茧的女儿。”硝子一本正经地告诉禅院真希等人,“医学上的奇迹对不对?”

还不知道一松茧变成小孩的高专生们纷纷瞳孔地震,万万想不到温柔知性的医生还有骗她们的可能。

硝子乐不可支,推一松茧去解释原委。

相处的时间久了,一松茧还会做主把冰箱里的啤酒清理一空。

“啊,又被小茧藏起来了。”家入硝子熟极而流地掐住她一边脸颊,“快点交代在哪里。”

连续几天提早回来,和她一起睡觉,又不吃宵夜啤酒,家入硝子的黑眼圈都淡了不少。

“卖掉了。”一松茧什么也没想,下意识造反,捏了硝子的脸一把。

硝子一愣。一松茧随后意识到了,也许这就是硝子所说的任性。

如果这是游戏,心情也可量化的话,那她的状态就该是由红转绿了。

一松茧趁机揉了下硝子的双颊。

“藏起来了,等以后做酒酿丸子。”

【10】

对一松茧而言,最先到来的答案不是关于五条悟的,而是关于禅院直哉的。

“他还好吗?我说被抓来的禅院家的。”

硝子坐在沙发底下的地毯上,给她编辫子。

“能吃,能睡,随着时间推移,治疗起效,术式效果也在减退。除了总是试图逃跑还总是被抓住臭揍一顿外,都还好。”

“……”一松茧写了张卡片,托硝子带给他。

硝子接过时,目光轻轻往她身后的窗外掠了一下。

“你忘了关窗吗?”

“可能……?”术式不会抹除一松茧的思维和记忆,把她变成货真价实的四岁小孩,但身体的激素却会影响她,令她更为活泼无忧,注意力也更容易被转移。

偶然开了窗又忘记关上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她跟着回头望去。窗台除了盆栽外空无一物。

【11】

年轻的高专生们嘀嘀咕咕。

“五条老师肯定被校长泼茶了,我看到他后领上的茶叶了。”

“啊,”听到议论,五条悟转过身来,捻起颈后的针叶,“那是松叶。”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