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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神色茫然而友好,一点不见日后的傲慢无礼。

他好像在脑海中拼命搜寻你的身份,一旁的白发少年不嫌事大,笑嘻嘻地说些“太失礼了杰,人家和你打招呼呢”一类给尴尬场面火上浇油的话。

也多亏了他们打岔,你差不多忘了自己还穿着睡衣披着棉被。

“只是,能麻烦再叫一遍我的名字,多说一些话吗?”比不省事的英灵青涩许多的少年褪去深色校服,“声音很耳熟,多说一些我就能想起来了。”

“先说说为什么会降落到这里?不然我们可要把你当咒灵逮起来了。”

白发少年说了些吓唬人的话,被夏油杰制止了。

“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掉到这儿来了。”你仍然存有戒心,没有把特异点的事全盘托出。

但这似乎已经足够对面的少年们想起什么。

“啊,说到耳熟的话,正好也是六眼观测不到、突然出现的……”

夏油杰:“莫非来自另一个世界?”

你:“?”

这都能猜得出来?

你没明说,但神情明明白白告诉他,他猜对了。

他的面容如被点亮,霎时盈满喜悦,朝你走来的步伐矫健而轻盈。

“我猜对了。那我再猜一下名字,是——”

他说了个日文名。是你从前学画时用的名字。你已经很久不再用它了。

“是倒是。”

他从哪知道。就算以莫名其妙的办法知道了往后的记忆,报出的也该是你的中文名才对。

你发问后,他抿唇笑:“不是早已认出我,叫我的名字了吗?啊,你生病了吗?”他转了两步,挡住风口,意欲给你披上外套。

一件袈裟兜头降下,盖了你一脸。

随袈裟一起到来的,是骤然爆开的人声。

“原来看我们打黄油的臭流氓就是你”“你是谁”“怎么长得和杰/我一样”“跟在她身边有什么目的”“关你什么事”混杂在一起。

你将自己从袈裟里扒拉出来。

三束目光齐齐投向你。

少年夏油杰一手拿外套,一手横在你面前,隔开了你与姗姗来迟的英灵。

白发的手指英灵,不断用口型问你“他谁???”

两个少年不知将你误认成了谁,态度熟稔不少。

但真的和你有交情的在对面。

他光给了你一件袈裟,却没好好解释,任由对峙形成,垂眸微笑着看你从少年们身后走出。

“误会,”你拢了拢过于宽大的袈裟,把棉被塞到他怀里。

冷不丁抱起了被子的英灵:“……”

“我们认识的。这位是夏油杰,也许应该说是许多年后的夏油杰,他和我一起从异世界过来的。”

这么一说,酷肖奇犽、又和卡卡西一样遮着眼睛的白发少年是不是就是他所说的“悟”?

刚才好像也听到有人叫“悟”了。

反应最大的就是“悟”,他看看你,又看看夏油杰,当然是站在他身边,与他一道的那位,又看看你:“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她都长出特级咒灵来了!还那么像!你们是不是想办法见面了?”

也不知道在问谁。

回答的居然是对面的、你这一边的夏油杰。

“很早了。面是还没见过。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也许是话都被未来的自己说尽,黑发少年没有和友人解释下去,而是将面孔转向你:“过来吧,咒灵很危险。我们回高专一起想想办法。”

你听得一头雾水。咒灵?这边是这么称呼英灵的吗?

“是不是咒灵,悟应该最清楚了,不是吗?”

“确实和咒灵不太一样,但也和人不太一样啊。”白发少年理直气壮,不为自己没能勘测出正确结果而心虚,“虽然我第一次见到能沟通的,但也不能排除是特殊的咒灵嘛。”

“是吗。”他将手搭在你肩上,“告诉他们我是谁吧,master。”

平时也没听他这么正经地叫自己master。

“这个说来话长,”你吐露了心底的猜测,“他是十年后的夏油杰,因为一些原因到了我的世界,又因为一些原因把我也捎了回来。”

少年皱眉,看了眼垂地的袈裟下摆:“先回高专再说吧?高专有医生也有药,也有休息的地方。”

你同英灵商量要不要去。他的回答模棱两可,去也行,不去也行,一切全看你的主意。“有个地方休息也好。”

虽说你生着病,但少年们的态度友好过了头,还给你找了间宿舍养病。

“看布置有人住吧?我住空宿舍就行,只要借地方睡一觉就好了。”

“不,”少年夏油杰说,“这里从前是有人住,但发生了一些事,那个人搬出去了。最近刚刚搬走的,所以还很新。”

少年人心肠也太软了。英灵坐在墙角默不作声,仿佛说话的不是曾经的自己。

他再三和你保证没有人会觉得冒犯。

尤其强调换了新的寝具。

“不知道你把我认成了谁,但我们之前没见过。”

“安心养病就好。”他一脸“烧糊涂了”的表情。

有没有人还记得美少女医生给你看完病后“睡一觉就好”的诊断?

英灵和他们一起走出了你的房间。也好,让他们土著内部进行交流。等你病好后再见他们,他们似乎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共识。

“对了,现在事多,一时半会不能遵守诺言。之后等尘埃落定,我会来当模特的。”知晓你记不得那些事后,少年的态度仍然很亲切,但没有之前那么热络,像是怕吓着你,但话里话外,还是提醒你你们关系匪浅。

“画画吗?我已经不怎么画画了。”

“?”

“接下来是重点知识点。期末要考的。写文/画画/……死路一条!”

少年被逗笑。

英灵听了,托起你的手。

“是因为这个吗?”

青年的手指勾勒你手心的疤痕。

刀伤横贯过手心和五指指节处。

你被暴走族抢劫,空手握住了劫匪的刀,避免自己被捅伤,但也被弃刀的劫匪踢出了脑震荡——具体过程你其实记不大清了,这些还是从警方的报告结果上看来的。

如果你有过与异界通话的奇遇,应该也是在那次脑震荡中遗失。

其时你已经将近毕业,只差最后的典礼,被你在医院里躺了过去,伤势好转,案情结束,你就迫不及待地飞回国内。

自从受过伤,你的手就不大灵便了。日常起居没问题,但画久了就会疼。

这行出头不容易,偏偏甲方要求还多,操劳之下,伤势反复,你最终选择了转行。

但刀疤却永远跟随着你。

什么时候被手机里的英灵瞧见了,也是有可能的。

平时他要是这么关心你,你还会感动,觉得和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英灵还有修复关系的可能。但感受过少年的赤诚后,你不知为何觉得失望,觉得齿冷。少年说出你们的关系时,他一点也不惊讶,显然是早已认出了你,但他却什么也没提,像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时候受的伤?当时一定很疼吧。”少年神色关切。“惹上什么麻烦了吗。”

你把手抽出来。

“倒还好。已经结束了。多谢你关心,夏油杰。”

英灵任你抽手,站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都是夏油杰,在叫哪一个?”

少年率先表态:“叫我杰就可以。全名太麻烦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没关系吗?”

“一点母语羞耻,我克服一下就好。”

“只是母语羞耻?”英灵却不与年少的自己对话,直直望进你的眼睛,谑笑。

“觉得他人不错?”

“你看着他,好好看看,目光别那么上面,下面一点。”

“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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