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泛起鱼肚白，还有一弧淡红的朝霞。

真没想到，到现在还没能摆脱追兵。

你在茫茫芦苇丛中转身：“为了你们好，接下来请不要再跟着我了。”

族人不屑冷哼，只当是大话:“为了你好，赶紧束手就擒吧。”

任谁看，你都已经走到穷途末路。

要么死，要么低头。

但你不想低头，也不想死——至少不想一个人死。

你起手捏诀，染了你的血的芦苇摇摇摆摆，更恭顺地向风拜服。

像鱼努力张开一身的鳞，让血在水中弥散，招来敏锐的捕食者。

来的东西可不要让人失望。

你对劈开芦苇丛的族人微笑。

毕竟这可是一条大鱼。

追兵的首领面色沉沉：“手脚利索点，不要浪费太多血。”

不像其他家族，术式只是耗费咒力，加茂家的常常要以自身的血为引。因此，你出逃引发的内斗令他大为光火。

“不会浪费的。”

每一滴血，无论来自你还是追兵，都会成为饵食。

阴影覆盖上芦苇地，遮挡缠斗中的你。

“终于……怎么有个人？”

来的是可以飞行的咒灵，体型庞大，咒力可观，但偏偏头顶上坐了两个人。

诅咒师吗？

让他们捡便宜了。

疑似诅咒师的人从咒灵头上跳下来。“哇，在欺负小女孩呢。”

追兵首领倒吸一口凉气：“是五条家的……”

用不着他多说，你也通过发色瞳色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五条家的少主。

加茂家主恨不得隔空咒死的人物。

太棒了。

至于他明明是同龄人还要叫你小女孩的糟糕个性，管他呢，总之今天不会死了。

首领和他交涉，话术无非是维护御三家的荣誉。

但能被加茂家主放在心尖上咒死的能是什么在乎御三家荣誉的人。

“你呢你呢，九成死的加茂，那边七成死的加茂出荣誉，你出什么？”

你冲他招招手：“我出我最珍贵的。”

意料外的，他真的把糯米糕似的脸凑近了：“什么什么。最珍贵的什么？”

“血。接下来你的——”

你在凑近的脸上抹了两笔。

半透明的糯米糕就该被点红。

他捂着被你撇出小爱心的脸颊大叫：“好可怕啊，在加茂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变态吧！诶？我怎么跳那么远？”

“体能将提升一成……”

你终于说完被打断的祝福。

你的血佐以语言等仪式，可以短暂提升咒术师的能力。

但对自己没用。

就很气人。

私下你钻研出另一套用法——吸引咒灵。

对越强的咒灵诱惑力就越高。

“好东西，我收下了！”

五条悟朝追兵扑上去的背影像开动的大猫。

本来想招个鲨鱼撕碎大鱼的。

没想到招了个猫。

算了，也吃鱼，没差。

——这就是你逃出加茂家、加入东京咒高的故事。

这个故事可以看出，一言不合就抹血的你和货比三家的五条悟都有些讨人厌的本领在身上。唯独那个骑咒灵来的、五条悟的同伴看起来还行。

也就是看起来还行的程度。

夏油杰同样是个不省心的。

你加入高专后，养了半个月的伤。同级生硝子是个万能奶妈，但你的损耗主要在失血，这是她治不了的，只能慢慢养。养好出任务的那天，五条悟送了你一个非常有创意的礼物。

非常有创意。

“加茂家的术式大都和血有关吧。你又每个月都要流一次血。用它把血收集起来用不就好了吗。”

“悟！！！”

一旁的夏油杰极其紧张，随时准备拉开你和五条悟。

你看看礼物，看看五条悟，再看看礼物。

“我为了它还上了不少论坛找了……唔唔唔。”

夏油杰捂住了五条悟的嘴：“加茂同学，把它扔掉就好了。这就是悟的恶作剧，他没有太大恶意……”

你一个猛虎扑食，扑上去抱住了五条悟，顺带也抱住了物理禁言五条悟的夏油杰。

“太感动了！你们对我太好了！这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存下来的血都会给同学们用的！反正这玩意对我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五条悟停止了挣扎：“啊这。”

夏油杰停止了挣扎：“……”

过了一会，他发出了一声证明自己还在人世的感叹：“原来脑壳和悟一样啊……”

姑且当做他在夸奖你好了。

毕竟那可是糯米糕脑壳。

白得半透明，戳起来很软，还容易着色。

后来你才知道礼物也有夏油杰一份功劳在。

毕竟没有他，五条悟哪里找得到奇奇怪怪的论坛。

但据夏油杰说，他根本没想到五条悟会把猎奇向知识用在这个地方。

“我真的是无辜的！”

呵。

鬼才信。

这咒术高专，无辜的只有深锁大院的奶妈姐姐罢了！

“怎么会想到跑出加茂家？你的计划好像不太完善啊。”

硝子问你。

确实不太完善。

但是你不能再做移动血包了。

“年龄到了，再不跑就要被嫁出去了。也想过忍一忍，说不定运气好能撞个漂亮男人当丈夫。但是想到生孩子就完全忍不了了。他们绝对能做出蹲在产床底下接血的事。”

所以五条悟和夏油杰难能可贵。

可惜就可惜在太可贵了。除了第一次见面，他误打误撞受了祝福外，就再没用你的血。你失去了戳糯米滋的借口。夏油杰更是一次都没用过。

“弱者才需要buff啦，弱者。”他挥挥手，“你就干好自己的任务就行了。”

和他们结队，你头一次有了祝福队友以外的任务。

所以——

“四个人在一起吧。”

硝子：“什么鬼？”

夏油杰：“怎么可能四个人在一起？！等下，不是讨论晚上吃什么吗，怎么会跳到这个话题上来啊！”

五条悟：“好啊好啊。”

两票同意两票反对。

“……同意的人自己在一起不就行了。”夏油说。

可那不就是普通的和五条悟两个人在一起了吗！

才不要。

单独和五条悟谈恋爱，没有人分担火力，怎么看都会华发早生英年早逝。

五条悟也嚷嚷没意思。

夏油杰：“……为什么这么想啊！”

将来如果找到男友，不可能不介绍同学认识，介绍后不可能不会被同学挑剔，从脸到身材到战力都要挑三拣四，与其受那闲气……

“不如把同学都拉下水？”夏油杰接话，语气诡异。

逻辑是这样没错。

但被夏油杰一说，为什么那么邪恶。

“想找个脸到身材到战力都不逊于你们的确实有难度啊。”

何况他们直接拉高了你的择偶标准——必须对你的血一点想法都没有。

你不想把血给三个人以外的人用——可爱的后辈也不行——很难说将来的男友会不会因为差别待遇产生芥蒂，为这种事唧唧歪歪可太烦了。

所以直接摆烂躺平有问题吗。

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且摆烂计划绝对可行。

四人计划两人同意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半！

五条悟欢呼：“一半！”

夏油杰露出清爽的笑容:“重修逻辑吧，是零啊！零！封建家族出来的没常识的小屁孩想都不要想什么4p！好好一个女孩子……”

夏油杰欲言又止，像想说好好一个女孩子怎么会一点也不矜持不保守地提出这种方案，但换成男孩子提这个也有大问题，他憋了半天——“连悟都不会说这种话。”

五条悟：“我怎么了？我又怎么了！这种话到底怎么了？倒是说清楚啊杰！”

硝子:“……我不可能加入的。体质太差。”

夏油杰:“……？你还考虑到这份上啊？？？”

因为太晚错过了点餐时间，最后是夏油杰做饭。

五条悟不知道在哪撒欢，也可能在厨房捣乱。

硝子剥橘子经络，她抽烟，橘子经络润肺。你就在那捡现成橘子吃。

“干嘛这么逗夏油杰？太惨了。你还和五条悟一起逗他。”

“唔，可能他着急的样子真的很好玩？”

你还是有添乱的自觉的。

到了什么程度呢。

猫知道自己在挠沙发。

硝子投来谴责的眼神。

“……真的很好玩啊！五条悟也忍不住，硝子你不也加入了嘛！”

奶妈眼神飘忽，迅速转移话题：“那一开始怎么把我拉下水啊，很喜欢我？”

“当然！硝子你对自己的魅力有什么误解吗！”

“我在哪里会给你加入四人行的错觉啊！”

“不是这个啦，就是和夏油杰一样很可爱所以想逗一下嘛……”你声音渐渐减轻，在橘子味里招供，“会抽烟，特立独行。”

加茂家的女人没一个抽烟的。

“最近在考虑戒烟。”

“……呃，很利落的短发，但是又很可爱。”

加茂家的女人多是长发，把它当做第二张脸保养打理，浪费为数不多的空闲时间。

“最近在考虑蓄发。”

“……呃，不化妆？”

加茂家的女人见天研究妆容，个别好心人还会教你如何敷粉，掩盖失血过多的苍白脸色。

硝子：“……”

她转了一下头，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最后叫了声在厨房的夏油杰。

围着围裙、拿着锅铲的夏油杰探出头：“什么事？”

“她说我没化妆。”

夏油杰：“……”

夏油杰用硝子看你的眼神看你：“呃……”

“我不信！怎么可能化了？硝子天生丽质！”

“……”硝子抽出一根烟，在你“明明说要戒烟！！！”的背景音中含住了它，片刻后摘下。

雪白滤嘴上晕开一圈胭脂红。

“我化的，素颜妆而已。”

你哭丧着脸。

夏油杰不知道事情的起因，硬着头皮安慰你：“……呃，饭快好了？”

“谢谢你，”你哽咽道，“你是我摆烂计划最后的希望了。”

夏油杰举锅铲落荒而逃。

摆烂计划胎死腹中。

但没关系。

你真的碰到了一个从脸到身材到战力都KODK还对你的血没兴趣的男人。真是一个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