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托着下巴看着窗外,把中午没吃完放在桌上的水果罐头里最后一块黄桃挖了出来,喝了一口糖水。
才慢腾腾的起身,走出了公寓房间门,踩着楼梯,往公寓楼六楼的天台上走。
天台的门前几天就被艾利克斯拆掉了锁,你轻易的就能推开,因为没有丧尸能攀上高楼,所以还算安全。
从这里可以俯瞰整座小镇的大半,你趴在被雨水锈蚀了的栏杆上,没有找到艾利克斯的身影,只偶尔瞥到几只拖着脚漫无目的游荡着的丧尸。
破烂的街道,堆堵的车辆,可以看出来这里曾经有过多么惨烈的灾难,而如今只偶尔有一两声乌鸦的叫唤,萧条而了无生机。
是这个世界常见的景象。你不再看,从快要因你的体重而不堪重负,发出吱嘎声音的栏杆上下来。
你踩着天台的地面,来回走了几次,决定先跟这个世界做最后的道别,你没有准备给艾利克斯留下什么遗言,因为你不想让他知道你是故意自杀的。
走到了大概有一人半高的圆柱形水箱旁边,你打算伪装出一场近似事故的意外,前几天你就发现水箱底的支架有些生锈,你拿工具扳手撬了撬,再用手使劲推一下,成功听到了吱呀吱呀的声音。
你用目光丈量了一下从这里到顶楼边缘的生锈栏杆的距离,翻滚的水箱撞断这样的栏杆应该不费劲。
你决定先把水箱的支架都拆断,推到楼底,然后再自己跳下去,死在楼底的水箱附近就行了。
营造出仿佛是你上顶楼取水,然后,被年久失修倾倒滚落的水箱砸下了楼底的假象。
响动可能会有些大,不知道艾利克斯会不会听见。
你蹲在地上,抿着唇努力工作,手指上不可避免的染了生红的铁锈,你皱了皱眉,待会你得先去洗个手,不然作案痕迹太明显了。
这些扳手撬棍也都得藏起来才行........
你正忧心仔细的想着,忽然听到了一声乌鸦的叫声,很接近,你转了一下眸,看见栏杆上停着乌黑的一只,在你的家乡,乌鸦通常有点晦气的意味,虽然这是一种很聪明的鸟儿,但是因为喜食尸体的腐食性,它们总会聚集在散发出死气的病人身旁,所以总有死亡的预兆的寓意。
想到这些乌鸦群聚在人类城市里,啄食人类的尸体,现在可能还要等你死掉吃你的尸体,你就感到有些难以控制的不愉快。
“还没死呢,走开。”你有点不耐的出声驱赶。
乌鸦猩红的小眼睛却立马转向了你,歪着脑袋,眼珠上结了一层白翳,透出一股怪异僵硬,一点活着的感觉也没有,此时四面八方嘎嘎的声音向你的位置汇聚而来,如同嗅到新鲜肉味的饿狼在疯狂的互相嚎叫,呼唤同伴。
随着啪嗒啪嗒的翅膀拍打声,以你所在的天台为中心,一片片的乌鸦停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群群。
立即感到了怪异,你有点犹豫的慢慢退了几步。
它们看起来,像是等不到你死掉,现在就想把你分食了........不如说,你还活着,散发着活人的温热气息,它们更喜欢.......
这是丧尸化的乌鸦!!!
当第一只乌鸦嘎叫着向你扑来的时候,无数的乌鸦也一同腾起,如同乌云蔽日,以你为中心的盘旋着扑下。
天台的门口也停满了乌鸦,你所能做的只有抱头蹲下身,等待着这些疯狂嗜肉的乌鸦用坚硬的鸟喙从你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叼下一块块血淋淋的肉来。
你没想过要这么死........
然而就在你蹲下身的动作刚做出的时候,便感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环过了你的腰身,男人激烈奔跑时的低喘声响在你的耳侧,你从眼角看见了黑色的皮衣飞扬的衣角。
艾利克斯来了。
你没想过他居然能这么快的赶来。
他凭空跃过间隔几米的楼宇,如同雷霆闪电般腥红的迅捷,在空中蜷身,穿过密密麻麻的乌鸦群,将你收在怀里,按着你的脑袋,携裹着你在地上滚了一圈。
黑压压的乌鸦潮也在这时俯冲而下,刺耳夺命的嘶哑鸣叫。
艾利克斯将你护在他的身下,原本应该扑向你的乌鸦全部涌向了艾利克斯,男人弓起的脊背被数之不尽的丧尸乌鸦用鸟嘴和爪子攻击着,腥臭味道和羽毛充斥在你们周围,被疯狂的乌鸦群围堵着,视线所及之处都是一片混乱躁动的漆黑。
你因为先前的惊吓还短促的喘息着,眼眶微微湿润,惊慌的看着离你的脸庞仅有几寸的艾利克斯。
他发出了隐约是呃声的疼痛低喘,眉间紧蹙,炙热湿透的呼吸近距离的喷洒在你的脸庞上,你眼眸里略带慌乱的看着他,乌鸦的嘶哑叫声和尖利的爪子撕破衣服的声音那么清晰,艾利克斯的身躯宽厚,将你全部置于身下,乌鸦的一点啄咬撕扯都没有触到你身上。
你却眼眸颤动,咬着下唇,不安和疼痛感一同袭击了你,在短暂的思绪空白后,你反应过来,立马伸出手试图去环向他的脊背,试图帮他阻挡哪怕一点点攻击。
艾利克斯在这时睁开眼睛,带着一丝沉默和近似隐忍的望着你,齿间偶尔发出低哑断续的痛吟,但他银灰的眼睛却专注异常的望着身下的你,仿佛现在被乌鸦像这样疯狂的攻击啄咬着并不重要似的,那银灰里透出的不明神情直让人心慌不安。
直到你露出快要哭的着急神情,试图从他的保护和压制下拼命抽出手臂环向他的脊背时,艾利克斯才微微的阖眸叹息着将薄唇往你的方向压了下来,他的唇瓣艰涩而干燥,唇缘立体而弧度明显,对你而言,这并不是一个包含着很细腻的温柔感情的吻。
艾利克斯的唇齿有点冰凉生疏。
你感到陌生,这是一个你还感到很是陌生的吻,还是在如此危急关头的吻,你的心跳响的很快。
像这样吻着你的时候,他一只手臂还牢牢压在你耳侧的地面上,一只手则捂住了你的眼睛。
男人的肩胛骨在皮衣下微微凸起,背上的肌肉紧绷,然后猛的释放出来。
你在这时听到了一种泥潭生长出毒蔓的稠液爆破声,在艾利克斯的手掌盖下来而带来的黑暗中,一声激烈尖锐的鸟类嘶鸣,然后乌鸦嘶哑的惨叫此起彼伏,周围腐臭的血腥味突然比先前浓烈了不知道多少倍,就像有人用锋利的剪刀在这瞬间剖开了这些无数丧尸乌鸦腐烂的身躯一样,鸟类残躯和内脏都啪嗒啪嗒的落到地上。
腐臭的浆液在空中爆出,令人作呕的乌鸦尸雨,遮天蔽日的乌鸦如同大势已去的落叶般纷纷落了下来,拍在地面上发出带着羽毛的肉块的闷响。
然而阳光却并未能回到这栋公寓的顶楼上,原本被乌鸦群遮蔽的天空,如今被另一种更扭曲恐怖的东西取代了,如同地狱尖刺般漆黑的触手,以男人的背部为起点,生长充满了整座天台顶楼的视线可及之处。
鲜红与漆黑在触干上缓缓流动,如同树木的纹理般。
这是在几百米外也能看见的,形成了以楼顶地面上的艾利克斯和你为中心的,如巨大的刺球般的致命的生化触手,也正是它们在刚刚短短一瞬里切开了无数空中的丧尸乌鸦的躯体,如今也在吸收着被穿刺在上面的乌鸦,乌鸦的羽毛下生长出了同样的细细麻麻的触须,丧尸化的鸟躯被腐蚀消融,由腐烂血肉同化而成的触须纠缠着融入触手。
触手带着如同刚硬浆液般的质感,快速的回缩进了皮衣下方,皮衣上乌鸦留下的抓痕和啄咬痕迹也都在触须的蠕动回缩下消失不见。
艾利克斯缓缓侧了一下脖颈,发出一声骨头摩擦的响动,从数百只乌鸦那里吸收来的细胞能量让他感觉颇为畅快,他依然还捂着身下的女孩的眼睛,掌心感到一点点温和的湿润。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在鼻尖闻到一股浓烈怪异、不太新鲜的血腥气,你刚刚抱住他的时候,你的指尖似乎擦过一种微微黏腻的东西。
“........艾利克斯?”你有些犹豫的低声唤他。
“It'sfine.”
发出的声音低沉性感,男人的呼吸沉稳平静,原本丧尸乌鸦刺耳嘶哑的叫声都不见了,在如今显得格外的安静的环境下,你听到的很清楚。
.......没事就好。你想着,手指默默的攥紧了他领口的衣服。
艾利克斯将你从带着石砾的坚硬地面上抱起来,打横抱在怀里,手掌不容分说的依然按着你的后脑勺,将你的脸庞按在他的胸膛上,一步步沉稳的走下了顶楼。
将顶楼这四处都是斑斑血块和与血肉黏连的乌鸦羽毛,惨烈如地狱般的场景抛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