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手臂放在栏杆上,将脸庞靠了上去,在晚风里有些轻柔的喃喃低语:“这里没有乌鸦,没事的。”
艾利克斯的脚步停下,像是在考虑你的说法,或是在考虑如何说服你,他的脸庞上闪过略微困扰和不赞同的神情,薄唇启了启:“还是危险.......”
“回来。”他说。
艾利克斯希望你回到仅有你们和医生三人的地下室里。
“但是,我想看一些东西。”你苦恼的蹙蹙眉,稍稍回头看他,你身上那有些宽大的衬衣衣角在风里动着,显得你单薄异常。
艾利克斯似乎记得医生叮嘱过,你不要再受寒,因此他上前了两步,略阴郁的神色沉在眉宇里,他低声问:“看什么?风景?太阳?”
你所在的地方的确能将这座小镇的景观收入眼底,虽然是和这个世界大部分的城市一样,是一片被丧尸侵袭过后的破败而混乱不堪的景色。
你沉默了一会,直到艾利克斯走到了你的身边,你才向他的方向侧侧头,视线还落在远处即将沉落的光中,你极为轻微的笑了一声,暂时没有回答他。
艾利克斯似乎察觉到你今天格外的沉默,情绪异样,因此他并未再问,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的看着你。
落日的余晖快要没有了,你掂了掂脚,望着远处,昏黄的光从你的脸庞上褪下,你的神情茫然而轻柔。“艾利克斯........”在昏蓝的夜色渐浓时,你垂睫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可以.....看看吗?”你用手示意般的碰了一下艾利克斯的手臂,黑色皮衣的衣料在夜风里微凉,你像是说着什么秘密似的,温和而小心翼翼的。
艾利克斯银灰的眼眸顿了顿,这才意识到你在指什么,他收回望着远处地平线的视线。
“你想看看?”轻微的不理解出现在他的脸庞上,艾利克斯蹙眉,侧了侧脸庞,兜帽下的大半阴影笼罩了他的神色。
这不是正常人会提出的要求,你也知道,因此你咬了咬唇,显出几分踌躇紧张的轻声说,“我想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艾利克斯很久没有说话,仅余呼吸声,许久,你才听到了他的声音,尤为男性的嗓音沉钝而性感,就像是水中沉石激起的厚重涟漪。
“.......这也是我一直想知道的。”
艾利克斯说着,同时响起的,是一种类似虫类躯壳的相互摩挲与根须的细细碎碎声音。
你抬起眸时,近距离的看见了一阵细密的红须,快速的蠕动掠过艾利克斯的身躯,就连那张俊朗阴冷的脸庞和作为衣物的兜帽皮衣也不例外。
而他的那双浅色的眼眸始终沉静至极的望着你,近乎漠然的展示着自己能令任何一个常人尖叫的可怖怪异之处。
下一刻,那些穿透过皮衣的,如同细细游蛇般的触须,带着鲜红而微黏的质感,有如活物般,攀扯着你近在咫尺的手腕,滑上了你的手掌。
你略略启唇,有些诧异的屏息,却并未惊慌失措的挣扎,反而轻轻将自己的手掌摊开来,数根鲜红的嫩须便趁这时从你的虎口和指隙挤入,给你一种有力而柔韧的感觉。
这些触须也正如它们主人的性格一般,极为自制而带着微微的冷漠,贴着你的掌心纹路,肉眼可见的蠕动延长,就像是植物的根须。
艾利克斯也垂着眸,看着这些从他肩膀处生长出的触须在你的掌心里缓缓蜿蜒,他的神情平淡的让人难以分辨出什么情绪。
你忍不住收紧了掌心,为了不阻碍你的动作,这些触须迅速的褪去了,这恐怕是第一次,黑光病毒的触须覆上鲜活温热的生命体,却并未将其蚕食。
而只是这样近乎亲密温和的接触了一下,并非作为摄食器官和利刃,而是做着探索般的轻触和覆盖,很快就收了回去,没有给你带来一点伤害。
“........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你不知如何形容,也难以让艾利克斯理解你的心情,因此你快速转开眼眸,似乎特别不好意思的轻轻笑着。
你微微的咬着下唇,平复着自己每次接触这种打破认知的新事物时的奇妙感觉,将收拢了的手掌迅速重新抵在栏杆上,小拇指轻微的蜷缩颤抖起来。
你的脸庞因为刚刚的事情,而泛着点怯意和新奇的红色,褐眸闪烁着低垂下来。
艾利克斯的目光停顿在你的脸上。
“靠近一些。”他忽然说。
“嗯?........”你疑问的抬眸,夜色已经罩了下来,现在周围格外安静。
艾利克斯静静的与你对视,像是一只被安抚着平静下来的雪豹,或是其他的什么凶猛的肉食性动物,注视着你的举动,危险又宁静。
“你喜欢这种?”艾利克斯俊朗的脸庞一半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中,他的手臂也搭上了栏杆,半身的臂膀被黑色尖刺覆上的男人侧着脸庞望你,往日狭长而阴冷的眼眸在他说话的过程中眯了一下。
“........很奇怪?”你侧头,斟酌的低吟了片刻,声音轻轻的,像是有些茫然的好奇似的。
“.........很奇怪......非常奇怪。”从他的喉咙里发出的低沉声音,逐渐没在你们相交的唇齿间,在缓缓加重的鼻音中变得极为模糊,艾利克斯那只生着黑刺的臂膀环过了你的腰。
最终,代替了这段恋人之间亲密的轻语,这个窄窄的天台上响起来的是湿润、低而模糊的亲吻声。
“很奇怪......你爱着......一个应该被称为怪物的.....东西。”艾利克斯从解开的衬衣领口露出的喉结缓缓滑动,在间续而紧密的吻中,低哑沉重的声音随着温热的鼻息时而响起,你们现在的距离极为贴近。
等到亲吻停歇,气氛微微平和一些,你们依然相拥着,艾利克斯的胸膛与你相贴,成年男人炙热的感觉包围了你的全身。
“.......艾利克斯,我在想一件事情。”
“什么?”他苍白的薄唇摩挲贴着你的耳根,发出了一声磁性的低语。
在你的掌心下,艾利克斯的心脏在有力而沉重的跳动着,充满着近乎骇人的生命力。
你回想起,艾利克斯将那些对于即使持枪武装的特种士兵而言,都是致命棘手的丧尸异形体轻松的吸收掉的样子。
你并不清楚艾利克斯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感染症状为什么会与其他人相异,艾利克斯的血液能不能加快研究的进度,这些都是并不确定的问题,你也不希望艾利克斯被放到实验室里研究。
但你几乎能确信,艾利克斯,是拥有足以将这个被感染了的世界改变的力量的,他可以是救世主,也可以是毁灭者。
你舔了舔唇,在一种已经许久都未曾涌上来的,天真而莫名的鼓动中,试探的柔声说:“我希望,可以回到从前的样子。”
“艾利克斯,我们以前在公园里........还有.........”
你的眼睫随着模糊的讲述而颤动着,在丧尸遍地的末日中,这似乎只是一个女孩子单纯而低落的,天真无望的希冀。
你不只一次的曾经感受到过,通过那些强大的看护者,你可以对这些世界造成的影响,因此你的言行总会格外的小心,压抑着某种随之而来的恐慌和压力。
如果你做的不好怎么办?
一个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的人,如果因为你的缘故,变得憎恨这个世界了怎么办?
在你最开始意识到的那一刻之后,对于潜在危险系数较高的看护者,即使对方的信念极为扭曲,你也不太敢做出刺激、否定他们的举动,只敢轻微的引导和安抚一下。
而现在,你知道,向上帝的祈祷,恐怕都不如请求一下艾利克斯有效果,你只是还不确定,艾利克斯,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只要你希望。”艾利克斯只顿了顿,便低声的说。
为了我的爱人,我将清理这个世界。
这句话,浪漫又可怖。
你并不知道,第二天,艾利克斯从距离诊所的几百米外的高楼上,跳下楼去时,被风掀起的皮衣下露出贴着后腰的衬衫,露出一截窄腰的背影。
你也未曾知道以他为中心,在被黑光病毒的气场震得龟裂开的地面上,那如同洪水般贯穿了街道小巷的根触,瞬间蚕食吸收了多少丧尸。
但你确切的能感觉到周围丧尸数量的减少,你现在即使跑到天台上面待着,也几乎找不到一只在街道里活动着的丧尸。
医生埋头在解剖中,不多问,能活到现在,他自然知道闭嘴。
但因为丧尸病毒的全球性感染,丧尸的基数是极为惊人的,艾利克斯即便是以超过绞肉机的速度屠杀着丧尸,现在也只能堪堪算是星火之光。
但这样范围的扫荡,就已经太过明显了,艾利克斯蔓延在整座城镇里的触手,如同根须般延伸开的腥红,已经到了千米的高空都能看见的程度。
保护伞公司的空中监视器,忠实的记录下了这一切,将这足以震动高层的视频数据传回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