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个外表年弱心性残忍的吸血鬼,她想不到在新奥尔良还有什么小孩子需要对其防范,但卡拉明显是一个人类,这从她每天白日都经营店铺就可以看得出来。她是怎么认识到克劳迪娅,又是怎么得知到对方的威胁性?
想起那黑色的长裙,沈琳若有所思。
但这一切的推测都建立在‘需要被小心的小孩’=‘克劳迪娅’这个等式上的。
夜访吸血鬼的主演男帅女靓,各具气质,但当突破位面壁来到这里,便不能只如屏幕前那样只欣赏颜值,也要考虑许多东西,以吸血鬼为主的作品自然是吸血鬼为主角,但对于人类而言,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反派。
“瑞恩,好久不见。”绕过一滩污水,沈琳迈进旅馆的大门,顺利在楼梯拐角看到了一摞略显潮湿的旧报纸,她收回视线,看向一边柜台后正迷糊着揉眼,看清她后露出惊讶与心虚神情的白人男性。
“琳?好久不见……我发誓,我收的中介费用是绝对公道的……”似乎是有些困倦,瑞恩的脑子不太灵光,说完这句话,他才意识到不对,瞬间噤声,沉默了一会儿,对着眼前少女含笑的眼,他抬手揉了揉额角,“……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只是想来找你借点报纸看,”沈琳善解人意地没有去问中介费的猫腻,露出纯洁无害的笑容。
瑞恩极为小心地露出了放松的神情:“有一些旧报纸我都卖了,但还有一些忘了处理的堆在楼梯拐角,如果你不嫌弃其中有一部分发潮发霉了,可以全都带走。”
他本以为眼前打扮无一处不精致的少女会因此皱眉,却没想到沈琳兴致勃勃地拽了拽类似手套,眉眼全无嫌恶之情:“是么?那我就全都带走了!”
瑞恩:“……请,请便。”
*
以她现在的外表抱着一摞发霉的旧报纸的形象太过引人注目,所以沈琳在走到无人处时就直接把报纸扔在了系统里,回到家后,当大喵欣赏完窗边的麻雀,悠然转身,便发现自己最爱的那条沙发下的手工羊毛地毯已经被一堆散发着怪异味道的报纸所占据。
“喵!那是我最喜欢躺着打滚的地方!”
“其实我喷了香水的,但效果似乎不太好。”沈琳尬笑着解释了一下。
黑曜石般的猫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居家亚麻长裙翻到大腿处,头发乱糟糟地散在地毯上,横躺着拿报纸的模样就差翘着腿抠脚了,不,即使不抠脚也是典型的咸鱼姿势了喂!
“身为暖暖系统的宿主,怎么可以这么不优雅喵!”大喵说的脸都憋圆了,却也忍不住好奇忍受着那股奇怪的味道走上前来看向报纸。
“其实本来是姿势端庄地在看报纸,但是后来看着看着就忍不住靠着沙发,再后来就盘腿坐在地毯上,然后就不知不觉发现自己成了这种姿势了。”边嘟囔着,沈琳边把报纸摊在地毯上,方便大喵的视线。
“奈牙德路的恶魔,默尔伯梅的鬼屋,卡罗尔顿谋杀案……”
看着这些,脑海里仿佛撕开了一层夜访吸血鬼那靡丽的表象,露出了里面赤.裸裸的本质,猎食、捕杀、鲜血、死亡。
“喵?你怎么想起来看这些?”
大喵看了几眼后跳回沙发,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难道你想当正义使者除暴安良吗喵?”
“只是对卡拉很有好感,所以稍微有些好奇她话里的意思。”沈琳从报纸里揪出比较干净的一张,摊在最上面,“喏,然后我就找到了这个。”
只有豆腐块大小的地方,用勉强能看清的字体写着一则儿童失踪新闻。新闻上简短地描述了那个六岁男童的外表,失踪地点,并附上了那孩子的名字——Dominic。
这张报纸日期距今只有两个多月。
“喵?失踪的是卡拉的孩子?”以卡拉的年龄外表,还有以孩子的名字为店名的行为,这是可能性最大的思考方向。
“在她的裁衣室里的桌子下堆着许多旧报纸,她提醒我不要晚上停留在外面,还让我注意小孩子,我觉得她已经调查到吸血鬼和克劳迪娅的身上了。”
不知何时转换成盘腿姿势的少女看着报纸露出了兴味的笑容。
“人类怎么可能甘心当猎物嘛。”
在电影中对于人类与吸血鬼之间的争斗描写不多,大都是吸血鬼之间的内部矛盾,但作品只能呈现出一个方面,真正的世界要比纸面或荧幕上呈现的复杂的多。
*
月光如流水,中心公园偶尔有穿着排扣马甲的男士挽着妻儿在草坪边散步,或有中产阶级打扮,满脸酡红的男士步态踉跄。
草坪上的长木椅上,装扮精致,如洋娃娃般的金发女孩晃荡着脚上的皮靴,灰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下显的格外幽深,她抱着洋娃娃,时不时抬起头环视四周,又状似失落地收回视线,不知过了多久,那经过的醉鬼已在昏暗的角落蜷起身子入睡,金发女孩时不时看向那蜷缩着暗影的角落,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
正当她犹豫着想要从长椅上下来时,远处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哒,哒,哒’
先是高跟鞋踩在砖石地面上的叩击声,之后又变作踩在草坪上的‘沙沙’声。
女孩抬起头,高挽着金棕色发髻,一身黑裙的女人静静地看着她,唇边带着优雅却不失亲和的笑容。
“你需要帮助吗?”
她用英语和法语讲这句话都说了一遍。而抱着洋娃娃的女孩则以流利的法语回应了她。
“我找不到我的父母了。”
纤长浓密的眼睫挡住了她的神情,从女人的角度看,这孩子的表情似是有些哀伤。
女人伸出手。
“我叫卡拉,你叫什么名字?”
“克劳迪娅,我的名字是克劳迪娅。”克劳迪娅怯怯答道,回握住那只纤长柔弱的手,有些欣喜的发现卡拉的肤色与自己一样苍白。
“克劳迪娅,你记得你家的住址和你父母的名字吗?”
克劳迪娅沉默了,抬起头神情茫然。
卡拉无奈一叹:“天色这么晚了,先到我家暂住一晚吧,明天我把你送到警察署,让人送你回家。”
“嗯!”
女孩用力点点头,露出充满信任的纯粹的笑容,这种不显刻意的纯净笑容让卡拉愣了一下,如同每一个富有爱心的女性一般,她的神情因此愈发柔和。
走到那家名为多米尼克的成衣店时,克劳迪娅对于多米尼克这个名字并没有丝毫反应,她被引到二楼的虽不甚宽敞却布置温馨的待客厅,卡拉为她端来一杯热牛奶,暖黄色的罩灯让冰冷的心脏仿佛有了一丝温度,但克劳迪娅知道,这只是错觉。
只有人类温热的鲜血才能让她得到真正的温暖。
克劳迪娅舔了下唇边的牛奶渍,除了人类的鲜血,其他的食物并不能让她感到满足,甚至过于敏锐的五感让她对牛奶中的腥味有些反胃。
但如同莱斯特喜欢在宴会上用外表狩猎女性一样,在吃掉猎物前伪装成普通的人类小孩,是克劳迪娅喜欢的猎食方式。
“卡拉。”她捧着牛奶杯,晃荡着双脚,真诚地夸赞道,“楼下的衣服都是你做的吗?真好看。可惜只有大人的。”
“偶尔也有小孩子的订制,你要看看吗?”
卡拉站在一扇门前,身形一半隐于灯光未涉及到的黑暗处。
她的身姿优雅,双手贴在腹前,黑色的长裙与高挽的长发将优美洁白的天鹅颈完美地展现,克劳迪娅喉头滚动了一下,眨了眨眼,跳下椅子。
卡拉转身打开门。
暖黄的灯光随着门扉的展开侵入到那未知的领域,但克劳迪娅在灯光未及时,便已凭借着夜视的能力,看清了房间里的事物。
人偶。
十几个密密麻麻堆在狭窄房间中的人偶。
每一个人偶都带着金棕的及耳假发,灰黑色的琉璃圆球点缀成眼睛,嘴巴被化成高高扬起的红色弧度,他们穿着迥异的衣服,有的穿着正装西服,有的穿着白色衬衫和暗红色的马甲,有的披着斗篷戴着礼帽……
本是寻常的展示孩童衣服的模特人偶,但人偶的头部刻意装扮成这样后,只让克劳迪娅感受到一种头皮发麻的悚然感。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些人偶的眼睛都在注视着自己,克劳迪娅安慰自己这只是因为人偶的头部都对准了门的方向而已。
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心慌悚然感,克劳迪娅决定不再玩这场扮家家酒的游戏。
“很好看,但可惜都是男孩子的衣服。”克劳迪娅走近背对着自己的女人,露出了獠牙。
“主啊……”
卡拉转过身,先前柔和微笑的面庞上,已布满哀恸与泪水。
“请宽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