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不该他们来出头,也不想出头。
毕竟于公于私,他们这些人都与林家交情匪浅,不偏帮就已经是尽了身为大雍臣子的责任了。还想让他们在说些什么啊,别说门了,就是连窗户都没有!
坐在龙椅上的帝王默默注视着底下的动静,看到为首的几个老狐狸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由皱眉,奇怪,不该啊!
只是还没等他想出些什么来呢,下面的北越使臣们,因为他们长时间的沉默,已经开始着急了。
“大雍皇帝陛下,不知您的回复是什么,我等还要回去复命呢!”
“朕知道你们担忧太后的安全,也能体谅北越的苦心。可是江南乃我大雍鱼米之乡,是为重中之重,扬州更是盐运的根基,就算两国之间交情良好,但是也不能如此轻率的放北越军队驻扎江南啊!”
“更何况,宁和不仅是你们北越的太后娘娘,还是我大雍的公主殿下,她回大雍,我大雍上下自然会保她安全!至于驻扎兵马一事,就无需再提了!”
“皇帝陛下的话是有些道理,我们也不是听不进道理,胡搅蛮缠的人。只是对我北越臣民来说,太后娘娘是和陛下一样重要的人,我等为人臣子的,自当是要以君为先,顾虑良多。”
说话的是北越使臣的头领,也是越晨星精挑细选出来出使的人选,越氏皇族宗室里一个不大不小的人物。
在整个北越宗室里,他可能不是最显眼,最有才能的一个,但却是林予安和越晨星都难得和颜悦色,肯亲近的一个了。
只因为,他父亲曾是陪着先帝一起长大的伴读,他本人更是先帝的狂热粉丝。
便是在林予安母子俩举步维艰的时刻,他都不曾放弃过,也不曾离开过,一直都守在越晨星的身边,护着他成长。
自然的,如今的他得到的信任和权力也不可与昔日同日而语。
越晨星选他过来大雍是经过了多重思考的!越建安这个人,比起其他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敢说,又能说,甚至不在乎任何的面子,很适合这次的行动。
“大雍是太后娘娘的娘家,按理说我们是很放心,不该如此的。只是,皇帝陛下,我可以坦白的说上一句,我越氏上下,对于大雍皇室的承诺,并不放心!”
“哦,那你想如何!”威严的声音从大殿外传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满朝文武的行礼叩拜声。
越建安并不惊讶,在来到大雍之前他就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了。知道大雍如今的皇帝还没有把大权完全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所以对于出现在金銮殿的太上皇陛下,他也很是知礼的行礼问安,并没有一丝的不恭。
不管他心里有什么想法,北越有什么目的,至少在表面上,他都不能让北越失礼于人前。
毕竟是一国的脸面。
“臣并不想如何,只是想确保太后娘娘的安全。”
“可是皇帝已经金口玉言的给了承诺了,你还不放手,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怀疑啊!”太上皇目光凌厉的看着那站在下首,顶着满朝文武的视线却表现的不亢不卑的使臣。
“承诺?”越建安摇头一笑,“大雍言而无信的承诺还少吗?一句承诺能不能真的保护太后娘娘的安全,这点有谁可以保证?让我北越又如何能够相信?”
“本来是不想翻旧账的,可是既然太上皇提起了承诺,那臣也就说几句吧!”
“多的我也不说,就说两件旧事吧,也让大雍的臣民们明白明白!”
“这两件事,皇帝陛下可能不清楚,可是太上皇和内阁,六部的几位老臣们,一定是记得的!”
“十八年前,大雍与我北越交战,两国战火纷飞,各有胜负。后来休战和谈,太后娘娘和亲于北越,嫁与先帝为妻,两国之间这才友好往来。而当时,就是臣的父亲出使大雍,送来的聘礼。”
“那张礼单,臣的手中如今还有备份!里面清清楚楚的记载着,先帝不仅备下了金银财宝,财富无数,更是把三个胜来的城池当做聘礼送给了大雍!而大雍送到北越的嫁妆里面,并没有曾经承诺过的我北越的两个城池!”
“当时我整个北越皇室都颇为不满,可是由于先帝爱重于太后娘娘,强压下了此事,这才无人提起。”
“可是没人提,却不代表就没有这回事了!”
“此为大雍不守承诺之一。”
“其二!十二年前,太后娘娘兄长之女出世,太后喜不自胜。因为膝下无女,先帝也对这位侄女的到来很是欣喜,在其满周岁之时册封为郡主。并把当时为我北越属地的两国通商之地,封为郡主的封地,以示两国之好。”
“可是如今,这座通商城池,却成了大雍的属地了。而郡主殿下这位正主,甚至至今都不曾得知自己有这块封地!”
“这中间的故事,需要我给大雍的诸位重臣们一一解释清楚吗?”
明明是带着笑意的问话,连一丝怒气都没有,可是金銮殿上的众人们却羞红了脸,恨不得地下有个洞可以钻进去。
尤其是一些文官们,他们向来自傲清高的紧,此时听到这话,几乎都没脸再看北越的一行人了!
原本对于北越的咄咄逼人,他们还是很不满的,可是如今只觉得自家人做事太不地道了。这幸好是宁和公主给力,把持住了北越先帝,不然这两国不还得再开战啊!
高坐在龙椅上的帝王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就如北越使臣说的那样,这些事情他还真的是不知情,也没能想到自家父皇有这么无赖的时候。
只是,看着脸色变换不停的父皇,皇帝内心又有了些想法。
父皇在位时是极为爱惜名声的,上次听到的言语之中对林家的那位公主也没有什么恶意,应该不会这么做的吧!该不会是他的哪位兄弟的手笔吧?
不过就算是,也是父皇纵容之下的结果啊!
看来这次就算是北越有什么阴谋,挖好了坑给他们,也得乖乖的跳下去了,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啊。否则一旦传了出去,失信于人的国家,他们大雍还如何立足啊!
看着上面的父子俩变换的脸色,越建安一笑,换了种语气说着,“临行前我国陛下就说了,知道这个要求是为难了大雍,只是不得不为啊!”
“也并不是防备什么,娘娘是大雍的公主,大雍是陛下的外家,原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国舅爷如今卧病在床,不知什么光景,太后娘娘一心牵挂兄长,还不知能不能忍得住脾气,若是闹了起来,这大雍上下,怕是没人能够压制的住!”
“陛下也是担心啊!”
越建安这一番话说的是意味深长。北越陛下究竟担心的是大雍,还是怕自己的母亲在大雍吃亏,明眼人都清楚,只是架不住人家说的好听啊!
再说了,特意提到的国舅爷,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威胁啊!
若是这次林海真的不行了,那么此事又该如何善了?毕竟江南那一块究竟是个什么情形,又是谁在背后搅动风云,这些在官场上混迹的人精哪个心里没谱!
不提文武百官的忧思,上首的太上皇闻言眼皮就是一跳。
就算是多年未见,但是林家这个女儿的脾气性子,他可还是记得一清二楚的啊!
尤其是当年的那件事,可谓是记忆犹新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连孩子都这么大了,安丫头的脾气还是没变吗?”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臣不知太后娘娘未出阁时是何性情,只是小时候曾看到过与先帝打闹的场面,满宫上下,无人敢劝!从父亲那也听过几次,说是护短的性子十年如一日,未曾改变。”
越建安自然明白这位上皇想知道的是什么,有这两句话就已经足够了!
“是啊,护短啊!”太上皇一叹,指了指越建安站的位置,神色恍惚,“二十多年了,朕还是记得很清楚,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她!”
“才十来岁的一个小丫头啊,为了给她哥哥出气,带着太/祖皇帝赐给林家先祖的金牌,就拿着林侯平时教训儿子的那么一根军棍,打上了京城七家的府门。被带上金銮殿的时候,浑身都是血,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还是不肯认错!”
“就那么倔强的看着朕,说他们该打!”
“七家人家的孩子一起联手围堵才伤了林海,可是她却一个人闯上门打伤了七家孩子,丢了半条命的也要给她哥哥报仇。就连昏迷前都不忘拉着林侯的手,让他告诉哥哥,她长大了,也能保护哥哥了!”
“怎么能不护短呢!”
越建安一行的北越使臣听的认真,毕竟他们还真的不清楚自家太后的这些事情呢!自然要好好的听着,回去好说给家里听啊。
而大雍的诸位官员们也是听的入神。毕竟除了一些年长的之外,对于他们大多数人来说,宁和公主这个人,完全就是不了解的,甚至有的连听闻都不曾听闻!
“罢了,罢了!”摆了摆手,太上皇叹了口气,“就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吧,只是驻扎的人数必须由我大雍来定夺!”
“这个是自然!”目的达到了,越建安自然没什么意见了。“既然如此,我等也就不多留了!”
“只是…”
“使臣还有何要求,尽管说便是!”皇帝点头,眯了眯眼,不知道北越还要打什么主意。只是,不论是什么,都不能再让他们得寸进尺了!
“那臣就斗胆问皇帝陛下一句了,荣国府贾家,是哪一家?”
所有人都愣了愣,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想象中的无理要求,得寸进尺呢?现在是什么意思?
“使臣是要?”
“国舅爷的岳家不就是京城荣国府吗?郡主殿下如今还在贾府,我等自然要前去请安,护送郡主回江南之后,才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