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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上新校服,他在镜子前拨弄头发,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曲,曲调欢快活泼。

我有点好奇,仔细辨别着歌词。

“小爷是只帅喵~

爱吃香脆鱼条~

头戴连衣帽~

遮住脸又高贵又冷艳

皮囊还长得好~

攻~到~爆~”

“噗。”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得到了唐昨玉一个白眼。

“快点儿。”他催促我,“我们要早些去占位置。”

“这么积极啊。”我下床开始洗漱,抬头看向镜子时,嘴角还残留着未净的笑意。

“当然。”他回答我,“早去才能抢到前排中间的位置,那里可是黄金座位。”

看来他还是挺热爱学习的嘛。

我随意抓了把头发就和他先去食堂吃早饭了——对比他的精致我简直糙到了一种境界——随后我们前往教室。

我们到得果然很早,教室里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而且前排都是空的。

唐昨玉选了第三排中间的位置,他解释说这个位置既不会吃粉笔灰,又可以清晰地看见黑板,绝对是最佳座位无疑。

这也是我心中最理想的座位。

很快,学生们都陆陆续续来了。托唐昨玉出色样貌的福,我们周围的位置都被女孩子占满了,我简直压力山大。

我发现唐昨玉似乎也有点后悔,虽然他看似平静地和同学聊天,那些女生问的问题他都尽可能耐心回答,有些问题不好回复时,他的答案也不会让人感觉敷衍。

但我总觉得他有些排斥,情感浮于表面,里面是冷的。

若说为何有这种感觉,可能是因为我见过他真正热情的样子吧。多多少少,我要比这些女生更了解唐昨玉一些。

我们之间的相处并不会有很强的目的性,而女孩们的心思显而易见。

班主任的到来解救了我们。

在跑步的过程中,我对唐昨玉的实力有了更详细的认知,一百圈的距离对他来说不过轻轻松松,甚至还能陪我再跑二十圈。

我有点好奇,他的魂力究竟是多少级?又是什么武魂?我与他只相处了两天,还没有更深层的了解,但我们的相处却像已经认识了很久,有一种无形的默契。

在未来,当我想起此刻,我会说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但在此时,一切都很模糊,我只觉得我和他很玩得来。

下了课我匆匆往魂导系赶,拜托他帮我从校门口带点东西回来——我中午估计没时间去食堂吃饭了。

果然,当我回到宿舍,午休时间都已经过了大半,这个时候食堂肯定没饭了。

唐昨玉正在午睡,睡得很沉,他帮我带的饭就在桌上放着。我怕打扰他,于是提着打包袋来到宿舍门口。

早先入学时的老爷爷还坐在那里。

我走过去向他打了招呼。

“这个点了,还没有吃饭吗?”

“没,中午有点事耽搁了,不过我室友帮我带了吃的。”我晃晃手里的袋子。

“哦,我知道他,他还和我聊过天呢。”老爷爷很是和蔼,“你们都是好孩子。”

他问我:“怎么不在宿舍里吃?”

“室友在午睡,我怕打扰他。”我打开袋子狼吞虎咽,“他身体不好,每天都要午休的。”

“关系真好啊。”老爷爷点点头。

这话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咽下嘴里的食物,仔细想了想我们的相处状态,发现老人家的形容并没有错。我不是自来熟的人,但对于唐昨玉的热情却并不排斥。不过短短两天,我们竟然已经可以随意玩笑了。

于是我附和道:“嗯,他是个挺好的人。”

这样的人,也是我所羡慕并想成为的。

下午的负重跑让我更深刻地体会到了班主任的严苛。

唐昨玉被选为班长,他是我们班里修为最高的人。我私心认为,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位置,但显然,班里有些人并不服气。

班长所代表的不仅是地位,还有责任,仅仅看到了这个位置所带来的荣誉的人根本当不好班长。

我担忧地看着他,怕他因此与人产生争执,但是他并未将挑衅放在心上,只是十分平常地穿好铁衣跑步。

我的心中充满了紧迫感。

我知道自己的程度在哪里,在整个一班,我的天赋应该是最差的,我所能用来弥补天赋的,只有我比别人更加努力。

当别人付出百分之百时,我若要赶上,就必需付出百分之二百甚至三百的汗水。

先天条件上我差了别人太多,有时我的付出得不到回报时,我也会愤懑、也会不平、也会向老天问一句“为什么”。

铁衣沉重,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闷热潮湿的感觉被金属捂住,我只觉自己像是身处蒸笼。

我看到唐昨玉喘着气向别人伸出手:“来,我带你跑。”

他的气息愈重,脚步也不再轻盈干脆,像是每一步都踏在泥沼里,要用尽全力□□,然后才能迈出下一步。

但他没有松开牵住他人的手。

被他牵着的人只需跟随他的带动,将自身托付于他,借此获得喘息的空间。

他牵住了一个又一个人的手。

我不知心中是什么感觉,像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沉甸甸坠着。

一时间,那些愤懑与不平都消散了,胸腔的饱胀除了呼吸时的火辣,还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让我有些难受,又享受这种难受。

后来我明白了,这是惭愧,是自卑,以及深深潜伏于地底深泥中的妄想。

——“想要”。

飞蛾亦会扑火,哪怕烈焰焚身。

——谁不会想要光呢?

世人往往会忽略一点,当靠近光源时,身后的影总是最深邃的。

如果他是光,我便合该是影。

妄想终会等待时机。

破土而出。

肩膀被铁衣磨得疼痛,四肢尤其双腿更是沉重,但同学们纷纷站起来向前跑去,我又有什么理由停下来呢?

我跑到唐昨玉身边,像是飞蛾扑进那团明亮的火光中,我牵住他的手。

但与飞蛾不同的是,我没有感受到烈火焚身的痛楚,掌心的触感是湿粘的汗水,那只手温暖中有着疲累的颤抖,有一层薄茧,握起来却很舒服。

我看向一双湿漉漉的金色眼睛:“一起跑吧。”

“好。”

他笑起来,双眼如掬了满天的日月星光。

我竟产生了错觉。

我们手牵着手,正在一起跑向远方。

心脏无法在胸腔里继续安稳存在,用力跳着像是即将炸裂。我大口喘息,在听到下课铃的下一秒倒在地上,揽唐昨玉入怀,当了他的肉垫。

——他带了那么多人跑步,这一摔肯定不会舒服。

班主任请来的魂师帮助我们恢复了体力,我坐起身,清晰看到同学们看向唐昨玉时的眼神感激又信任。

太好了,今天没有人被淘汰。

我早就知道,他是最适合当这个班长的人,不是因为我和他的关系更加亲近,这是一种更玄妙的感觉。

当然,也是他的个人魅力。

这是他应得的。

想要改变他人的偏见从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一点我深有体会,但是他做到了。

身上都是汗水,衣服在地上滚过一遭之后也脏了,唐昨玉似乎有些洁癖,催促着我回去洗澡。

浴室是公共的,但里面被分出了很多个小隔间,还拉了帘子。

现在已经放学,两套校服都脏了,也没必要强求必需穿上。于是我们将洗漱用具和干净的私服放在盆里拿着,在浴室外的更衣室将衣服放进柜子里,随后端着盆进入浴室。

热水澡很好地洗去了一身脏污,精神上的疲惫也放松下来,我关了淋浴,将浸过水的毛巾拧干盖在头上,拉开帘子走出隔间。

唐昨玉洗得慢些,我先到外面的更衣室穿衣服,刚换上短裤正在擦头发,就听见了脚步声。我下意识转头看去。

将浴巾围在腰间,少年四肢修长,身形单薄,白晢肌肤上是热水蒸腾出的粉。他用手绞住长发去拧里面的水,一部分碎发黏在线条流畅的肩膀上。少年似乎注意到了我的注目,见我看他便朝我笑了笑,随后自然地转过身子去拿柜子里的衣服。

我由此看到了那绚丽辉煌的火焰纹路,自筋肉肌骨深处浮现出来攀附在他的背上,从后颈低头时凸起的骨骼沿着脊椎向下,不规则的火焰在腰窝处缠绕,迸发般烧到两边侧腰,最终快速汇聚隐没在洁白的浴巾之下。

原来,这就是那火焰纹的全貌。

带着神圣之感,盯得久了像是活的,金红色的火焰轰轰烈烈似能灼烧净化人的灵魂,却给少年增添了几分诱惑。

我感到口干舌燥,耳中突然轰鸣,眼前景象恍惚,只有那一片白晃晃的后背上灼目的火焰,它蓬勃地烧着,我甚至感受到了双眼的刺痛,似有热浪燎眼。

“雨浩,雨浩!醒醒!别看那火焰!”

脑海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彻骨冰寒,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天梦哥?我怎么了?”

“那不是一般的火焰纹,你差点被摄了心神。从你盯着人家看个没完时精神之海就开始急剧升温,哥差点就被热死了你知不知道?!”天梦冰蚕气急败坏道,“那纹路竟然给哥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我还想再问,却不妨被人打断,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清亮嗓音。

“咦?雨浩,你怎么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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