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容肆自作主张，给师傅添麻烦了。”

抬眼，对上她的目光：“请师傅责罚。”

云芥沉默着，却突然想到什么，瞥向他的腿，眉头轻皱。

“回去。”

容肆微微愣怔。

“我让你回去。”

“师傅……”

云芥沉下气，快步走下去，直接将他拉了起来，气道：

“你的腿又好了是不是？”

说着就要拽着他离开。

“云芥。”

身后，云意出声叫住了她。

云芥顿了顿，却没有转身，只是道：“师姐，我有分寸。”

“我先送他回去。”

说完就拉着容肆往院外走去。

——

“从明天起，你就呆在这里吧，哪都不用去了。”

容肆抬起头。

云芥似乎顿了顿，又道：

“我会跟师姐说明。”

“师傅！”

容肆在她说完后，开口叫她。

在云芥看过来时，一双眼睛满是受伤。

“是容肆做错事，惹您生气了吗？”

说完，不等她回答，又自语道。

“我知道，这次是我自作主张了，师傅生气也是应该的……”

“师傅可以随意处罚，但请师傅千万不要不理容肆。”

眼睛里充满了小心翼翼。

云芥被他这眼神看的一怔，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很坏的事情一样。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我，我没有生气。”

容肆表情难过，虽然没有明说，却是不信她这话的。

云芥盯着他拉住她衣角的手，正想开口让他先松开。

但容肆却很轻易地就察觉出她的想法，猛地将手缩回，白玉般的手指蜷缩在一起，微微颤抖。

“是容肆错了。”

他低下头，声音满是沮丧。

“师傅不要讨厌容肆。”

语气满是央求。

“我不是讨厌你……”

云芥说不清楚了。

她想说，她哪里是讨厌他，她分明就是害怕啊。

所以才想要远离他。

谁知道他现在这样子会不会是装的。

她可是清清楚楚记的日后他的样子，阴狠毒辣，与现在完全是判若两人。

“师傅不讨厌容肆……那，可不可以不要不见容肆？”

云芥一愣。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不见你了？”

“可是……”

容肆压低眼帘。

“师傅刚才说，让我就呆在这里，哪都不能去……”

还没从脑海中那个魔头容肆那里出来，乍一对上这么柔弱可欺的容肆，云芥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我的意思是说，让你好好呆在房间里养好伤。”

不过是少说一句，他也能自己脑补出许多来。

容肆猛地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眸子此刻亮晶晶的。

云芥不自在地轻咳。

“那，师傅不是要让我禁足？”

她倒是真想禁他的足。

不过还是算了吧。

容肆看着云芥，又浅浅地笑起来，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现在这样笑，有多好看。

“我的伤没关系的，我可以出去的。”

“不行。”

他的话很快就遭到拒绝。

“师傅……”

“不可以。”

“求求你了。”

“真的只是小伤。”

“我说不行就不行，好生待着，直到养好了再说。”

……

数日后，容肆盯着腿上那条颜色淡淡的疤痕，勾了勾唇。

即便是他可以抑制伤口愈合，也才撑了不过这么几天。

当然，在这段时间里，他是遵照云芥的话，一步都没有离开过房间。

而随之，云芥也不得不在这段时间里对他更加照顾。

他能够看出她在面对他时有多纠结。

毕竟一方面想要远离他，但是却又不得不继续跟他相处。

只可惜，这伤口好的太快了。

容肆一边摇头一边想。

这时候，外头传来了些许动静，他抬头看向窗户那里。

“谁。”

不一会儿，窗户被推开。

“是我，容师弟。”

露出一个熟悉的面孔。

竟然是上次带头欺负他的那个弟子。

而此刻，显然两人的表情神态与那日完全相反。

“有什么事。”

容肆淡淡开口，表情冷漠。

“没，没什么……我只是来看看你，你的伤好没好。”

说着，那弟子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他的小腿。

容肆不动声色地将衣袍放下。

“这事你做的很好，我不会亏待你的。”

他说着抬眼，看向那弟子。

“答应给你的好处，我自然会兑现，而且你放心，这事只要你不说出去，几位师叔也永远都不会知道。”

那弟子听了，忙露出了一个放心的表情。

他今天来，不过就是为了得到容肆的这句承诺。

“既然这样，那容师弟，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容肆立马向他使了一个眼色，他赶紧落上窗户匆匆逃离。

不一会儿，门被从外退开。

云芥走了进来。

“方才你和谁在说话？”

容肆连忙站起身，让她坐下。

“没，没有人啊。”

他说这话时，表情很不自然，分明是在掩饰什么。

“当真？”

容肆只是笑了笑，然后点头。

云芥眉头微皱。

“你在骗我。”

说着，她冷下脸来。

“怎么，是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

“不……不是的。”

容肆面色一白，有些焦急道。

“我，我没想骗师傅……”

云芥看着他。

“那刚才是谁来过？”

“是……”

容肆低下头，声音也放得很低。

“是叶师兄……”

“什么？”

云芥一听猛地站起身。

“他来做什么？还想找你麻烦？”

说着就一副要冲出去找他算账的架势。

容肆忙拉住她的衣袖。

“不是的……”

“叶师兄是来看我的伤势有没有好的。”

云芥不太相信地看向他。

“真的吗？”

容肆点点头。

“你没骗我吧？”

他笑得一脸温浅：“怎么会呢，容肆不会骗师傅的。”

“对了师傅，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呢。”

云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回过神来看着他。

“我忘了跟你说了，我今天过来找你就是要跟你提这件事。”

容肆仍旧笑着看向她。

……

一炷香之后。

“等过些时日，四师兄回来，我会托他给你找个好去处。”

“我已经跟四师兄通过书信了，也都说好了。”

云芥说完，有些不敢看容肆的申请。

在这之前，她已经专为此事铺垫了许多，但说到最后，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半响，没有回应。

“容肆？”

“师傅。”

容肆抬眼看着她。

“您是想赶我走吗。”

云芥对上他的眼睛，那些原本想好的狠心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但是，她还是要说。

“我不是想赶你走。”

“只是你跟着我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作为。”

“本来你就该拜四师兄为师的，是我当时年少不懂事，才把你强行抢了来。”

“但是，论武功，我不如四师兄，论能力，我也比不过其他师兄师姐，当初是我自作主张，坏了你的拜师，按理说，你应该恨我才对。”

“你也应当知道，跟着我你学不到什么，我这个师傅，不过是挂个名头。”

说着，她笑了笑，像是自嘲一样。

“所以，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能够让你真正学到东西，再怎么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跟着我，这般无用，还要受人欺侮。”

说完，她看向他。

“你能明白师傅的一番苦心吧。”

“师傅这都是为你好。”

当然，不仅是为了他好，对她也是好的。

她是打算把他送走的。

最好送得远远的，从此跟她都不再有任何瓜葛。

她不会主动杀他，当然，也不想再次死在他的手里。

她也想过是不是可以留下他，但是只要一想到日后他会变成阴狠毒辣的魔头，她觉得，她还是对他敬而远之吧。

“是吗。”容肆看着她，微微弯唇。

“当，当然了。”

云芥努力挤出一个笑来。

“你是我徒弟嘛，我当然是为了你着想。”

“为我着想，就是要把我送走吗。”

云芥的笑就僵在那里了。

“我……”

“师傅知道，什么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云芥实在不想打断他。

可她是女的啊……

“容肆既然认了师傅为师，就断不会再拜其他人。”

他看着她，目光认真而执着。

“容肆此生，生是师傅的人，死，便是师傅的鬼。”

“嘶！”

云芥真的是没有控制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让他把话说的这么恐怖，听上去血淋淋的。

但是对上他的眼神，她脑海中莫名就浮现出他日后那阴狠的样子来，下意识地跟着抖了抖，只觉得脊背都跟着发凉了。

“师傅要赶容肆走，可以，那请师傅先杀了容肆。”

他说着，直接跪下来，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双手举起呈给她。

云芥彻底僵住了。

这……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好伐。

她想过他可能会不愿意，会央求，会闹腾，但没想过，他居然会以死相要。

她能杀了他吗？

她不能！

如果她可以做到，那她早就在重生回来的第一天就把他杀了，还用等到现在？还用这样处心积虑地想把他送走？

空气似乎凝固住了。

好半响，云芥才开口：

“你，你先起来。”

容肆抬头。

“师傅还要赶容肆走吗。”

他在逼着她，必须做一个选择。

云芥再次僵住，好一会儿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不……你还是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