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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只是模拟考试,没有必要效仿正式考试那样连座位都打乱重排,她依旧坐在靠窗的地方,安静且迅速的将要用到的文具和草稿纸摆放整齐。

“早啊香理。”听到动静的邻座抬起头,有气无力的赏了她半寸目光。

按对方一贯的享乐主义作风来说,这个寒假肯定也没有认真复习,香理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早上好。”

她体贴的没有将寒暄继续下去,以免打扰到对方速记公式,不过半个教室都是这样的状态,虽然马上就要考试了,但清闲到好整以暇的绝对是少数派。

——毕竟第一门要考的是数学嘛。

作为寒假里认真复习过了的好学生,香理很快就陷入了一种无所事事的茫然中,她拂开一角窗帘——因为天气还多少有点冷的原因,窗子并没有打开——隔着一层玻璃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外面的光线明亮,相对应的,每天都能在镜中看见的面目就模糊了起来,透过玻璃往外看,就看见空旷冷清的操场。

还在假期,又是全国模拟考试的大日子,就算是平时训练最严苛的运动系社团也不会在今天前来学校训练,少女的视线落在白色球门上,又想起几天前的比赛。

虽然小少年始终不承认自己是否对哪一支球队更为偏爱,但是最后东京灵魂队握住奖杯的时候,香理分明有看到他嘴角掩饰不住的得意,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很快意识到现在发散思维似乎有些不合时宜,掩饰性的咳了一声,收回手端正坐好。

就在窗帘滑落的那一霎那,余光所及之处突然掠过一道黑色影子。

……咪酱?

香理有些不确定的想再看一眼,不过监考的老师已经开始派发试卷,于是她也就只能按下不发,邻座公式还没有背完,惨兮兮的拢住据说很灵验的幸运铅笔嘴里念念有词,依稀可以听见学术之神菅原道真的名讳。

天满宫的业务原来已经扩展到数学这一学科了吗……

她看着邻座十分虔诚的表情,视线微妙的飘忽了一瞬,很快又集中在自己的笔尖。

那个方向似乎是体育仓库。

虽然已经很习惯狸花的神出鬼没不可捉摸,香理还是忍不住在意起来。

咪酱……会去体育仓库干什么?

整个上午一共要考三门科目,即便每一门课只考一个小时,时间方面还是安排得相当紧凑。

当最后放下笔的时候,香理听见从教室各个角落里传来如释重负的声音。

大多都是选择题,所以倒也谈不上劳累与否,香理在休养生息三分钟和下去找咪酱吃饭之间犹豫了半秒,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抱着便当和猫粮——分量比上学期多了近二分之一——站了起来。

邻座瘫倒在桌上,勉强抬起一根手指试图唤起她的注意力,整个人都是一副血槽被清空的颓败模样。

“又要下去吃饭吗香理。”

“嗯。”香理点了点头,看见对方表情颇有些微妙,于是无奈的笑了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虽然是这样说的,但她却不准备解释到底是哪样,一来咪酱对生人还是十分警惕,二来这类绯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能帮她的鞋柜减轻不少负担,少女理了理制服裙的裙角,微微颌首。

“那么,我先告辞了。”

……

帝丹高中教学楼后面有一块空地,香理走到那里的时候狸花正蹲在那里晒太阳,看见她之后便站了起来。

“咪酱,”香理微微屈膝准备迎接来自狸花的飞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个新年过去狸花似乎又胖了一点,不过依旧身姿矫健动作敏捷,倒不至于让人类少女担心它的健康问题。“中午好。”

然而狸花并没有要飞扑过去的意向,它竖起尾巴,尾巴尖卷出一个柔软的弧度,向相反方向踱了几步。

香理有些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这似乎是给了狸花一个【她可以跟上】的信号,于是跑了起来,拐了几个弯之后又轻巧的伏下身,跃入了一扇半开的通气窗。

——体育仓库的通气窗。

作为一个普通人类,香理既不会穿墙术也没办法翻进那么小的窗口,只能回过头又绕了一圈,帝丹高中的体育仓库建在地下室,通往地下的楼梯拐角处光线昏暗,因为没有人的缘故,回荡在空气里的脚步声就显得有些诡异了起来,香理小心翼翼的踮起脚尖走路,试图规避这种诡异的氛围。

体育苦手的高中女子二年生其实并不常来体育仓库,不过放假前才刚刚进行过全校大扫除,所以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灰尘扑面而来的情况,木质地板平滑光洁,阳光斑斑驳驳的落在上面,像是误入了另一个世界。

“咪酱?”

第一眼并没有看到狸花的身影,她有些犹豫的唤了一声。

耳麦里传来陌生少女的声音的时候,自称为大联盟主打者的中年男性正抬头观察红色高塔中段的位置,他周围绝大部分人都将视线集中在那里,剩下的人则盯着日卖电视台的新闻团队,总而言之他在人群中并不突兀。

此时距他发出那封预告函已经有将近一天的时间,比较遗憾的是中了头彩的那个警察似乎并没有就此去跟他被炸死的同伴们汇合,仍旧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

不过没有关系。

戴着半框眼镜的男人眯起眼睛,藏在口袋里的手指摸索着手机上的按钮,不急不缓的切换了波频。

反正再过不久,就会有另一个警察代替他去死了。

此时离十二点还不到十分钟,东京塔里面那个窃听器已经收不到多少声音,看样子是里面的那个刑警已经决定像他的前辈一样,为了挽救更多人的性命而以身殉职——带着一个无辜的七岁小鬼一起。

大概是因为距离过远的缘故,第二个窃听器传来的无线电短波里就包含了无数杂音,其中还有一大堆无聊又没什么营养的废话,男人不屑的扯了扯嘴角,稍稍把耳麦扯远了一些。

愚蠢。

他在心里这样评价道。

愚蠢的人质、愚蠢的媒体、愚蠢的警察。

还有为了这些愚蠢的存在而死掉的那个……愚蠢的人!

想到这里,男人克制不住的握紧了手机,藏在镜片后的双眼因为主人情绪激动的缘故隐隐浮现出红色血丝,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显得暴虐且狰狞。

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嘴角挂起一个冰冷恶质的弧度,又迅速收敛了,将波频切换到最后一个窃听器。

虽然已经很小心的确认过了烟花放置地点的隐密性,但是他还是在那里放了一个窃听器以防万一,入耳不出意料还是一片无趣杂音,他推了推眼镜,决定在爆炸之前最后听一听那位勇敢警官的遗言。

反正是最后了,一想到计时器上跳动的数字只剩下三个,指尖都经不住兴奋的跳起舞来。

啊,美妙的炸裂声和甘甜的硝烟气息,还有、还有那些因为失去同伴而发出的悦耳悲鸣……

被禁锢在口袋里的手指神经质的痉挛起来,男人费了不少力气克制住想要畅快的笑出声来的冲动,微微颤抖着按向那个按钮。

然后,属于少女的温柔声线突兀的覆盖过了那些恼人的嗡鸣。

“咪酱?”

抵在鼻托下方的手指停住了。

不止是这样,身体一下子僵硬起来,之前涨满胸腔的巨大喜悦一瞬间无影无踪,这种落差感实在叫人难以接受,男人竟都忘记要如何反应。

为什么会有人?是偶然吗?被发现了吗?为什么她又不再说话?

他定了定神,有些慌乱的找到了遥控爆炸的按钮,于是又觉得安心下来。

不管怎么样,费了那么大力气才得以进行的演出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停止,虽然提前爆炸违反了约定,但说到底都是那群警察违约在先……

就是在这个时候,监听器那一头的不速之客也结束了她的沉默。

……

“球网被弄乱了的话,网球部的同学们会非常困扰的。”人类少女的声音温和且平稳,似乎对潜藏的危险毫无觉察。“快点下来好不好?”

狸花不满的叫了一声,尾巴牢牢圈住四肢所占据的方寸之地,以示自己不为所动的决心。

可是当少女张开双手的时候,它还是妥协的站了起来,从木质圆桶上跃入她怀中,长尾甩到桶壁发出了‘啪’的一声。

听上去好像很痛搞不好实际上也确实有点痛的样子,狸花委委屈屈的把尾巴缠到了人类少女的手腕上。

虽然说是说重了很多,不过仅仅负担这点重量香理还是绰绰有余的,她抱着狸花,故意踩重步伐离开了仓库。

外面阳光很好,少女倚在楼梯扶手上,长舒一口气,轻柔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腕。

“稍等一下。”

她冲猫咪露出了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

“现在这只手……还不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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