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挑战权威和打破规则。

黑发少女坐在墙角，双手抱膝，侧头枕着胳膊，似乎是疲惫的睡着了。

梦境里，本该是一片空白、还未构建任何事物的区域出现了一扇精美华丽的欧式大门。

这个房间是专属于海蒂的，自然也有它对应的门锁和钥匙。

「锁」是一道谜题。

「钥匙」是谜题的答案。

清澈原来设置的「锁」的问题是“撑阳伞的女人”，「钥匙」是“莫奈”，但现在很明显海蒂换了题目和答案。

在看到谜题的那一刻，清澈冷漠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裂开。

恶趣味的女人。

想到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自己吐槽自己，清澈默了默，说出了谜底。

“Ichliebedich。”（德语：我爱你。）

大门自动打开了。

比起她上次来死板沉寂的模样，房间里的环境变了，被设置成了一片金黄与蔚蓝交织的假日海滩。

大型的遮阳伞在沙滩上守护住了一片阴凉，金发蓝眼的少女穿着蓝白横条纹的比基尼，整个人没有骨头似的懒散躺在木质躺椅上，躲在阴影里眯着眼欣赏在海面上盘旋的鸥鸟，手里还端着一杯冰镇樱桃酒。

“嗨～”

金发少女换了个姿势，向穿着一身校服短裙的来人举杯，海蓝宝石色泽的眼眸猫儿一般的灵动，眉眼间都流转着鲜活的笑意。

她微侧着上身，单手支着头，青涩莹润的脸颊因此微陷，麦穗金色的卷发凌乱，蜂蜜瀑布一般缓慢地流淌至她的手肘。

从外貌和体型上看完全是未成年的少女修长的双腿一条伸直，一条微曲，成年女人做起来充满性.张力的动作，放在她身上显得清纯而又诱.惑。一举一动都挥洒着这个年龄的女孩儿的青春靓丽。

静静地欣赏了一会眼前景色，清澈不为所动：“你倒是会享受。”

她和自己突然有了自我意识到傀儡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但无论如何，她们都是一体的，而她是绝对的主导者。

她是海蒂，但海蒂不是她。

她们的性格不同，经历不同，相貌不同，除了灵魂是同一个，哪里还有一点相似？

在梦境里，她可以是平清彻，可以是海蒂，可以是朝凪，可以是矢田津世子，可以是远山栀子。

她是天生异象的神佛转世，位高权重的清盛公之女，平家不为神眷、博学多才的九公主，她曾弯弓射白虎，也曾披甲上阵，她斩下敌人的头颅浇筑京观，也掌舵战船撞沉敌舰，更是文学课本上让学生们背诵全文的始作俑者。

她是美丽动人的德日混血，HONGBAO大学的明珠，赫赫有名的炸校狂魔，疯狂的科学家，化学课本和试卷上的常驻人士，学生痛恨的对象。

她是从古代孤独生活到现代的深海鲛人，横滨海域的霸主，大海顶级的掠食者。是用歌声诱人入海的女妖，从童话里走出的美梦，是海的女儿，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条人鱼。

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名媛，矢田家的大小姐，龙宫礼奈和众多受害者的信仰，也是黑暗中的执法者，警方眼里无可救药的杀人犯，是写进刑侦学课本里的经典案例的矢田某某。

她是妓.女所生的孩子，在荒霸吐爆.炸中的幸存者，从伤痛中走出的强者。是黑暗中的纯白天使，世间所有美好品德的代名词，是等不到心上人回来的沉眠者。

但清澈不能说，自己爱森鸥外，爱太宰治，爱织田作之助，爱中原中也。

真正爱着他们的是海蒂，是平清彻，是朝凪，是远山栀子。而不是她源清澈。

她只是她自己，今后还会是更多的人，直到她的异能彻底消失的那一天。

想好了处理傀儡们问题的方法，清澈呼出一口郁气。

之前海蒂的话给了她一点提示，让她发现自己以前确实忽略了什么，现在她需要海蒂帮她找出自己忽略的东西。

可明明看一眼就知道她来是因为什么，金发少女却不按常理出牌。

手中的高脚杯消失，海蒂半眯着眼睛，还带着冷饮冰凉的手指轻点着脸颊，圆润的猫眼显得慵懒，微翘的眼角若有似无地撩人心弦：“缘小姐，你不喜欢我这张脸吗？”

清澈刚在海蒂旁边的躺椅上躺下，就听到了这句话，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对方，没发现对方的脸有什么异样，微微挑眉表示疑问。

金发少女自己揭晓了答案：“我是你塑造的维纳斯。”

右手穿过遮阳伞与遮阳伞之间的那道光，象牙般白腻的肌肤在温暖的阳光下几乎反光。

海蒂握住了创造者的手，手指指腹摩挲着的少女手腕侧边的皮肤，感受那皮肤下忽然加快跳动的脉搏。

这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类少女的手，白皙的，纤细而脆弱的，拿不动刀剑，拿不动枪.械，只适合拿笔的手。

腰身柔软的像蛇一样，海蒂探过身来，半个身子落到了旁边的躺椅上，凑近了她，单刀直入。

“你的瞳孔在放大。缘小姐，你对我有性.欲。”

清澈甚至能感受少女轻短的呼吸喷洒到了自己的脸上，带着樱桃酒的香醇。

确实，她捏这个人设的时候，是充满喜爱的，但那是因为她爱她自己塑造的艺术品。

海蒂这么说完全是在偷换概念，也是在尝试给自己找点乐子。理由就是她觉醒意识后在这里待得无聊了。

清澈微微眯眼：“让你做朝生暮死的蜉蝣，你也愿意吗？”

海蒂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就算是再怎么讨厌她糟糕性格的人，也无法否定她的美丽。

她不是亚洲人观念中的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美，而是一种侵.略.性的美，亚洲人的血统给了她纤细的骨架和单薄瘦削的身材，西欧人的血统却给了她深邃的眼窝和更为精致立体的五官，使她收敛笑容时高傲冷淡，微笑起来就显得甜美稚气。

这种清纯而又直白的诱.惑，偏偏她的造物主就是能简单粗暴的拒绝。

“那还是算啦，没到彻底消失的时候。”

像对初尝禁.果跃跃欲试而又没有能力承担责任的小女孩一样，海蒂想了想，恹恹地收起了她的性.暗示。

有时很成熟，有时又幼稚得可怕的少女顾盼生辉，似乎还在打什么坏主意。

窥见对方心里的想法，清澈打断了海蒂的思路：“该谈正事了。”

至于谈什么正事，不需要说出口。

无聊。海蒂孩子气的撇撇嘴，不过既然是创造者向她请求帮助，她也不会置之不理。她叹了口气：“其实我告诉过你了的。”

“先从梦的力量开始异动的第一个梦境说起吧。”

海滩上的黄沙汇集成一个身披盔甲、英姿飒爽的平安末期女性将领的形象出现在她们面前。

“你在刀剑付丧神的记忆的基础上，构建了「平清彻」这个梦境人物，「平清彻」的一生都在挑战那个时代的局限和对女性的束缚。代表着【缘】在实验室知道自己未来命运的时候，与既定的命运相对抗的心理阶段。”

黄沙散去，海蒂对清澈眨了眨眼：“第二个梦境就是我，之前我已经说过了。”

“我代表着，【缘】在实验室里脑域开发完成、成为野心家的工具、无奈顺从却又心有不甘试图逃脱的心理阶段。”

“而小樱桃......”

知道那只是创造者退场的手段，海蒂蓝宝石般的双眸凝视着从天空中掠过的飞鸟，语气平静，“代表着【缘】刚刚在实验室诞生、未接受脑域开发前的幼儿心理阶段。”

“第三个梦境比较复杂，你因为太宰治而开的马甲太多了，我就挑几个重要的讲。”

黄沙又随着她的话语变化，重新汇集成了一个身穿死霸装、腰佩斩魄刀的死神形象。

“首先是死神状态的平姬.......咳，你和蓝染那点恩怨就不提了。”

海蒂轻咳一声。

“死神平姬代表着【缘】屈服于命运、适应工具人的日常生活的心理阶段。而流莺和她的情夫，则是【缘】刚刚萌发的叛逆，以及对性的好奇。那些偶尔路过救了太宰治的龙套，代表着【缘】偶尔闪光的善念。”

连听到对方提起樱桃心里也未曾掀起波澜，清澈却因为“善念”这个词而愣了一下。

“第四个梦境，人鱼。她们都代表着【缘】脑域正在开发、接受外界信息的懵懂时期的心理阶段。”

“而莲见不朽，代表着【缘】异能开发完毕、能够熟练使用并且肆意使用异能玩弄他人时期，有着自毁倾向的心理阶段......我再说下去会不会剧透你的剧本？”

这次没有还原梦境角色的形象，海蒂像是个玩沙子的小女孩一样，控制着那些黄沙汇集成了一座精美的小人鱼坐在礁石上的雕像。旁边还有一个蝙蝠翅膀的小吸血鬼，她印象里的不死姬大概就这样。

“第五个梦境，矢田津世子。她代表着【缘】被拯救后、试图用模仿他人的方式逐渐变正常的心理阶段。”说完，海蒂忍不住的吐槽，“话说这算是你最没有感情的梦境了，那么直白的把坂口安吾当工具人。”

作为未婚夫妻同居那么多年，居然连亲.吻都不曾有。

清澈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反问：“社畜还需要爱情吗？”

“我不和你辩论这个话题。”礼裙少女形象的黄沙散去，海蒂耸了耸肩，又道，“第六个梦境，远山栀子。代表着【缘】在实验室接受异能开发实验、最痛苦的时期的心理阶段。”

海蒂面无表情的指控：“另外，承认吧，缘小姐，你的厄勒克特拉情结。”

清澈微直起上身，立即反驳：“我可没有敌视我的母亲。”

抓住了创造者语言的漏洞，海蒂挑眉：“这么说就是单纯的恋.父了？”

清澈不自在的沉默了。

海蒂缓慢地眨了眨眼。

......哇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