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的表情凝固了。

这不怪他，别说小少爷本人了，就连路过的小獾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獾院的学生为什么会绕过一整个礼堂，路过斯莱特林的餐桌？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至少现在不是。

总之，情况就是，当事人呆住了。

他还是刚刚的那个姿势，和塔奈保持着视线上的对视，但大脑却一片空白，甚至连站在另一边的赫朗是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塔奈好像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她总是会带着这样的笑容，喜欢在谈话时看向另一方的瞳孔，声音也与平日无异——

但有哪里不太一样。

小少爷好像点了点头，又好像没有。无论如何，他还是坐了下来，并在女孩关切的目光中开始用餐。

然后，在这之后，他们一起去了霍格莫德。

*

尽管今天是霍格莫德日，但绝大多数学生们都会在下午来，清晨时分，大街上显得相当空荡。

直到他们并肩走在这座村庄的主路上，德拉科才终于有了一小部分实感——要不是他的心跳实在是太快了，他的反应时间可能还会再久一点。

“塔奈？”他一边艰难的回忆着自己之前读过的内容，一边努力分辨此时的情形，磕磕巴巴道：“你……我们要上哪去？”

塔奈转过头，于是，那种令他目眩神迷的目光再一次出现了。

“我打算先去买一两支羽毛笔。”她抬起眼睛，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足够盛下他整个人：“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德拉科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别开眼，从纷乱的思绪中胡乱抽出一点线头：“呃，我想去……帕笛福夫人茶馆坐一会儿。”

塔奈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凑过来一些——尽管她的身高也得到了莉莉的遗传，但还是离一米八四稍有些距离。

德拉科不明所以，他低下头，离她近了一点。

九月初的天气总是很好，有微风拂过，吹起了女孩几缕发丝，也一并将浅淡的香气送到了他的面前。

橙花香中混杂着若隐若现的雪松味道，接着，塔奈轻轻柔柔的声音自他耳边响了起来，吐息间，有温热的气息擦过他的耳朵：“有人已经傻笑一路啦。”

直到塔奈进店去买羽毛笔，德拉科才相当迟钝的意识到，那个人似乎姓马尔福。

——感谢店铺门口陈列窗的反光玻璃，它清晰的映照出了一只正红着脸和耳朵的笨蛋小少爷。

而且看起来有点不太聪明，某种程度上，甚至比高尔还蠢。

等塔奈提着包装袋，打算推开店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只无能狂怒的猫猫：他一边气急败坏的揉搓着自己漂亮的脸蛋，一边小声骂骂咧咧。

“为什么！”她还没走近，男孩的声音就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好丢脸！”

真可爱。

当然啦，崽崽每天都很可爱。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猫猫可爱的异乎寻常，甚至让她的心跳都加快了一点点。

在情感波动下，这些奇怪的异常被她暂时抛之脑后，比起别的，一些想和猫猫贴贴的冲动显得相当强烈——于是她就这样做了。

恼羞成怒的德拉科再一次嗅到了刚刚的香气，紧接着，他的袖口被轻轻的扯了扯。

“德拉科。”塔奈站在他面前，有一束阳光相当应景的洒在了她的脸上，她眨了眨眼睛，问道：“我能抱一下你吗？”

“抱、抱……”德拉科开始结巴，刚刚和理智极限拉扯后的全部成果被这一句话击的粉碎，他的脸重新红了回去，而且比刚刚还更鲜艳一些：“抱一下？”

塔奈的眼睛又大又圆，如果对面那个人想的话，他甚至能在里面看到自己的模样。

但他现在实在没有功夫想这个。

他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能听到风拂过的微动，能听到塔奈每次眨眼时的脆响，像一只斑斓的蝴蝶煽动了翅翼。

德拉科张开手，任由女孩抱住了他。

他好像有点发抖，又好像正在经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一切都远去了，只剩下女孩柔软的、温热的身体，以及她温柔的声音。

“你最可爱啦。”她这样说道。

“你、这里……”德拉科已经感受不到他的脸有多烫了，他嗫嚅道：“大庭广众……”

他其实并不清楚自己正在说什么，能吐出这些单词全靠嘴巴和喉咙自由发挥。

在发出了一系列词不达意的声音后，他终于勉强夺回了控制权，接着小声道：“你也……”

“好啦。”塔奈根本没听清他的话，她松开手臂，接着自然的挽上了他的胳膊：“我们去那边吧。”

德拉科不得不把剩下半句话咽了回去，并跟着女孩进入了帕笛福夫人茶馆。

这间屋子令他越发不知所措起来。

灯光模糊又暧昧的飘在空中，雾气不知从哪儿蒸腾了上来，把氛围渲染的更加迷离。几张小圆桌摆在里面，有几对情侣甜蜜的腻在一起，到处都是蕾丝花边和蝴蝶结，几只金色的小天使在他们头顶飞来飞去，时不时撒下一些撒着细粉的纸片。

塔奈看上去有些疑惑，而他则终于勉强捡回了一小部分理智。

……似乎是西奥多和他说过，这家店很适合约会。他刚刚根本没有思考能力，就报出了这个名字。

小马尔福先生在心里尖叫：是啊，的确适合约会，刚刚那桌都亲上了！梅林啊，那两个人好像才三年级！

他一边硬着头皮寻找座位，一边惴惴不安的观察着塔奈的表情。既怕她嫌这儿太过无趣，又担心她觉得自己太过轻浮，再或者发生其他别的什么坏事。

好在，这些都没有。

艰难的落座后，帕笛福夫人递上了菜单，并在五分钟后完成了全部甜品的制作。

“你们都是头一回来，对吧？”她将餐碟依次放上桌面，热情的说：“我猜你们会喜欢这个的，这是店里最后一对了，送给你们再合适不过——哦，对了，它还有一点点小魔法。”

她取出了一只小盒子，接着将之放在了托盘上，然后笑着离开了。

德拉科几乎把脑袋都塞进了小蛋糕后面，除了时不时掀起眼皮偷看塔奈之外，他完全放弃了除喝饮料外的一切肢体活动。

他们好像是在约会，他不确定的想：但塔奈看上去是那么坦荡，她好像并不是这样想的。

但他能确定另一件事，一件更重要的事：他对塔奈来说一定是最不同的，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

这就够了。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塔奈伸出手，打开了那只精致的小盒子。

两枚朴素的白色戒指被安置在缎面上，在昏黄的灯光下，她废了点力气才确定了它的材质。

是铂金的。

她的动作顿了顿，这样东西似乎在她的记忆中出现过，但又似乎没有。理智依然存在，但莫名的情绪还是使她的思维慢了许多。

就在这时，坐在她对面的德拉科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人一个。”他的声音相当小，还有些不宜察觉的颤抖：“我想要大一点的那个……如果你愿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