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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安珀坠入湖底的魔杖,比如西里斯平白浪费的十二年,比如哈利死去已久的父母。

“大家好像都很高兴,可我却忍不住想——”返回城堡时哈利低着声音,他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纯粹开心。

他说,“如果没有我,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不会死了……他们不会被伏地魔追杀,不会被人背叛,西里斯也不会被冤枉这么多年。”

哈利有个坏习惯,他喜欢把所有事往自己身上揽,尤其是不好的方面。

“可这并不是你的错啊。”

安珀轻声劝慰他,“就算要怪也应该怪伏地魔吧,那个智障做了些乱七八糟的事,难道还要你帮他承担罪名?”

哈利闷闷地应了声。

于是安珀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拍了下他的背,但刚刚收回来就对上一双绿眼睛。

沉默半刻。

两人忽地又一齐移开视线。

“所以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哈利,你爸爸妈妈那么爱你,肯定也不想看你埋怨自己。”安珀努力让语气轻松愉快,“想想值得期待的事怎么样,比如圣诞节?”

这句话终于让哈利笑了下。

今年的圣诞节显然与众不同。这大概是他首次如此期待圣诞节时回家——回他和西里斯的家。

“你、你到时想过来玩吗?”第一次邀请朋友去家里的少年有些别扭。

“如果你们不介意我过来打扰,”安珀笑着回,“我会带上礼物来拜访的。”

“带上什么?”哈利没听懂。

安珀反应了下,“好吧,是礼物。”

(前者用的是cadeau,后者用的gift.)

哈利不免失笑:“礼物就算了,刚刚那是法语吗?”

得到肯定回答后,他想了想说,“你好像经常用错单词,有时还会发错音,像r——”

安珀不由张嘴发音。

少年顿了下,唰地脸红起来,连忙错开视线,“总之就是这样,我没有故意观察你。”

“那是小舌音。”安珀有些无奈地解释,“你知道我在家用两种语言,有时候会搞混单词读音……这很搞笑吗?”

英语和法语确实有很多一样或类似的单词,但读音和含义却大不相同。对于两门语言一起使用的人来说,无意识搞混是很常见的事。

“不,”哈利立马摇头,耳朵依旧很红,“他们都说你这样很可爱。”

尤其是她自己毫无察觉的时候。

“他们?”安珀一惊,开始感到尴尬了,“看来我该好好练英语发音了——你之前怎么不给我说?”

她控诉地看了他一眼。

哈利暗暗滚了下喉咙,一脸镇定地回,“我听习惯了,觉得没什么。”

可安珀却觉得自己大概丢了三年的脸。身为英国人却说不好母语,这是一件很让人羞愧的事情。

于是接下来,安珀每天都早起在走廊读书,一边纠正自己的发音,一边背枯燥乏味的魔法史。

后来赫敏知道了,也加入进来——这个棕发女巫在学习上总是不肯让步。

“你怎么有黑眼圈了,赫敏?”上麻瓜研究课时,安珀发现赫敏眼底有一团青黑,“你又熬夜了?”

“我有太多课需要上了!”

赫敏烦躁地把书摆出来,忽地抓头抱怨道,“该死,我拿错书了!都怪昨晚上——”

她拿了一本魔咒大全。

这是哈利上次去对角巷给朋友们带的谢礼——罗恩收到一只棕色的猫头鹰,而安珀收到了一套魔法颜料。就连两只猫头鹰都收到了专属礼物——不过这个是哈利和安珀一起挑的。

“你别急,这节课先用我的书。”安珀轻声安抚她,等她平静下来才问,“所以昨晚上怎么了?”

“我昨晚在和珀西讨论算术占卜。”

赫敏清了清喉咙,有些别扭地解释着,“你知道,珀西他对每门功课都很擅长,如果有什么不懂去问他准没错……后来球队成员们回来了,弗雷德和乔治说要给哈利什么东西,好像是一张羊皮纸,我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哈利不给我看,罗恩叫我别管他们!”

“羊皮纸?”安珀有些疑惑。

“是的!他们难道以为我会去告密吗?那我必须得说——”赫敏眼里仿佛在冒火,“是的!如果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必须得去告诉老师!”

尤其是男孩们还一起瞒着她。

安珀大概能猜到当时的场景。赫敏说话一贯直言不讳,甚至还带点命令的口吻,就算男孩子想给她分享也会被气到故意不给。

但这种情况一般持续不了多久。

“如果要做什么,他们总会告诉你的。”安珀算是很了解这三只小狮子,他们之间的友谊牵绊已经很深了。

赫敏不置可否地哼了声。

在斑斑/小矮星·彼得被带走后,赫敏和罗恩的主要矛盾就随之不见。不过两个少年依旧不太喜欢克鲁克山,即使西里斯提过这只聪明的猫帮了他许多。

“行吧,我承认它是只好猫。”

聊起此事时,罗恩不情不愿地说,“但既然它这么聪明,怎么没早点抓住那只死耗子?”

他现在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赫敏翻了个白眼,完全不想搭理他。

时间慢慢进入十二月,大雪悄然而至。在摆脱了危机四伏后,生活总是平静而愉悦。大家都忙碌于自己的事情,霍格沃茨渐渐重返宁静。

除了某些人故意来找麻烦。

“真是不得了啊,英雄。”

魔咒课上,安珀一坐下来,就听到这样阴阳怪气的话语。她暗道又来了,但却连甩眼皮的功夫都没有。

可某些人显然不依不饶。

一个浅金色脑袋慢悠悠坐过来,德拉科眯着眼睛嘲讽道:“你真是不得了啊,希尔,我就说你们之前在嘀咕什么,原来是在商讨—大—事—啊。”

安珀侧头横了他一眼。

“你不是不骗人吗?”他嗤笑一声。

这是指安珀之前向众人解释说,她并没有要去抓布莱克的打算。

“这恐怕与你无关。”

安珀神色淡淡,语气平直,“如果你是在羡慕——”

“谁羡慕你们了!”德拉科立马反驳,苍白的脸又被气红了,“我凭什么要羡慕一群穷鬼、可怜鬼,还有Mud——”

一根魔杖突然抵在额头。

“你大可以再骂一遍。”安珀冷着声音,近似于在威胁面前这个少年。

德拉科恶狠狠地瞪着她,灰蓝色的眼眸仿佛在喷.火,拳头捏得紧紧的。

“你有本事直接过来啊!”

“你觉得我有没有本事?”

“……你、你给我等着!”

德拉科气鼓鼓地退回了对角线的位置,但目光仍然十分凶恶地瞪过来。

一旁的潘西也朝这边剜了一眼。

“他真的好怂啊。”

看完全场的苏珊感叹道,“我看他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看上去那么凶,结果真的对上就不敢了——不过他不会给老师告状扣分吧?”

安珀收起魔杖,扬起眉眼一脸自信,“扣吧,我加得回来。”

分可以再赚,但人不能受气。

而像德拉科那种重视脸面的人,他没好意思给老师说自己被女孩子欺负。

.

事实确实如此。

德拉科真的要被气死了。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让他恨得咬牙、却毫无对策,甚至还让他动过心的女孩!

他嘲讽威胁她——她直接反威胁;

如果直接决斗——他可能打不过;

可他也绝对不可能服软!

“要我去收拾她吗,德拉科?”潘西有些蠢蠢欲动,她早就想做点什么了。

“你什么意思!”

德拉科大怒,“你是指我很没用,所以需要你帮忙?”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反正这不关你的事!”

浅金色短发的少年愤愤地走远了,完全没管身后咬牙切齿的潘西。

他回到斯莱特林的休息室,一眼就看到在写作业的金棕色长卷发女孩,直接皱眉走过去。

“你和那个希尔认识?”

阿斯托利亚抬头,因为家族关系,她对马尔福家的独子并不陌生。可惜不同的观念注定他们不是一路人,如今最多也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她人怎么样?”

“安珀人很好啊——”

“是啊,真好,好到直接拿魔杖怼人脑袋。”

德拉科从鼻腔里发出一道讥笑声,又气得咬牙,“他们居然还说她温柔善良——所有人都被她蒙蔽了!她明明就又凶又坏脾气,还会打人,和波特一样令人讨厌!”

而且波特掉下去跟他有什么关系,她凭什么那么凶地喊他滚?

德拉科越想越气。

“你也没有尊重她吧。”阿斯托利亚小声反驳,“我上次听到你骂她泥巴种了。”

“她、她本来就是泥巴种!”

德拉科其实有点心虚,但更多还是不以为然。纯血种瞧不起麻瓜种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你瞧不起她的血统,可她却比大多数纯血都要优秀。”阿斯托利亚直接说。

所以他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安珀?

德拉科哑口无言。

他很想找些例子来反驳,却怎么也找不出来。那句话的确是事实没错。

“但那又怎样?”

他昂起下巴,仍然不服气,“她甚至连混血都不是。”

阿斯托利亚明白多说无益,直接起身抱着作业离开,嘴里小声嘟囔着,“现在也没有谁的血统真的很纯吧……”

留在原地的少年猛然僵住。

第二天时,阿斯托利亚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安珀,同时建议道:“最好不要和他对着干,他会找你麻烦。”

“可现在说这个晚了,利亚。”

安珀摇了摇头,“我跟他从一年级就在对着干,而且如果他只会说大话,那我似乎根本没必要怕他,对吧?”

她完全自信自己的能力。

也有足够的底气向恶势力作斗争。

她可是自由法兰西和英国海盗的后代,大不了闹大了就罢课。

但事实上,学院恶势力党首/保守党代表——德拉科·马尔福并没有贸然打压新兴阶级,而是做足了姿态暗中观察几只出头鸟。

看来距离革命爆发仍有一段时间。

“你的想法可真有意思。”

听到这些说辞,塞德里克不由失笑,“所以你当时才会毫无畏惧地去抓布莱克,然后揭穿真相?”

他语气温和得听不出来一丝责备,像是随口问了一句天气状况。

安珀愣了下,直接仰头盯着他,忽然诚恳道歉:“对不起,塞德。”

“为什么道歉啊?”

“因为我当时给你说不会介入那件事,但我其实骗了你——对不起。”

“……你确实骗了我。”塞德里克沉吟了下,“而我也真的相信了,说实话后来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其实有那么一点生气。”

俊朗少年敛着眉眼,浓密的睫羽往下遮住眼里情绪,似乎正在生气。

安珀一下子就愧疚起来,悄悄牵住他的衣袍,眼眸干净真挚。

“对不起,塞德,”她重复了一遍,“你可以原谅我吗?”

两双色系不同的眼眸相凝望,一方蔚蓝清澈,一方灰亮如云。

但都闪着点点的光芒。

少年人的唇角缓缓上扬。

“原谅你了。”塞德里克无奈地笑了下,“但再来一次我就要真的生气了。”

安珀不禁笑起来:“怎样生气啊?”

“像这样——”

少年温热的指尖落在脸颊上,然后食指与拇指合拢,轻捏了下,“痛吗?”

安珀眨了下眼,其实没什么感觉,但是——“有一点点痛。”

“那下次会更痛。”

塞德里克松开手,手背轻抚了下小姑娘细腻的脸颊,慢慢升腾的热度似乎在两者间来回传染。

他缓缓收回去,耳尖却悄悄红了。

“所以下次别骗我了。”

他低垂着眼,眸色极其认真,“有一点你必须得相信,我是真的很担心你。”

安珀脸红起来,轻声说,“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保证。”

塞德里克定定地看着她,突然开口问:“所以你家里真的是海盗?”

“……三百年前是。”

.

到十二月下旬时,世界已经一片银装素裹,安珀和女伴们正好在去往霍格莫德村庄的路上。

值得感叹的是,这是她这学期第二次去、也是最后一次去那儿,同时难得没有任何烦心事。

在这时,即使是凛冽的寒风,也带着让人轻松愉快的气息。

“所以说,你以后最好都不要去管那些事,开开心心做个小女孩不好吗?”苏珊再一次叮嘱她。

安珀不会在这时反驳人,只是笑着点头:“好啊,我都听你的。”

“尽会捡好听的话说!”

苏珊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反正以后再那样乱来,我就跟你绝交了。”

“你好狠心啊,苏西宝贝。”

“……闭嘴!”

虽然这样说,但女孩们还是一起欢快地逛街,在各式各样的店铺中花掉所有零用钱,最后拎着大小袋子走进三把扫帚店。

“嗨,安珀!”

安珀一侧头就看见罗恩在角落里冲她招手,他那头红发无论在哪儿都非常显眼;而旁边正坐着一脸不爽的赫敏。

“我过去打个招呼。”

等苏珊故作不在意地摆手后,安珀才走近这对欢喜冤家,笑着说,“嗨,今天天气真好啊不是吗?”

“是挺好。”罗恩耸肩,“如果你是指外面的狂风暴雪。”

而赫敏则是双手抱臂,语调带着浓浓不满:“你一定想不到,安珀,你知道同意单这学期不能再交了,对吧?”

安珀点头。

“所以——”

赫敏忽地瞪向角落最里面,有些咬牙切齿,“有些人为了偷溜出来玩,专门用了来路不明的道具——”

“是吧,哈利?”她冷冷道。

接下来则是让人惊讶的一幕:

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冒出来一个黑色的脑袋,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在乱发下显露出来,然后无辜地眨了两下。

“哈利!”

安珀惊呼出声,但又立马捂住嘴小心环顾四周,害怕被人发现这一幕。

哈利抓了下头发,尽量让语气显得很随意:“如果没有摄魂怪,这样也不算危险,对吧?”

他试图去够桌上的黄油啤酒,但却被赫敏故意推远了。

“快盖上!”罗恩又低声说。

哈利赶紧照做,但却透过隐身衣看见一个皮肤略黑的女孩走过来——那是苏珊·彭斯——她绝对是来带走安珀的。

果不其然,安珀立马笑着说,“那祝你们今天玩得开心,还有——”

她把黄油啤酒往里一推,眨了下眼,“祝你好运。”

说完就和苏珊转身走了。

“我本来期望她能骂你——”赫敏嘟囔着掀开隐形衣,然后就见黑发少年正盯着那杯黄油啤酒发神,唇角止不住地往上翘。

某些情感似乎呼之欲出。

赫敏眉头猛地一挑。

“可安珀就是喜欢纵容你胡来,”她装作不经意地说,“她简直把你当成了亲弟弟。”

“我也觉得。”

罗恩对此很认同,“其实我一直都把安珀当作哈利姐姐——你干嘛瞪我啊?”

“没什么。”

哈利收回视线,垂头捏住热乎乎的黄油啤酒,把烦躁死死压在心底,“也只大两个月而已,她有时还没我成熟呢。”

“是吗,我觉得她比你成熟。”赫敏一脸平静地说。

“可是——”哈利很想反驳,但埔一抬头就对上赫敏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于是又有些心虚地垂下眼帘。

“这能说明什么啊?”他问。

“说明她很认真地把你当亲弟弟啊。”赫敏其实话里有话。

哈利听懂了,但却不想懂。

他觉得自己在犯神经病,因为弟弟这个身份让他感到有些不满足。

可他能做什么吗?

似乎什么也不能。

.

后来直到返回学校,安珀都没再见到哈利。赫敏说他因为打德拉科被发现,已经先提前赶回学校了。

“他怎么傻乎乎的。”安珀笑着说。

“是啊。”赫敏的语气像极了操心不懂事儿子的老母亲,“他很多时候都让人头大,固执又一意孤行,还不肯听劝。”

而安珀的语气则像和气的爸爸,“没事啦,赫米,至少他不会做坏事对吧?”

“那的确是。”

“总感觉哪儿怪怪的。”

罗恩迷糊地摸了摸脑袋,雀斑在他脸上显得很可爱。

女孩们笑了笑,但都没回他。

当天气愈来愈冷,除了必须要在室外上的课,学生们都尽量少出城堡,于是这时看到黑湖边有个身影则很让人意外。

“快过来,安珀!”

金色长发的女孩招手大喊,银灰色的眼睛在远处熠熠生辉,“过来看小船啊!”

安珀连忙跑过去。

黑湖之上凝结着一层薄冰,但用脚轻轻一敲就破开远去,任由小纸船底下蔓延出朵朵波纹。

“湖水很冷啊,卢娜。”

安珀轻轻拉她起来,看向她因为放小船进水里而被冻红的手,稍微有些无奈,“你怎么也不知道用魔杖。”

卢娜笑盈盈地不说话。

于是安珀变出一团幽蓝色的火焰,放在她手心温暖着,然后才问:“怎么这时候来放纸船?”

“我听到一个传说,”卢娜俏皮地说,“把愿望写在纸船上,然后顺着河流放逐远去,就会实现。”

还有这个说法。

安珀轻笑了下:“那你的愿望实现了吗?”

“已经实现了啊。”卢娜歪头回,然后又欢快地递给她纸笔,“还有纸船,你有什么愿望也可以写上去!”

于是安珀认真地思考起来。

她有什么愿望呢?

那就是——

希望她在意的人都能幸福快乐。

湖水凉透指尖,小船渐行渐远。

携着人的寄愿乘风破浪。

“你的愿望是什么啊?”往回走时安珀突然问。

“我的愿望啊,”卢娜清脆地笑了起来,宛如银铃,“就是想见见月亮啊。”

她说完就哼着不知名的语调,一跳一跳地走了,背影欢腾又可爱。

安珀愣在原地,然后又轻笑起来。

月亮悬在身后缓缓升高,与群星一起照亮了整片夜空。

很快圣诞节到来,整个霍格沃茨都张灯结彩,处处充满了节日的欢乐。

离行前的晚上下了场大雪,屋外狂风卷雪,可孩子们都在温暖的房间里睡得香甜,等一早起来就看到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

大家拎着行李,踏着松软雪地,互相道着“圣诞快乐”,然后登上了回家的列车。

这才是一年中最值得期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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