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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珀揉着头,仍觉得晕乎,思绪却清醒了几分。抬眼一看,他正垂着睫,似仍在思考。

想着那也算隐私,她很体贴地开口:“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有一定要知道的意思…你接下来要去哪儿吗?”

闻言,他抬眸,定定地瞧了她几秒,突然问:“刚刚头撞疼了吗?”

安珀稍怔:“不疼,就是有点晕。”

塞德里克轻皱眉:“撞晕了?”

听到这,安珀随即抚着额头:“嗯,撞晕了。”

“……”塞德里克忍着笑,也没拆穿她,“抱歉,那现在还能走路吗?”

安珀摇头又点头。

塞德里克笑了:“这是什么意思?”

安珀紧张得舔唇:“其实只有一点点头晕,能勉强走,不过得缓缓。”

说着扶住墙,按着额头好似忍着难受。

塞德里克立马上去扶,正想询问哪儿难受,就见她仰起头,小脸明媚稚气,眨眨眼:“对不起,塞德,我骗你的,其实不疼也不晕,能走路。”

她的眼眸蓝得纯粹,没沾染半点儿杂质。干净又真挚地——

说自己在骗人。

嗯。

骗他。

塞德里克觉得好笑,也没计较:“你没事就好,那我们可以现在回宿舍吗?”

安珀这次很乖:“好。”

塞德里克揉了揉她的发顶。

因离得近,他的衣袖挠过脸颊。触感似有似无,卷来淡淡清香。

安珀弯着唇跟他走。

才下了楼梯。

转角处冒出个人,一双碧湖色眼眸闯入视野。似也才走到那儿,眉眼稍稍上扬,瞳色在日光下显得浅淡。面上却没太多表情。

哈利:“下午好。”

没等人回,视线又落在对面的安珀身上,慢慢地说:“赫敏有事找你。”

静默须臾。

安珀莫名有些紧张:“什么事?”

哈利耸肩:“我不知道,她只说要我们找你过去。”

安珀瞥了眼塞德里克,又问:“现在吗?”

哈利抿唇:“嗯。”

担心是有什么急事,安珀仰头,声音低下来:“抱歉,塞德,我要先去找赫敏了。”

塞德里克眉目温润:“去吧。”

安珀脚步刚动。

“等等。”

还没来得及反应,安珀就感到有什么东西碰到额发,力道不轻不重,勾到了耳后。

塞德里克冲她弯眼笑:“头发都被撞乱了。记得早点回来。”

安珀点头:“好。”

哈利唇线僵直。

走廊上人有些多。

熙熙攘攘的,男孩女孩成对嬉戏打闹,红着脸咬耳朵。暧昧在阴天里升温,隔绝他人的突然来信。

哈利在前面带路,一声不吭。

安珀思忖着搭话:“赫敏怎么了?”

哈利回头瞥她一眼,又收回去:“她现在厕所。刚刚在路上不太舒服,走时让我们来找你。”

在厕所,不舒服。

这两个词组合起来,让安珀琢磨了几秒:“她有说让我带上什么吗?”

哈利摇头:“没有。”

“没有别的话吗?”

“没有。”

安珀沉默下来,觉得他这副模样像极了几年前的初见。

防备又疏离着。

唯恐被人探究到内心。

心里似被沉甸甸的石块压下,呼吸间也透着难受劲儿。安珀轻声问:“你最近怎么了,哈利?”

“没怎么,”哈利回得很快,似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我最近忙着训练魁地奇,你知道,伍德很擅长折磨人。”

为增添可信度,他抬头扯开嘴角笑了下,语气随意:“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伍德的原话。”

安珀盯着他看:“别笑了。”

哈利稍怔:“什么。”

安珀抿唇,神色淡下来,声音却很轻:“如果不想笑,那就别笑了。”

“……”

哈利彻底收了笑,停下脚步,视线直直地落在她脸上。良久,眼皮下敛。

“抱歉。”

安珀眉心一跳,只觉得心底石块又重重往下压了几分。犹豫着问:“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我——”哈利似难以解释。

“我惹你生气了吗?”

“……”

“那——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哈利抿了下唇,目光顺着她的眼睛下滑,落在某处,瞳色深了一些,又移开,缓声解释,“你什么也没做错,我也没有生气。我只是最近没什么心情,你知道,马上就是决赛了,我担心这次赢不了。”

这个理由毫无缺漏。

追问堵在喉咙,又强行咽下去,安珀下意识宽慰他:“你应该相信自己,哈利,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找球手。”

哈利嗯了声。

接下来一路无话。

走到一楼厕所口,赫敏正站那儿招手。安珀跑过去,就听到她咳了声:“谢谢你,哈利,你先回去吧,也给罗恩说一声。”

安珀侧头。

正好撞上他的眼。

忽又错开。

哈利没动,皱着眉:“你们要做什么?”

赫敏昂头:“我们女孩子说话。”

哈利挑眉:“在厕所给桃金娘说?”

“……”

安珀轻笑:“桃金娘也是女孩。”

这次哈利没吭声,似无法反驳,抿唇不知对谁说:“我在外面等你们。”

“用不着。”赫敏直言拒绝,拉着安珀往里边去,同时压低了声音,“给你看个东西。”

她磨蹭着,掏出一封粉红色的信。上面用花体字写着“ToH.G”,字尾勾连成了一颗心。一拿出来就开始高歌:“哦我亲爱的智慧女神,你为学习——”

赫敏连忙按住它,红着脸问:“毫无疑问这是封崇拜信,我应该回复对吧?”

桃金娘飘出来:“哦,崇拜信?”

赫敏说当然是,桃金娘就说她在自欺欺人。安珀笑起来:“有一个问题,送信的人——你认识吗?”

赫敏:“二年级的,不熟。”

安珀想也没想:“二年级太小了。”

话一出口,她稍怔,又补了句:“但如果你喜欢可以试试,不喜欢就——”

“当然不喜欢。”赫敏很果断,“说实话,我根本没有时间谈恋爱,而且还比我小两岁…我对小孩子不敢兴趣。”

“……”

“哦,小两岁的小孩。”桃金娘捂嘴笑,意有所指。

安珀抿了下唇,刚想说什么。

赫敏又问:“那我是应该写信回拒,还是直接当面拒绝?你知道,不回复不礼貌。”

安珀转过去:“我建议写信,这样更礼貌且保护对方自尊。”

赫敏点头同意:“让我想想应该怎么写——我很抱歉,但我必须得拒绝你,事实上我们并不适合…你年纪尚小,此时应该以学业为重…怎么样?”

安珀垂眸:“我觉得可以。”

“真的可以吗?”桃金娘和赫敏异口同声地说,却意味不同。

“…当然可以。”

一句句商量着,桃金娘在旁边插科打诨,她们边聊天边把回拒信写了。等再出来时,天色已晚,墙边还靠着一人,侧脸看过来,瞳色稍深,没说话。

“我早就说过他固执不听劝…”赫敏小声嘀咕,“那我们走吧。”

哈利走过来:“你到底怎么了?”

赫敏耸肩:“没怎么,我说了这是女孩子之间的事情。”

哈利:“你之前说你不舒服。”

赫敏哦了声:“那我现在很舒服。”

“……”

外边下起了小雨,空气湿又冷,混着泥土的粘重感。安珀的心情莫名有些不好,跟他们说了再见,就往宿舍走。

可走了没几步,手腕被人抓住。

安珀回头,就见哈利直直地盯着她,掌心往里紧了紧,又松开。好半天才出声:“对不起。”

安珀下意识回:“什么。”

哈利:“没什么,明天见。”

话毕,转身和赫敏离开。

两个人说着话,在木制长廊里,红色身影与嗡语声渐远。

雨似下大了些,哗啦一声,天幕陡然下沉。在走廊逗留的人越来越少。

半晌,安珀垂头,摊开手。

一颗葡萄味糖果,正静卧在掌心。

回宿舍之后,安珀把那颗糖放进了玻璃罐子。

觉得只放一颗奇怪。

犹豫着,抓了一把奶糖放进去。可这样就看不见了,又倒出来,单独放进小铁盒里。再也不去打开。

当晚,她上床很早,入睡却很晚。大脑好似在跳探戈,伴着雨声毫不停歇。跳至半夜,才勉强睡过去。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皮仿若被针扎,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苏珊见她脸色不好,问要不要请假。

安珀没同意,收拾着去上课。

兴许缺觉,一整天都没什么劲。草药课上,赫敏在耳边说回拒信的事,安珀听得敷衍,视线却不由瞥向旁边。

少年垂着头,眼睫下敛,侧脸逆着光,只稍稍勾勒出轮廓。安珀这才注意到,他似乎变了些,身形依旧瘦弱,却和幼时不同。

上学期后,他逐渐拥有了一切,也和过去分割开来。

安珀收回眼,莫名有些鼻酸。

她似乎也属于过去。

接下来的二月很平常。

周围人开始成双成对起来。可比起蓄势待发的荷尔蒙,安珀更在意的是,好友似乎在疏远她。

她尽量想忽略掉哈利的态度,尽量去维持常态,想让一切回归原样。

事实也是如此。可她总觉得哪哪不对劲。

好似他越正常,她就越难受。

她很想找他好好聊聊。

却又担心,也许会听到一些她不想听到,他也不想说的话。

三月末,安珀在走廊上碰到阿斯托利亚,她似乎很紧张,小声说了句“今天小心些”就匆匆走了。

安珀愣在原地,还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又必须得赶去上课。

这节课是麦格教的变形课,她又一次提到了阿尼玛格斯。听到这,安珀想起麦格教授的花斑猫,又想起西里斯·布莱克的大黑狗,突然对这项变形术起了莫大的兴趣。

下课后,安珀跑去拦住麦格教授,仔细询问了下阿尼玛格斯。

“这门变形术很难,而且很危险,安珀。”麦格教授素来严肃,对学生教诲得很认真,“如果你有尝试的打算,就绝对不能自己私下练。”

末了,又补了句:“你可以先查阅相关书籍,等有了足够准备后再来找我。”

安珀一脸喜悦:“好的,谢谢您,教授!”

麦格教授笑了笑。她虽然严肃,但只要在安全合法范围内,就不会故意拘着学生的学习天性。

想到就做。当天安珀就跑去图书馆,借阅了一堆书籍。走到座椅这边时,忽然在地上看到一个折扇。

捡起来,才发现折扇小巧玲珑,扇面薄如蝉翼画着兰花,左上角还写着两条墨色小字。安珀不认识,只觉得画风特殊好看。仔细看了许久,后边突然冒出一道声。

“不好意思,那个好像是我掉下的。”

安珀立马转身。

那是个黑发黑眼的拉文克劳女生,容貌秀丽柔和,身材娇小,很明显的东亚人特征。

因为安珀比她高出半个头,女生稍抬着头,声音中带着紧张:“那个——”

“抱歉,我不是有意打开看。”安珀也有些不好意思,把折扇还给她,“上面的画很漂亮,我很少见到这种风格——你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我是华裔。”女生把折扇收好,又抬眼打量了下对面,“我爷爷会很高兴有人喜欢自己的作品。”

安珀眨了下眼:“上面是中文吗?”

“是的。”女生正打算再说什么,但见平斯夫人眼神不善地往这边看,于是只好礼貌地笑笑,然后离开。

安珀想追上去问问折扇画的事,但觉得这样不太礼貌,只好暂时作罢。

天色已晚,安珀抱着书回宿舍。

迎面走来几个斯莱特林的女生,潘西·帕金森赫然在列。

想到阿斯托利亚那句“今天小心些”,安珀存了点警惕,手摸向魔杖以防万一。

女孩们嬉笑着,走过来围住她。

潘西挑眉嘲讽:“抱这么多书,你是书呆子?”

安珀神色淡淡:“书呆子总比吊车尾好。”同时抓住魔杖,想着该用什么魔咒对付四个人。

“你——!”

潘西被戳中痛脚,怒瞪着她:“好歹我是纯血,你这个Mudb——!”

一个“塔朗泰拉舞”挥过去。

纯血种的潘西开始跳一种奇怪的舞步,边跳边骂:“快阻止她!”

其他女生连忙举起魔杖。

安珀前所未有的冷静,冷着脸先发制人,直接施了个“除你武器”,一次性除掉了两人魔杖。还有一个女孩,愣愣地看着她。

魔杖相对。

安珀勾唇轻笑:“这就是书呆子。”

而后,昂头挑眉:“让开。”

静默须臾。

几个女生让出一条路来。

安珀没收魔杖,盯了她们一圈,倒退着往回走。直到走到拐角,才把魔杖放下来。

转身下一刻。

一个从未听过的咒语在背后响起。

安珀回头就看见,一团白光飞袭过来,直接击上脑袋,力度极大。

那一瞬间,脑袋懵地一下。

而后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起来。耳边嗡然作响,像来自异度空间。好半天才恢复意识,一睁眼就看见棕红色的地板,上边滚着一圈冰屑,书也落了一地。

安珀瘫坐在地上,下意识往头上一抓,白色冰屑带着点点血迹汇在掌心,又融化成水,滴在地上。

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反胃想吐。

又觉得很疼。

她从来没这么疼过。

再抬头看。

那群女生正站在原地,一脸紧张失措地盯着她,想过来又不敢过来,好像在说刚刚那是失手,她们不是故意的。

“你们——”

安珀觉得生气又委屈,想做什么却没力气,甚至头晕得站不起来。

忽然面前出现一人。

那头浅金色短发极其耀眼。

安珀索性破罐子破摔,仰头,笑着讽刺:“现在你满意了吧?”

一贯光鲜亮丽的少女瘫坐在地,金发上满是冰屑,还透着刺目的血迹。浑身狼狈,只有那双蓝眼睛明又亮。

德拉科脸色从来没这么复杂难看,盯着她,像是在自尊和愧疚中反复纠结。

良久,他才压着声音开口: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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