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妮小声：“不是妈妈。”

“什么——”

罗恩顿语，目光倏地定住。

着淡紫色长裙的少女款款走来，曲线窈窕，棕发理顺盘起露出良好五官，弯唇笑得优雅自信。

她眉梢一扬：“晚上好。”

“……”

罗恩愣住，不敢置信：“赫敏？”

“是我，怎么了。”

罗恩迟疑：“你——”

赫敏挑眉。

“——整容了？”

“……”

努力平息暴怒的心情，赫敏挺直背脊下巴上抬，假笑：“真好，今晚真不错，祝你们愉快。”

说完转身就走。

罗恩呆在原地，金妮掐了他一把。

“你太过分了！”她不平道，“你怎么能说对一个女孩说这种话？”

罗恩吃痛摸摸手臂，目光随赫敏背影所动，嘴上却不饶人：“不然呢？”

“没人知道她会打扮成、成这样！她之前从没提过。”他找到了点底气，“我敢打赌，她舞伴肯定是纳威吧？”

金妮怜悯地看他一眼。

很快，一个高大魁梧又惹人注目的青年走到赫敏面前，礼貌温柔地朝她伸手。此时,全厅恍然大悟,他们是一对。

“……克鲁姆！？”

罗恩愕然：“怎么是他，不对，赫敏从没提过，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不知道的时候。”金妮悠哉回。

“……”罗恩表情难看起来，他盯着那两人走到对面坐下,有说有笑,心底突然涌出难言的愤怒。他捏紧拳：“她要和克鲁姆跳舞，却不肯告诉我们。”

金妮懒得理他，理了理裙边，尽力淑女地坐到哈利旁边。

哈利抬头看她一眼。

金妮挺直背，坐得格外端庄。

“你知道了肯定会取笑她。”

“哈，我取笑她？”

罗恩哼哼：“她是做贼心虚！”

金妮瞥向帕瓦蒂，清晰看见异国少女脸上的不满。她是罗恩的舞伴。

于是金妮不再搭理罗恩。

四周逐渐平静下来。哈利这才抬睫，视线慢慢瞟过去。

长桌对面，男生眉深目阔，正侧着脸轻声细语说话，而身旁女生稍稍偏头，似听到趣事，红唇轻轻往上弯。

气氛和谐。

唇角拉直，哈利垂眼切牛排。

似有所感地，安珀侧头。

后对上蓬松的黑脑袋。少年身量稍长着墨绿西服合身服帖，手腕袖口外翻宽却干净。顶上暖光落下阴影，他微垂头，脸骨走向流畅坚毅。

她眨眨眼，感觉他似乎哪里变了。

是长高了，五官成熟了，亦或是周身气息更加沉毅，她难以说清。似在她视线从他身上稍微挪开的短短时间里，他突地独自成长了一截。

也拥有了她看不透的心思。

注意到视线，红发女孩轻轻碰了下哈利：“安珀在看你。”

少年似僵了下。

后缓缓抬眉，目光平静地对上那张笑脸，稍稍点头又收回去。

安珀一愣。

心脏像被突然扎了一下。

似乎也在渐行渐远。

可分明，他们之前最亲近。

-

舞会开始了。

古怪姐妹奏响乐曲，众人一齐站起来走向舞池。抛下所有心思，所有人只想好好享受这一刻。

“来吧。”塞德牵起安珀的手，站定后手放她腰际。低头注视她动人的蓝眼，他笑着吐了口气：“真希望你听不见我心脏乱跳的声音。”

“哦，我好像听见了。”安珀眼尾上扬，“它是不是跳得有些快？”

“…好像是的。”塞德红着耳搂紧她腰，低声说，“结束后，我想给你说件事。”

安珀问：“什么啊？”

塞德眨眨眼：“结束后再说。”

为这个悬念好奇着，安珀随音乐换步转身，后猛地对上一只义眼。

“晚上好。”穆迪目光打量，“你今晚很美，听说麻瓜们会选出舞会皇后？”

安珀皱眉：“也许是吧。”

“你父母原本想送你读圣保罗女校对吗？为什么不去呢，也许运气好，你能遇到王子。”穆迪略带恶意道，“魔法界根本没那么好不是吗？魔法部…你觉得那群傻瓜真的管事吗？”

安珀瞥向不远处的官员：“我不知道。但今天是个好日子不是吗。”

“哦是的，好日子。”穆迪讽笑了下，“那么天真的孩子，或者说幸运的孩子，祝你今-晚-愉-快。”

他丢下莫名其妙的话走了。

盯着他的背影，一些噩梦片段突然浮出脑海。安珀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怎么了。”见女孩摇头，塞德放柔声音，“别在乎，他总是神神叨叨。我们休息会，你想喝点东西吗？”

“好吧。”安珀说，可她已经没有兴致了。

没错，奇怪的点来了。

从这学期初见穆迪起，不，或许从暑假魁地奇球赛起，挥散不去的阴霾一直萦绕在安珀心头。

她慢慢走到角落，不详的预感令她身躯微颤，心脏隐隐作痛。

她觉得难受，靠墙缓缓蹲下。

-

再次踩了金妮的脚，哈利趁换音乐逃到喷泉边，不想再折磨自己。

金妮也跟过来。

“我很抱歉，如果你想跳舞，可以找其他人。”他愧疚道。

金妮摇头：“我也不想跳了。”

哈利挠头嗯了声。

等她坐下来，他往旁边移了移，使中间隔了距离。沉默须臾，女孩率先开口。

“我知道你答应我只是因为正好缺舞伴。”而且她是罗恩的妹妹，他没法拒绝她。见哈利想反驳，金妮又说：“罗恩不在这，你不必说谎。”

哈利稍怔。

女孩盯他几秒，又很快移开。

“我以前很少跟你说话，因为我总担心留下坏印象。也许你知道，你是我的偶像…之一。”金妮耸耸肩，显得很淡然，“当你同意邀请时，我挺高兴的。为这场舞会我准备了很久，毕竟你是勇士，我不想给你丢脸。你别紧张，我不是要告白。”

哈利张张嘴,却只吐出一句对不起。

女孩顿时沉默下来。

她垂头拨弄了下裙摆：“你确实该道歉，我鞋上有好几个脚印。说实话,你的舞技烂极了，没有女孩会喜欢的。”

哈利低下眼：“对不起。”

金妮抿唇：“安珀说，我应该自信一点。她说我很好，有些事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

“…什么？”

金妮摇头：“没什么。我是说，我也觉得我……也不算太糟糕。”

话毕，她直接垂头跑了。

哈利下意识起身想追，但脚底像灌了铅迈不动。他不知道追上去该说什么、能说什么、能做什么。

他呆站良久，后起身走向对面。红发少年正坐那死盯着舞池，旁边的帕瓦蒂明显不耐烦。

“你还邀请我跳舞吗？”

“不。”

“哦,是吗。那我去和别人跳了?”

罗恩摆了摆手，帕瓦蒂翻了个白眼，起身走了。顺着他胶住的视线，哈利看见和克鲁姆一起跳吉特巴的赫敏。

音乐越欢快，磨牙声越响。

“你不生气吗？”罗恩突然问，“我是说，安珀今晚非常漂亮。”

或者说是夺目。与芙蓉高不可攀的艳美相比，安珀更清雅润朗，明丽却不灼人，周身尽是温暖气息。

那正是哈利一直羡慕、渴望拥有的。

“你觉得她真的喜欢那个小白脸吗？”罗恩一直很怀疑。

哈利抿唇：“我不知道。”

沉默一会，罗恩渐渐把话题引到赫敏身上。他明白这不正常，却不想去思考真实原因。他不想看见赫敏和克鲁姆在一块，尽管克鲁姆是他的偶像，赫敏是他好友，但还是无法自控地感到愤怒、难受乃至嫉妒。

嫉妒赫敏吗？那显然不是。

哈利也还在想金妮的事。他不敢肯定女孩话语中的实际含义，但既然她没有直说，他便没必要揭穿。他不想再和罗恩闹翻，也不想思考这些。

他不明白喜欢的真正含义。

如果像他父母那样生死相依才算爱，又有谁能对他这样呢？

他想起一个人，又摇摇头。

比赛结束那天，他和西里斯还聊了其他事，一些青春期相关的事。

他极尽隐晦地讲了自己的纠结。

西里斯听得格外认真，似穿过数久时空，再度回到与詹姆斯共度的日子。那时他也年轻气盛，狂妄自大，撺掇着詹姆斯做出许多啼笑皆非之事。

那是他们无法重返的青春。

听到最后，他睫羽微抬，灰调的眼睛稍稍下弯，显得温情而沉稳。

他轻揉教子的头。

“哈利。”

——詹姆斯。

“请相信你永远值得一切。不要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许多事情你不说、不做，也许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我很想你，兄弟。

“而且。”

男人狡黠眨眼：“谁知道最后赢家会是谁？万一那是你呢？”

……

哈利下意识收紧手指，待感受到细微的疼痛时才理智回笼。

而后倏地站起来，跨步走出去。

-

有人过来了。

安珀艰难抬头，透过舞厅的光瞧见一袭粉色舞裙，再往上是微卷的金发。

身形纤弱的姑娘被堵在角落，手指无助地捏着衣角。声线也哽咽发着抖。

“…你别过来。”

“呵。”是稍显年长的男音，语气中裹着浓浓嘲弄，“你装什么清高。既然你父母想让我们结婚，那你就应该听我的话。”

“我没有答应这件事！”

“你有资格拒绝吗？”

他走过去拉拽她。

即将触碰到女孩手臂时，似骤地被电击，手掌又迅速缩回去。同时目光锐利地朝后射去。

“——是谁！”

把魔杖搭在手臂上轻扣，安珀从阴影中慢慢走出去，扬着笑：“抱歉，刚刚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我想你不会介意吧？”

“你——”

“非常感谢你的宽宏大量。”安珀看向利亚，安抚性一笑，“走吧，该一起去跳舞了，我的小姐。”

她半弯腰做了个邀请礼，手指纤长染着光晕，眼睛从下往上抬，无论怎么看都比旁边的男生得体漂亮。

利亚很快明白，抖着手搭上来。她眼眶泛着红，身躯微微颤。

男生不甘：“她是我的舞伴。”

安珀：“哦。”

安珀微微一笑，魔杖尖轻摇：“她是你的舞伴，和我想邀请她跳舞之间有必然联系吗？”

男生被噎住。

“可、可你们都是女生！”

“请问法律规定女生之间不能跳舞吗？”安珀心平气和地询问，“既然没有，那么我邀请利亚跳舞有问题吗？”

男生哑口无言，气势不自觉弱下来。他看向安珀手里的魔杖——参加舞会的人很少会带魔杖，于是沉着脸让开。

利亚朝安珀靠得更近。安珀握紧她手，再次朝男生礼貌一笑：“感谢你的通情达理。”

紧接着无视他屈辱的目光，牵着女孩一步一步走至光明处。

“好了，利亚，你是想去跳舞，还是先去吃点东西？”

利亚怔怔抬起头。

安珀正含笑看着她。

虽然同为金发碧眼，但安珀比利亚高挑些，模样也更健康，就算嘴角翘起同样弧度，她也显得更明朗更温暖。她温柔又体贴，有着利亚难企及的自信与勇敢。她身上似有无法抗拒的力量，一直吸引着人靠近。

稍矮些的金发女孩攥紧她手，低下头置在高挑些的少女肩上，眼睫微敛降下层阴影，发色相近的金发混为一体。

她吸吸鼻子，带着浓浓鼻音低低开口：“我不想去跳舞，也不想吃东西。我什么也不想做。”

“我、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