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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蓝色的居民楼楼下,身着校服的少年额间还带着汗珠,微微喘着气,手里紧握着一个手机。

“段卿。”

她刚走进小区,一抬头,就迎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少年的胸膛宽广,心跳咚咚的跳的很快。

坚强了这么久的心脏在这一刻垮掉,泪水决堤而出。

她紧紧攥着身前人的衣襟,靠在他的怀里,肩膀微微颤抖着。

无声的哭泣最为难过。

萧野愣了一下,而后皱着眉轻轻扶她的背。

世间的言语都是山河的干涸,这一刻连风都显得落寞。

半晌,她从他的怀里抬头,眼角泛着红。

他伸出手为她拨弄了两下耳侧的发丝,垂眸吻上略显干燥的唇。

很轻柔地舔舐,是安慰,是心疼,是无需言语的默契。

像蚂蚁密密麻麻的噬咬他的肌肤,一种叫做后悔的滋味布满他的全身。

他后悔了。

他昨晚不该请假离开的。

他连她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小祖宗什么时候这样脆弱过。

18岁的小姑娘,哪里又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

本来就该是温室里的花朵,怎么能承受外来的伤害?

……

送段卿回家以后,他把夏宛宛找了出来。

街角的便利店。

“昨天发生什么了?”

大概是惊讶于这人的直言不讳,又或者是惊讶于他见到了卿卿却没有问出事情的原委。

夏宛宛接了一杯温开水,抿了一小口。

转身看着窗外的老树。

“十中的迟谦和沈佑沉,是卿卿的朋友,我们四个昨晚一起吃顿饭,遇见了6-7个男人恶意拦路,打架了,沈佑沉给卿卿挡了一刀,后背30厘米刀伤。”

以最平淡的语气,夏宛宛在以一个旁观者的口吻冷漠的讲一次很可怕的经历。

萧野的眉头越皱越深。

“报警了,查不到人。还有,医生说沈佑沉是疤痕体质,30厘米,会留疤。”

萧野盯着某处的目光凝滞了两秒。

夏宛宛想转身离开,刚迈出了一步就听见身后的人问道:“地点,具体时间。”

她抬头看着便利店的天花板,开口:“三院附近的云南过桥米线店对面,晚上8点左右?可能是吧,我不太记得了。还有一辆没有牌照的银色面包车。”

萧野垂下眼睑,“谢谢”。

夏宛宛推开玻璃门,发丝被午间的风拂起。

夹杂着泥土气息的风从指尖划过,她无意识的捻着手指,有些凉。

……

城市一角的大排档里,酒瓶子和铁签互相敲击着喧嚣。

桌子上是凌乱的餐盘和半截半截的烟头。

捏着玻璃杯的男人抬手动了动肩膀,“操,这踏马还是疼的要死。”

对面的红发男人眼角添了一道伤疤,扯着嘴角骂到:“四个小孩崽子还踏马挺不好搞,等再遇到的,呵……”

周围的男人也都笑了,“对,还有的是机会。”

“哈哈哈……”

“那几个小孩崽子真踏马不错,一个个溜光水滑的。”

“还有那个挺高的女的,麻的,真踏马好看,那小身材,啧……”

“哈哈哈……”

在他们意欲碰杯的时候,一块带着铁锈的红砖“哐当”一下被砸到他们的酒桌上。

玻璃杯应声而碎,在寂寥的夜里格外刺耳。

“操!谁踏马找死?”

逆着月光的少年嘴里叼着一支燃着的香烟,火光明明灭灭,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少年很轻蔑的嗤笑了一声,左腿微微曲起搭在塑料椅子上,勾住,抬眼扫了一下刚刚满嘴污言秽语的男人。

塑料椅子目标明确的朝着男人飞去,划过空中带起风声。

男人伸手挡住椅子,往后退了一步,刚站好就看到少年手中的棒球棍近在咫尺。

一道风划过,男人的鼻梁骨痛的不行,鼻血汩汩的流,在地上绽放一朵朵血花。

恶魔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嗯,找死,找你们的死。”

红发男人坐在座位上稳如泰山,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妄动。

如果真的拼命,他们不敢。

“你跟昨晚那四个是一起的?”

红发男人将手中的烟摁在餐桌一侧,又用力捻了捻。

萧野面无表情的将地上的男人双手背在身后,摸向男人的衣兜,没有回答,不屑回答。

倒是其他人开始搭腔,嬉皮笑脸道:“哦?一个人来?没把那俩女的带来?或者那个娘们唧唧的男的也行啊……”

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萧野从男人衣兜里摸出来一把便携式的小刀,他捏着刀尖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了一眼。

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引来了极大的慌乱。

“把他绑了。”

“滴……”

“卧槽!警察!马哥快跑!”

萧野不紧不慢的起身,拿起手中的小刀,在手背上轻轻的划了一道。

一抹红色很快蹭上衣襟。

黑夜里孤独在流浪,警笛声给人带来些……许彷徨。

……

西城区派出所。

值班的女警是一个年龄大概30岁左右的女人。

她看着手中的记录本,又看看少年垂眸坐在椅子上乖巧的样子,校服上还沾着血迹,心下软的一塌糊涂。

她的儿子应该也有这么高了吧……

笔记本上记着——“萧野,七中高二年级,今晚在大排档吃饭,被那些人抢劫,手机还在他们的衣兜里,反抗却被他们用刀划伤。”

“好了,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手机马上就给你拿回来,以后自己小心,不要大晚上跑出去那么远吃饭,更不要与别人打架斗殴。”

椅子上的少年耷拉着眼皮,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

拿好手机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看见了门口背对着月光的小姑娘。

萧野:“……”

隐隐有些头疼。

大步迈过去,把人圈在怀里,“小祖宗,你怎么来了?”

段卿没什么表情的推开他,又往后退了两步。

看到他手背上的伤时眼眸颤了颤。

“哎?小姑娘你去哪?人我们找到了,你来确认一下啊!”

段卿已经听不到身后女民警的呼喊声了,拽着萧野的没受伤的那只手就往医院走。

心里憋着气,小姑娘的步伐非常之快。

萧野任由她拽着,十分好脾气的跟着她,还帮她注意着来往的车辆。

……

“这伤口……”

段卿揉揉眼睛,嗓音沙哑,“怎么样?”

小护士笑了一下,“没太大的事,就是我看着这伤口挺小的,但是挺深啊……咋整的啊?一般人划也划不出来啊……”

萧野:“……”

段卿:“……”

走出医院以后,路灯下的小姑娘憋着气。

“萧野!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要跟他们动手?还动刀!你踏马知不知道多危险?”

“我踏马没告诉你就是怕你冲动,你踏马闲得啊?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啊?”

小姑娘连珠炮似的发问,萧野能看出她的烦躁和担心。

可是其实他心里也有气。

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难道不应该是坦诚相待吗?

可是他的女朋友从来都不给他说自己不开心的事,连这次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他,他踏马还得从别人那里去了解自己的女朋友。

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和落差感让他十分的难受,心里疼的不行。

他知道沈佑沉给段卿挡刀的那一刻他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那一道是砍在段卿身上,如果受伤的是他的卿卿,他想他会疯掉,他会拼死送那个动刀的人一程,然后大不了自首,坐牢。

他看着眼前眼眶都泛红却还不肯跟他说明昨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的小姑娘,长长叹口气。

“段卿。”

“你听好了。”

“老子就是这个脾气。”

“看不得你受到一丁点的伤。”

“你可以什么都不跟我说。”

“那老子踏马自己去问别人。”

“但是你踏马敢给我受伤一次试试!”

两人争吵间到段卿家楼下了。

萧野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月光从睫毛间撒下,神明在这个夜晚捂热了眼睛。

路灯下的影子微微颤抖。

晚上11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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