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即便是她想做鸵鸟,但是这些人也不会同意的。
何忘之已经被卷进了这波折中。
“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能不能把前后的因果给我讲清楚?”
何忘之对姜明月说。
姜明月在电话里沉默了一瞬,然后说:“其实也就是这么多东西了,别的你也都知道了。”
何忘之差点被气笑了,什么叫做“她都知道了”?
她就像一个傻子一样,一直被这些事情推着跑好不好?
何忘之渴望赶紧来个干脆一点的结局。
生活中的持续波澜已经让她草木皆兵了。
“难道除了这些,真的没有别的再瞒着我了吗?”何忘之用的语气很巧妙。
既有试探又有不相信,还带着一点的气氛。
姜明月在电话的那端有了短暂的沉默。
但是她是老江湖,尤其擅长话术,并不在不利于自己的问题上过多纠缠,只想连珠炮一样说自己想说的。
“忘之,家里的这些事情确实让你难过了。”
何忘之手持电话,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但是……”
果不其然,姜明月开口就是“但是,我也没亏待过你是不是?把你从M镇上接出来,接受了那么好的教育,这么多年来,不说别的,医院你跑了多少次?比起一般的家长,我在你的身上要操心的东西要躲很多。”
感情牌一打,不管何忘之这个听众的感受,姜明月自己先相信了。
“汪已桉和我是什么关系?他把我看成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姜明月语气忿忿,“他恨不得让我血债血偿!你怎么能相信他?在他家住下来呢?”
何忘之想要说话,但是姜明月立刻又说:“还有,你觉得汪已桉会看的上你吗?他是什么家庭?别说你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你就算有我的身家,对于汪已桉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别人拿你开心,你别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何忘之深吸一口气,“你现在回忆一下,从你把我接到A城以后,我们什么时候有过愉快的对话?你现在已经病了,我们相处的日子不会很多,你希望以后记忆里我们俩的所有回忆都是这样的剑拔弩张吗?”
姜明月抢话,“一码归一码,我现在是在教育你。”
何忘之叫停,“教育就算了。小的时候你也没教育过我,现在长成什么样就算什么样吧!”
姜明月被何忘之的话顶撞的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她竟然忍下来了。
“忘之,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我承认自己有些地方确实做的不对,但是你要知道,我还是为你好的。你不能相信汪已桉,他只是想要报复我!”
姜明月的纠缠让何忘之越来越按捺不住火气。
“行了。你的关心我都收到了,还有没有别的事情了?”
姜明月很少见何忘之这么对待自己,第一反应是吃惊,再就是想着,怎么也要把她安抚住。
“你别着急,我还是想和你说一下,李先生的事情。”
“李先生,卖牛肉面的那个吗?”何忘之讥诮地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手术的时候姜明月没来看自己,何忘之劝自己说,姜明月也是一个病人。
是的,没错,何忘之可以原谅姜明月对自己的不在乎。
但是她给自己打电话以后,全然没有问一点点自己的身体情况,说的全都是这些让人心烦的东西。
饶是对姜明月底线很低的何忘之,也忍不住发了脾气。
在屋子里歇了一会儿,何忘之干脆地把手机都给关掉了。
昨天的书看的差不多了,何忘之想再拿一本。
她走到书房门口,发现书房的门没有关。
何忘之想要推门进去,就听见好几个人的声音。
有男声,还有女声,他们似乎是在做模拟法庭。
男女的讨论声有秩序但各执己见,只是片刻,何忘之就感觉到,当聪明的人碰在一起,将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
何忘之对法律英语了解的不是很多。
也觉得听壁角不好,打算赶紧离开。
汪已桉的声音却传了出来,“objection(异议)。”
明明就是在法庭上很常见的一个词,何忘之听到汪已桉说,却觉得脑子一热。
她不能想象的出汪已桉在真正的法庭上会有什么样的风采。
一定是非常的厉害!
不过何忘之也怀疑,汪已桉学了法律以后,真的要去当律师吗?
何忘之没拿到书,就回到卧室里把手里的书又看了一遍。
快到了吃饭的时间,佣人过来帮何忘之换了药。
“他们中午要在这里吃饭吗?”何忘之问道。
“是的。”佣人言简意赅。
何忘之忽然有点局促。
她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小光头,觉得实在不能以这样的面目来见人。
但是她心理也清楚,即便是自己好模好样的,估计也不想和他们凑在一起吃饭。
是因为自卑。
以汪已桉为首的那些人,是她怎么追都无法匹敌的高度。
何忘之说自己没有胃口,佣人也很善解人意,做了一点清单有营养的小菜送到房间起居室里。
何忘之吃完了饭,在室内走了几圈,权当锻炼了,然后便拉上了窗帘睡觉。
汪已桉的同学到了晚上才走,何忘之在此期间,一直没有离开自己的卧室。
等汪已桉的同学走了以后,家族的律师又赶了过来,和汪已桉在书房里聊了很久,的不知道说了什么,汪已桉还摔了一个杯子。
第二天一早,何忘之醒来的时候,汪已桉已经去学院考试去了。
何忘之的这个时候才感觉到汪已桉到底有多忙。
这与她上学时候的忙不太一样,自己当时只是忙着应付考试和兼职。
白天睡了一会儿,晚上便辗转反侧起来。
伤口不舒服,心里也有事情。
不管汪已桉心里有没有把对姜明月的恨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总是借住在他这里也是不合适的。
汪已桉没有把宋先生放在眼里,何忘之可以感觉的到。
但是宋先生把汪已桉和李总放在一起谈论是否可以作为女婿的人选,这样何忘之想一想才觉得害怕。
如果宋先生搞一些上不来台面的事情为难汪已桉呢?
这么一想,何忘之就更睡不着了。
很多事情,不细想不觉得什么,一旦试图捋清就会发现问题叠着问题。
比如,姜明月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糟糕。
她和宋先生生了自己以后又为什么交给爸爸来抚养。
而爸爸为什么又替宋先生去蹲监狱。
等等一系列。
这些摆在明面上的问题,不仅折磨了上一代人,还给自己制造了很多的问题。
虽然这些人是亲历者,但是从他们的嘴里得到实话真的太难了。
比如姜明月,开头说的是宋先生的事情,但转过头来,还是在告诉何忘之,她想要何忘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宋先生也是如此,他不像一个爸爸,更像一个控制狂。
如果人生真的要被这两个人来左右,何忘之完全可以预想到自己的人生注定是一个悲剧。
但是怎么抽身而出呢?
何忘之正在想着,忽然有人敲了敲房门。
何忘之一般是困到下一秒就要闭上眼睛,才会摘掉掉外置电脑。
因为得来不易的听力,也因为总有一种不安全感。
敲门的人没什么耐心,敲门的声音急促且声音很大。
何忘之被吓到了,本能地以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连鞋子都没有穿,光脚就跑下了床。
汪已桉把领带拉下了一半,头发有点乱,目光灼灼地看着何忘之。
他的手本来撑在门框上。
何忘之打开门以后,他干脆就把整扇门推开。
何忘之没有开房间了的灯。
但是外面的光线洒进来不少。
何忘之本能地感觉到气氛不是很对。
但是与汪已桉之前发作相比,又不像是来找她的麻烦的。
“怎么了?”何忘之问道。
汪已桉忽然冷笑了一声。
何忘之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汪已桉终于开口,“听说你想嫁给我?”
那天在宋先生的府邸,何忘之不过是说了句气话。
当时汪已桉也不在场。
如果他在场,就算是给何忘之借来十个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开口。
现在这种情况,一定是宋先生或者是谁跟汪已桉说了。
“你别生气。那天的情况很复杂,宋先生一定要让我从你和李总中间选一个做丈夫。我说我不选李总,因为他真的会娶我,选你,是因为你不会娶我。”何忘之赶紧说出口,生怕汪已桉觉得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汪已桉有一瞬间的沉默,紧接着忽然开口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娶你?”
“啊?”
这种问题就像是老师忽然问你,“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一样。
没法解释,因为你清楚这就是真理。
所以何忘之也没有办法回答汪已桉,但偏偏他又问了一次。
何忘之说:“没有为什么,我们俩一个在天上,你个在地上,如果不是姜明月把我带来A城,我大概只能在电视上或者新闻里才能看见你们这种人。”
“我们哪种人?”汪已桉问道。
“天之骄子。”何忘之叹气,“那天在宋先生那里胡说,是我的不对,以后我会注意的。”
汪已桉却低着头,嘴里念叨着,“天之骄子。”像是在回味什么东西。
何忘之再一次觉得寄宿的难,她对汪已桉说:“最近给你添了很多的麻烦。我知道,其实你没有必要帮我的。你弟弟……我知道自己说抱歉没有什么用,我也不能帮姜明月拜托你什么。”
何忘之发现汪已桉的脸色变了,也不敢再往深了说。
她清楚汪已桉对这些话都是免疫的,或许是因为他是学法律的,又或者他经历了太多事情,深知行动比语言更有效力。
何忘之叹气,“我想回国了。我不能继续给你添麻烦了。”
汪已桉竟然同意了,“回去也好。补充一点,结婚的事情我也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