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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4月1日    晴

愚人节这样的节日我从来不认为是我而设置的。

我除了数学成绩巨烂,物理和化学成绩一般烂以外,其他学科都还算是正常。

所以我不认为我是个愚人。

但崇树绝对是愚人。

谁也不会蠢到在政治单元测试的试卷上写下“愚人节快乐”几个字。

崇树做到了。

于是他成为了我们班的红人。

政治老师还是那个戴着眼镜儿梳着中分的老实中年人,但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你是觉得我是愚人还是你是愚人?政治老师怒吼。

他生起气来并不算可怕,至少比数学老师好很多。

但毕竟是老师,所以崇树不敢搭话,只摇了摇头。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试卷上写下这句话?政治老师叉着腰,张大着鼻孔出气,显然,他完全无法理解现在学生的想法。

我……我只是觉得……觉得我们应该拥有快乐……崇树支支吾吾地说。

他绝对不可能告诉政治老师他除了讨厌地理之外,最烦的就是政治课。

政治老师对他的解释十分不满,但一时也无法找到教育这蠢孩子的办法,于是用起了老师的基本权利,将崇树交给了老班。

我原以为到了老班那里,这事儿就根本无法收场了。毕竟崇树黄牌在身,若再被处分,只能是开除了。

我不想就这么失去他。

我将后三排的同学发动起来,联名上书准备去拯救他们的领袖。

但意外的,崇树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怎么回事?老班没让你请家长,没说要处分你?我关心的问。

没有,崇树抓了抓头发,老班跟政治老师道了歉,然后踹了我一脚。

就这样完事儿了?我问。

崇树点头。

2003年4月3日    晴

原来政治老师和我们老班有段故事。

据崇树了解回来的消息显示,他们俩曾经是同一所大学的同学。同吃同住同学习。

但一个女孩儿的出现,将两人亲密无间的友情打破。

最后那个女孩儿选择了老实可靠的政治老师,放弃了油腔滑调的老班。

于是两人开始貌合神离。

但命运安排两人一起被分到我们学校任教,于是一场新的战争又开始了。

所以老班甚至很感谢你对政治老师所做的?我问。

崇树想了想,应该是吧,他踹我那一脚很轻,带着笑。

每个人都会有段故事,故事的结尾决定着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觉得崇树应该感谢那个将政治老师和老班友情打破的女孩儿,要不然这次他可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说我俩以后会不会因为一个女孩子而闹成这样?崇树突然问我。

我楞了一下,然后问他,你喜欢沈思嘉吗?

他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我说,我这辈子估计就只会跟她好了,只要你不来抢,咱俩就不会变成那样。

2003年4月6日    阴转晴

足球队的球服我们已经确定下来了。

我们选择了一套比较符合我们班形象的球服——像五星红旗一样鲜艳的国家队队服。

选择祖国的战袍穿在身上,让我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自豪感。那鲜艳的红色,代表着我们坚强的斗志。国旗在胸前飘扬,我们一定会热血沸腾!

得了吧你,崇树说,你不就是因为觉得穿这套如果输球了不会觉得丢脸么?

我否定了他的说法。

你懂个屁,我热爱我的祖国,我说。

但心里却想,希望我们足球队不要像国足一样烂。尽管我们没有背负着十三亿人的希望,却也还是背负着全班七十多人的希望嘛。

2003年4月9日    多云

四班来找我们比赛了。

这是我没想到的。

刘传枫的球队会看得上我们这支刚成立而且弱到爆的球队?

但事实却是,邹龙跑到我们班,告诉崇树他们要在下午跟我们来一场友谊赛。

我觉得他们是另有所图。

邹龙这个人虽然认识不深,但从他的行事作风就能看得出来,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上次教训我教训得不够,打算找个理由继续弄我才是真的吧,我想。

放心好了,这次枫哥在,他不敢造次!崇树说。

你怎么知道刘传枫不是也想整我?我问。

崇树沉默了。他也不敢确定对方的想法。

那……那我们不接就好了嘛,崇树说。

不,我们必须迎战!我说。

没错,必须迎战。

所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认怂。还是那句话,我不想挨揍,但更不想表现得像个懦夫!

下午比赛的事我没有告诉沈思嘉。我不想她为我担心。

但真正到了场上,我发现之前我的一切猜测或是担忧都是徒劳的。我更应该关心一下球队是否会被打爆,而不是我自己。

果然,刘传枫的球队绝不是浪得虚名。

开场才仅仅10分钟,他们已经毫不费力的进了五个球,以绝对的优势领先。

而且这还是在他们的绝对主力邹龙不在场的情况下发生的。

我一直以为我对我们球队的细心教导会让我们进步飞快,而且训练的时候我们也的的确确进步了不少。

但一切都在四班的猛烈攻势下变得那么脆弱。

我们的篮球手守门员早已经在他们的狂轰滥炸之下变成了“捞球手”。而我和崇树,更是满场飞奔却连球都碰不着。

四班似乎在做着一个循环——断球,传球,然后进球。

我们的防守形同虚设,他们的进攻势如破竹。

0:12。

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结果。

2003年4月10日    多云

沈思嘉对昨天的比赛绝口不提,崇树也是一样。

他们知道此刻我的心情。

但我似乎已经释然了。

一只蚂蚁,无论如何也无法绊倒一只大象。尽管它努力想要做一只史上最强壮的蚂蚁。

我们就是那只蚂蚁。

2003年4月12日    阴

我从没想过我会如此度过一个星期六的下午。

这原本是一个让人感到舒心的时刻。

没有数学,没有物理也没有化学。只有我那一周不见的小房间和我看不完的漫画书。

但一切都在瞬间崩塌。

我记得我下午刚到奶奶家的时候,她看起来十分精神。

她唤我的小名儿,阳儿。

然后我叫她,奶奶,伸出手握住她那显得有些冰凉和瘦弱的手。

阳儿,记得吗?巷口那家豆花店,奶奶说。

我点头,记得记得。

我想吃碗豆花儿,奶奶笑。

我去买!我开心地跳起来。

我爸说奶奶已经好久没正经吃过东西了,这下可好了,奶奶似乎有了些食欲。

拿上我妈给的零钱,我飞也似的奔出门,然后买好一碗热腾腾的豆花儿。

多放糖,我奶奶爱吃,我还不忘提醒老板道。

往回走时,我突然看到巷口有人在卖拨浪鼓。

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爸我妈上班去了。奶奶在家带我。

我一直哭闹,喊着妈妈。

奶奶没了主意,只能抱着我急吼吼地出门,想带我去找妈妈。

但刚出门,突然间我却不哭了,盯着路边摊一只小小的拨浪鼓发呆。

奶奶笑了,然后把那只拨浪鼓买下递到我手上。

从此之后,我再不哭闹,跟着奶奶度过了我幼儿园前的那段时光。

此时看着那只拨浪鼓,我也笑了。

捧着豆花儿和那只小小的拨浪鼓回屋,我咧开嘴笑,奶奶,我回来了!

但屋内一片寂静。

突然,我听到内屋里一阵哭喊。

妈!妈!妈!

冲进里屋,看到我爸我妈和我叔我婶全部跪在床边。

而床上,刚刚还显得十分精神让我去帮她买豆花的奶奶,早已经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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