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凌菡妈妈见凌菡答应着，顿时喜笑颜开，“你只管回屋躺着吧！想吃什么跟妈说，我给你做去！”

“我现在不想吃，不是刚吃过吗？”凌菡哪里有心情去想“吃什么”，她只想躺下，逃避眼前的一切。

她回到房间，面朝下扑到床上，将脸狠狠地埋在被子里，直到无法呼吸，这才抬起头，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临近窒息时的恐惧，令她忘记了先前的不快。

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

之前的几个月，只当是一场梦好了，如今，梦醒了，自己也该醒悟了。

“等童童大点了，我就出去工作。”凌菡似乎下定了决心，要与过去做个告别，“人不能只想着自己，不能只沉浸在感情的漩涡里。凌菡！你现在的身份不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而是个成年人，更是个母亲。既然你将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就该负责到底。”

不知不觉间，凌菡像是真的长大了。偶尔还是会冲动，为人处世像个孩子，但更多的，是学会了反思，反思自己的错误。

姜熠辰回来的时候，凌菡已经喂过一遍奶，又沉沉地睡去了。他走到床边，看着她“粗犷”的睡姿——他原先并不知道，原来凌菡睡觉会是这样随心所欲，整个人以“大”字形趴在床上，枕头散落在地——想来，怀孕的这段日子恐是难为她了。

姜熠辰替她掖了掖被子，拾起地上的枕头。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正欲离开，只听着凌菡迷迷糊糊嚷了一句“你走啊！走了就永远不要再回来。”

他的身子顿了顿，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

“你说什么？”他原以为她醒着。

凌菡却不答，翻了个身打起了鼾。

姜熠辰突然笑了，他笑自己傻。笑着笑着，眼圈却红了。

“对不起……”这句话说得含糊不清，再张口，又什么话都说不出。

他最终还是坐到凌菡的身边，静静低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在脑子里，刻在心里。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直到双腿有些发麻，直到天色渐渐暗了，直到凌菡妈妈推门进屋喊他吃饭。

“囡囡呀！起来吃法了！”

姜熠辰“嘘”了一声，拉着凌菡妈妈走出去。

“让她睡吧！”他说，“夜里她若是饿了，我再给她做吃的。住院的这几天，孩子夜夜吵得她睡不好觉……”

凌菡妈妈笑着点点头，心中对这个女婿更是越来越满意，亏得她白天还怀疑小两口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如此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凌雪一门心思窝在后院里完成她的画稿，连晚饭也顾不得吃。

餐桌上只剩姜熠辰与凌菡妈妈二人。他们面对面地坐着，气氛有些尴尬。平日里，有外人在场，倒

也还好，一旦剩下二人独处，姜熠辰便莫名有点紧张。

“真的不用接爸过来吗？”他只好没话找话，毕竟，相较于一直沉默，尬聊似乎没那么难以接受。

“接他过来干嘛！他那个态度，你也是看到了。我可不惯着他！让他自己反省反省。”

“哦……”

再次陷入了沉默。

“对了，小姜！你爸妈什么时候过来？”这次，打破僵局的是凌菡妈妈，“虽说囡囡生的是个女孩，但总归是你们姜家的头一个孩子，当爷爷奶奶的，难道……真的不来看看？”

姜熠辰夹了一口菜，并没有放到嘴里。

“是我不让他们过来的。”他如是说。

“为什么啊？”凌菡妈妈放下筷子，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我妈的脾气，您是知道的，我担心她来了，非但不能帮忙照顾小花，还会生出许多事端。”姜熠辰缓缓地开口，说起自己的母亲，他像是在说一个外人，完全没有什么额外的感情，“而我爸……自从那次病了，身子就一天比一天差，来了反倒给您添麻烦。不如等孩子大点了，我再接他们回来住上几日！”

“嗯……也好。”凌菡妈妈沉思了几秒，想来是这个道理，于是点点头，“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这顿饭，吃得略微尴尬。姜熠辰收拾好碗筷，很快回了房间。

凌菡似乎还在睡，只是换了个姿势。姜熠辰生怕吵醒她，于是轻手轻脚地摸黑朝窗边走去。

头顶的灯突然亮了，凌菡从床上坐起来，笑盈盈地看着他。

“回来了。”

“哦……回来有一会了。”姜熠辰一时间愣在原地，过了好久，这才犹犹豫豫地问，“你饿不饿？我给你弄吃的。”

却见凌菡招招手，示意他坐过去“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姜熠辰动了动脚，实际上只是在原地动了动。兴许是有些心虚，他在凌菡说话前先开了口“手机没电了，所以才关机。走得急，忘记带充电器。”

多么破绽百出的谎话！凌菡只是耸耸肩“哦？是吗。你手机关机了？我倒不清楚呢。”

这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对于姜熠辰来说，宁愿听到凌菡质问他为何关机，也比这句轻描淡写的“不清楚”来得痛快。质问，至少代表凌菡关注着他，而一句“不清楚”，不正是表明她对他丝毫没有关心吗？

姜熠辰的眉头皱了皱——自己离开一整个下午，她竟然只是这个态度？

说实话，姜熠辰宁愿凌菡冲他发火，冲他大喊大叫。

“过来呀。”凌菡依旧笑意盈盈的。

在姜熠辰看来，那个笑容，简直比黑着脸更让他心烦。

心烦归心烦，他还是乖乖地走上前，在凌菡身边坐下了。

“我们去拍婚纱照吧？”凌菡伏在姜熠辰的肩头，轻声说。

“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太过于形式化的东西吗？结婚都是一切从简。怎么突然……”

“那你答不答应嘛？”凌菡摇着姜熠辰的胳膊，语气略带撒娇。

“好……”姜熠辰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听你的。”

原本，如果凌菡下午没有接到唐丽雯的那通电话，她应该会很感动，感动到想要哭吧？可如今，她只觉得讽刺，觉得恶心。

表面上，她自然要装作很开心的模样。

“真的吗？！都听我的？”凌菡抱着姜熠辰的脑袋，在他脸上“啃”了一口，“我要去海边，把我拍得美美的！”

“你本来就很美啊。”

“讨厌~”

两人笑闹着，姜熠辰忽然觉得一阵愧疚。想必，凌菡睡了一下午，根本没有发觉他的手机关机了吧……自己却小心眼地埋怨起她来了，真是不应该！

想到这，他更加用力搂紧了凌菡。

“宝贝，你还想要什么？我什么都给你……我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全都送给你。”

凌菡的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吐。这样的话，恐怕，他躺在唐丽雯床上时，也对她这么说过吧！

“钱啊！很多很多的钱。”凌菡半开玩笑地开口，“你给吗？”

“给。只要你喜欢……”

凌菡窝在姜熠辰的怀里，心里忍不住冷笑。既然你们对我不仁，也休怪我对你们不义。如果这场婚姻，最终以离婚收场，证明它只是一场闹剧，在此之前，何不狠狠地报复他们一番？

你想要和唐丽雯厮守？我偏偏不成全！我偏要拉着你到处秀恩爱，宣告主权。

凌菡明知自己这样做，只会令自己越陷越深，甚至到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她还是孤注一掷，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哪怕最后粉身碎骨。

“你不后悔吗？”她问。

“后悔什么？”他反问。

“后悔娶我啊！我这么贪财，这么现实，这么不知足……”

“如果我娶的不是你……”姜熠辰将脸埋进凌菡的头发里，“我应该会后悔。”

“噫……”凌菡不舒服地往后仰了仰头，“起开啦！我五天没洗头啦！”

此后的一段日子，姜熠辰倒是一直待在别墅里，照顾着凌菡和童童。偶尔下山看望凌菡的爸爸——这老爷子倒也沉得住气，这么些日子以来，始终没有“低头服软”，反而一个人过得逍遥自在。姜熠辰偶尔去看他，他总是要拉着姜熠辰喝上几杯才罢休。

凌雪终于完成了画稿，也如愿赚到了她的第一桶金，这更加鼓舞了她的士气，对画画的热情更高涨了几分。

凌菡看着姜熠辰整天在自己

跟前晃荡，心里不免着急，甚至有些厌烦，明知他是为了孩子，才留在自己身边，假装对自己好，怎地对着那张精致的脸，她却很难生气呢？她很懊恼，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童童可真是见风长，短短两个月，她已经长了十几斤，差不多一天一两。凌菡抱着她，时常觉得费力，不一会儿，胳膊就又酸又疼了。

“当妈……可真不容易。”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凌菡这次结结实实地明白了。她觉得妈妈真的很了不起，让她安安稳稳地长大了，如今，又来疼惜自己的孩子。

姜熠辰的父母依旧没有来看凌菡和童童，甚至一通电话也没有。说不在意，那是假的。但介意有什么用呢？只能徒增烦恼。

见着爸妈一直分居两地，凌菡急在心里。老俩口再这样下去，该不会比自己还要先离婚吧？她只好旁敲侧击，劝说妈妈下山。

“妈！我爸血压高，他一个人在家，您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你生孩子这么大的事，他都不关心，我有什么好担心他的！死老头子，死了才好呢！”

“呸呸呸！”凌菡连忙制止，“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

事实上，凌菡听得出，也察觉得到，妈妈是关心爸爸的，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下。

“我让爸来接你吧，好不好？”

“接什么接！我住在这里挺好的。”凌菡妈妈变了变脸色，“再说了！孩子还小，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家里有月嫂，有保姆，我最近也学会给宝宝换尿布穿衣服了，您就不用担心我啦！”凌菡切断了妈妈最后的一点念想，“您不担心我爸，我还担心呢！您就当替我回去看看他，成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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