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悠悠地进行。

有缘重逢之后陈雨诗就自然而然地与云想依一左一右，坐在了长弓俊铭的身旁，此景虽是让众人羡慕不已但此地都是些文人君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嫉妒心思。长弓俊铭在暗道陈雨诗是不是想要更多出场机会之后却也并不多想，因为两女子已是和他说着诗词古文，他也便一一回复。

而陈雨诗确实给了他欣赏之感，这也让他慢慢回想起了前前后后的相识：树林间、夜月下。身为文人的他们喜欢幽静的地方，所以在阡陌学院相逢了许多次，有的时候相逢一笑，有的时候共同花间漫步，似乎，那一次见面之时，也不是第一次了。

耳畔，响起了陈雨诗与云想依的声音，他晃晃脑袋，便是回复着二人了。

“云姑娘，她们的舞蹈，的确是让我赏心悦目。”

“陈学姐你就别打趣我了，在下其他的可还行，不过在画画这方面，恐怕是难有建树了。”

闲聊之时，三人倒也会看向宴会厅中心：中心处时而有人舞文弄墨，倒也会有女子轻歌曼舞，还有公子少爷舞剑弄刀，却是不像习武之人那么豪放而是优雅许多，当然，在少年看来则是有些流于形式而有些花拳绣腿了。

时间，悠悠而过，傍晚开始的聚会已经是来到了亥时。

众人皆是喜悦开心几乎无人想草草结束，宴会厅的中心此时倒是没有了人：聚会来人皆是坐在了桌子旁，此时桌子上的甜点也不见了变成了饭菜酒水，文人君子们虽是顾忌形象吃的慢了点，倒也是让聚会到了另一高潮。

闲聊许久，也吃了饭菜，某时陈雨诗看见身旁学子取了茶水酒水相饮，便是回到自己原来座位，拿来了一个夜光酒壶，为三人倒了三小杯，杯子之中的酒水呈现青色亦有波纹，正是在果酒界出名的仙品清风果酒。

二人接过，看着杯子中如同流淌着青色波纹湖光的果酒，先是惊讶，而后又是享受地转了转，感受了其中酒香。

“长弓同学，云学妹，请。”不多时，陈雨诗举起酒杯，与长弓俊铭云想依两人碰杯说道。

“陈学姐，请。”

“陈学姐，请。”

作为文人有谁不爱喝酒的呢，或许唯有长弓俊铭吧，他时常是以茶代酒陶冶情操寻觅雅兴，但见陈雨诗举起了杯子自然不会拒绝，便是碰杯微抿了一口，一旁的云想依常喝果酒，比起少年更是多喝了一些。

“长弓同学你文采斐然，怎么只喝这么一点酒，难道是酒量不行？”碰杯结束，陈雨诗自然是发现长弓俊铭喝得最少，便是轻笑问道。

“我平日素爱喝茶，对酒水并无多少喜爱，曾经虽草草喝过四杯但却无法引起我的诗兴曲赋，反倒是喝醉仙青茗时候能让我梦回古今，”长弓俊铭解释道，“所以此后我常常以茶代酒，喝酒倒是少了些，不过今日既然是陈学姐为我所斟，这一杯我还是要喝完的。”

“不过，美酒如美人，需得慢慢品，聚会还有许久时候，我便慢慢喝吧！”少年又笑道，说完之后倒是见得陈雨诗脸色微微一红，而后又转为平静了。

云想依闻言则是想到学堂内的一幕幕，说道，“陈学姐，长弓俊铭在上课的时候也时常带一杯茶来喝，看来他是真的爱茶。”

“若是早知你爱喝茶，我倒是应该准备些茶水了。”陈雨诗听了之后，轻笑一声。

“无妨无妨，喝茶与喝酒吟诗一般，总是需要些时机，如今我并无吟诗雅兴，便是吃吃美食喝喝果酒就是了。”长弓俊铭说道，可也就在这时，他的视线却给了他诡异的变化。

“咦？”他朝着酒杯看过去，青色的果酒忽然变了颜色，变成了啤酒的黄色。

“长弓同学，你怎么了？”陈雨诗见少年神色变化略有疑惑，便是问道。

“没没没，没什么。”在咦的一声结束之后，青色果酒的颜色就变了回去，似乎之前的变化从未出现，而少年视野中的果酒依然是如同一汪湖光月色，他摇了摇头，便说道。

云想依与陈雨诗互相看看，猜测长弓俊铭是不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亦或是很少喝酒今日一喝清风果酒有些异样？正在奇怪的时候，又看见长弓俊铭再次盯在了果酒酒杯之上。

这上面有什么？不过是一个镶着银边的透明酒杯，虽不算凡品可是其中的美酒才是仙品，她们顺着少年的视线看过去，依然只是看见了青色的湖光波纹。

“这果酒的颜色，怎么又是发生了变化，居然有点淡蓝色了，而且其中还飘浮着一个东西，”此时，少年的视野却是与二女不同，他发现果酒的颜色像是变成了淡蓝色，它虽是依然有着湖泊之感可更像是冰天雪地，哦，难不成是雪山天池？他又看向杯中之物，猜测道，“这东西，怎么像是指甲一般？”

指甲？居然是有这种形容！

杯中之物，像是听见了少年心声忽然朝着外面射出一道常人看不见的光线，光线途经宴会厅出了门去，不知通往何方。

好家伙，这光线如果真的是光线的话，那岂不是证明了光线在空间中不沿直线传播？

少年不顾二女奇怪，朝着光线路径看了看，而后又转过头看向酒杯，这时，酒杯中被少年比作指甲一般的东西发生了变化。

它，变大了，似乎还极其人性化地说了句什么。少年看过去看这东西变成一个长条弧形，心中轻呼一声，“杯弓蛇影，这难不成是一条蝮蛇？”

他朝着头顶看看，又朝着四周看看，无论是头顶的天花板还是四周的墙壁上都没有弓箭更没有弯曲之物，而那些学子的身上也没有奇形怪状的东西，故而他又看向杯子，忽然发现被他猜测是蝮蛇的东西不见了。

呼！

一道轻微声响忽然响在他的耳畔，他忽然看向陈雨诗便是看见这东西就像是蝮蛇张开蛇口，将陈雨诗一口咬住。

不好！

他瞬间站了起来靠近了女子几分，可是身上还无灵力波动的时候，却是骤然停了下来：眼前的女子依旧只是女子，根本没有一点点蝮蛇的幻象。而后他余光中感觉到这弧形事物从身边溜走，在空中划过的依然是笔直的曲线，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停了下来朝着少年看了看，似乎是想等他一道。

这东西，古怪！他又准备起身离开座位的时候，耳边倒是响起了二女的声音。

“长弓同学，你找我有事么？”

“长弓俊铭，你不会一点果酒都喝不了吧！”

“怎么可能？”长弓俊铭飞快地回复了二人，随便找了个借口，“此前吃水果吃多了，现在喝了点酒正是加快了我的反应，所以我过来与你们打声招呼——我出去解决三急之一。”

“去去就回。”不待二人反应，少年便起身离开因为他看见那弧形蝮蛇在门口只是剩下一点光点，其人用清风包裹自己还给自己加了一个被无视的光环，瞬间出了宴会厅。

原地，陈雨诗与云想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奈笑笑虽有奇怪但此时少年已是离开，便继续吃饭闲聊了。

此时，少年瞬间出现在宴会厅外，看见空中的淡淡光线，一路跟了过去。

曲曲折折，已是走出了宴会厅所在的阁楼，到了一处空地，前方的弧形蝮蛇已经是停了下来，还像是用正面面对着少年。

“这形状，好像又不是蝮蛇了，或者说一开始便是因为它的弧形与杯中位置让我先入为主，此时倒是感觉到几分自然天成的棱角晶莹。”长弓俊铭看着那并未完全显露的蓝色光影，心中暗自猜测，同时也因为没有感觉到威胁便走了过去。

轻轻触摸。

也就在少年触碰的一瞬间，他的心神受到了影响，其人像是神游太虚一般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啊，这可不是我主动的啊！”

-

不多时，可能是一秒，可能是一毫秒，少年感觉此地与神游太虚看见的天上仙境差之不多，睁开了眼眸。

下一刻，他却是惊呼一声。

“什么，我到了卫生间？”

“难不成，和我出来时候找的借口有关？”少年又喃喃一句，看了看这个卫生间首先确定了它是独立卫浴也只有一个马桶，还有独立的长方形的镜子与洗手池，不过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此处的与众不同：卫生间很干净，周围还隐约间摆着什么东西像是桌子椅子与书柜衣柜，面积也很大似乎可以住人，从某处的窗户还看见外面的青色春光，但也从那吹来了寒冷的气流。

“既是来到卫生间，那便嘘嘘一下吧！”长弓俊铭有了此想法，左右看看皆没人便朝着马桶走去，可下一刻转念一想，“不行不行，此时与我神游太虚一般差不多，可到底如何却不好说，所以我还是别在此处嘘嘘了。”

说完，他又感觉到几分揶揄之意，不仅是自己的也是这处空间的。奇怪之中他找到了出口，便是走了出去。

走出去，回头一看，这是山间的一个屋子，屋子不小但它隶属的阁楼更大。此时的他站在山中一处巨大阁楼前，周围是青绿的树木，不过空中倒是有着寒意，其人看了看后方知道后面无路，便是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空中无风，却是给了他寒风呼啸之感。

天冷了，是因为外界的今日立冬了么？

“此时我位于山中，那是下山去，还是上山去？”他走着走着，脚边便是出现了两条路，第一条路角度明显向下倾斜，坡度虽是大了点可想必能很快下山，第二条路较为平缓向上倾斜，则是上山的路了，“山下温暖，上山更冷，不用想也知道该走哪条路。”

是的，长弓俊铭没有犹豫便是选择了下山的路，可当他走过去的时候却是碰见了无形的门墙将他阻隔，饶是费了一番功夫也无法前进一步。

“看似有两个选择，却是只有一个选择，这也就像是注定一般。”长弓俊铭轻笑一声，倒也知道来此可能会发生什么了，他看向山上，那里有着蓝色白色的什么东西，是之前‘杯中蝮蛇’么，不是，但是有类似的气息。

既然只能前进，那便前进吧！此时的他朝着山上走去了，一如他所想，没有受到阻拦。

身边，时而是灰色的路，时而是棕色黄色的泥土，青草与树木几乎没有断绝过，昆虫飞鸟的声音与身影不断出现消失。

他看见一只飞鸟飞过半空，倏地消失不见；也看见头顶有一物忽然遮蔽了天光，原来是此地树叶茂密而空中又有一只大鹏飞过。

上山的路，富有生机，不过空中的寒意却是越来越深了。对于常人而言恐怕得穿厚厚的衣服才能扛过去，可是对于修炼有成的少年而言。

“阿嚏！”

“这股寒冷，居然是能直接进入胸腔之中，我大意了。”少年打了一个喷嚏后，驱除了产生于身体内部的寒意，有了注意他面对寒意却如在春秋，一路走过，不知走了多久，倒是觉得离着山巅越来越近了。

或许，不是山巅，只是比起山中更高的一个目的地？

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少年身前的路发生了变化：从较为笔直变成了蜿蜒曲折，比起荒郊野外，比起边远地带的山路十八弯恐怕弱不了几分，而身前除了这条路没有另外一条路可以通往山上。

当然，长弓俊铭自然是试了试爬树的，其人心想没有路我就造出一条或是学学猴子，可是爬树爬到一半，他便是看见前方的树木忽然移动了离着远了些，他跳到地面的时候它们又回归了原样。

那么，还是走吧！

山路十八弯，每一弯，都像是经历着什么。

“一弯，便是一人生。”

“走过一弯，也像是走过了一个世界。”

“经历非凡，我想是看见了我曾经神游太虚所见之物，也或许以后我遁入空无之时，便能看见更多。”

走着走着，少年的心中有了疑惑也有了未知的东西，他感觉自己已经是有所收获了，这等收获可能在未来才能明了但也无所谓了，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可以出去了吧？

出去？

就在这时，长弓俊铭身边的地面发生了变化：左右两侧的高大树木变成了木桩，木桩之中传来了神圣与护卫的气息，他仿佛在走入一个秘境中心，而现在已经是走到入口了。

“走吧！”他朝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走过了木桩路面，站在了一个亭子之中：亭子很长，也像是一个长廊，长廊的尽头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但此时的少年却是停了下来。

长廊两边，或者说亭子两侧的酒红色木椅上坐着许多人，他一一看过去便是看见了刘三川、明布衣、勾大业、奥不凡、卫春寒、王明阳、云想依、陈雨诗等人，擦擦眼再看的时候又变成了曾经的故友。

眼一闭，一睁，又变成了儿时之物，不仅仅是人也是物了。

疑惑的时候，少年看过去，发现两处停止了变化，两处也只是有着雕像，但雕像却难以形容形状，也或许它们时时刻刻虽无变化却是雕刻着浮生万象。

“从雕像上，我感受到了时光之意，所以前方究竟有着什么？”他想起了微抿清风果酒的时候，正是微抿结束那时，清风果酒便是发生了变化，其中的湖泊月色更是凝聚变得更加真实，那淡蓝色的东西，比起湖泊更加蕴含大道。

如果说湖泊是天地所生只是附属，那么那蓝色的东西就像是天地的一部分了。

“天中有水，名为天池。”长弓俊铭淡淡说道，也就在话语落下之时，他不知不觉便是走到了尽头。

他看过去，发现自己站在亭子之中的只有一人站立面积的冰面上，周围是洁白的池水与万年不化的冰山，从冰山上还冒着白气，远一点的地方有着不知多厚的大雪，虽不像冰山万年不化，但比起寻常的雪，想必是更难化成水了吧。

“此地，便是天池了吧！”他轻声喃喃，在天池中不仅感受到悠远的时光，也感受到了此处的空旷，便是比起神游太虚的时候更加悠远更加真实，所以他站着，沉入了其中，陶冶情操。

“此处，应该是天上人间的一部分。”

“我感受到了心灵的浩瀚，人间的悠远。”

“能够一品天上美妙，长弓某人三生有幸。”

不知何时，他终于是回过了神，品味结束了。

他发现自己依然站在池子中心冰面，想要离开的时候却是发现没有下脚之地，若是踏入池水，喔！还是想想好了，池水比起万年不化的冰山给他更加寒冷的感觉，此时自己应该是沉入幻境空间肉身没来，所以没必要做无法想象的事。

他喃喃一句，坐了下来，心中有了想法，便是让自己离开之意变得愈发真是真切。

啪！

忽然，脚下冰面裂开，一个亮着蓝白光芒的东西从冰面之下浮现，他正是从这东西上感觉到几分熟悉暗道正是之前‘杯酒蝮蛇’的时候，脚下的冰面裂开了。

刷！破空的声音。

“不会吧，我还真的要进入池水走一遭？”

少年朝着池子之中跌落，却是没有感受到一点点多余的寒冷。

不多时，他脚踏实地，身边的空气也带给他温暖的气息，虽说之前也并不严寒但在此地终于是感受到了身魂合一。他看看周围，自然是知道自己回到了原地，又看向身前之物：那被他称作‘杯酒蝮蛇’东西的真面目是几片六边雪花，每朵雪花的一角也像是开枝散叶一般分出不少棱角，数片雪花有时组成一个更大的六边雪花有时又上下排列或是左右排列，想必之前他看见的正是雪花移动的时候。

呼！雪花消散了，原地只剩下一块蓝白色的石头，再过一秒，石头也消散了。

一切，居然是如同镜花水月一般虚幻。

“似乎，从未发生过。”长弓俊铭低声喃喃，而后又随心看向一处，那处有着万年不化的雪山，雪山中的某处传给他呼应之感。

去雪山玩玩么？

就在这时，他又回过头，看向后方，后方隔着很远的地方有着一处阁楼，阁楼之中文人君子欢聚一堂。

“离着这么远，还回不回去呢？”他没去想雪山的事，而是看上了天空，此时的天空中星罗棋布，倒是让他有了睡在夜色之中的冲动，“啊，有点想席地而睡，睡在迢迢星河之中了啊！”

少年感叹之余，宴会厅中也有了两声感叹。

“长弓俊铭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难道是遇见了什么了么？”

“这家伙，不会为了不喝清风果酒，一走了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