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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两人已经是将笔直的上山路走完,站在了十八弯的起点。

“长弓同学,接下来的路恐怕有些难走,需要多费些心思。”陈雨诗朝着前方看了看,隐约之间看见了断断续续的弯路,若是走在其中就像是螺旋升天一般,而那断断续续则是因为视线被遮蔽,本身的山路自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但是,如此弯弯绕绕,会遇见什么也说不定:有的弯路连接着树林,有的弯路处在悬崖峭壁一侧,有的弯路又是连着溪水河流,走这些山路虽是很有趣味但此处可是天池圣地,越往里面走就越是可能有未知的存在,遇见危险,如在转弯的时候忽然看见一只熔岩巨兽发动了石破天惊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这个无妨,我之前来过,所以大概还是知晓点的。”长弓俊铭笑答,同时也取出盒子一顿操作,一物也在迅速成型。

“之前来过?”陈雨诗闻言疑惑道,“昨夜入住天池阁的时候我便有些疑惑了,如今更是疑惑——长弓同学,你什么时候来过这里?”

“就冬至那天,遇见了一朵勇敢的雪花,进入了一个幻境,像是做了一个美梦。”长弓俊铭答道,“当日所见与昨日今日所见略有不同但大体是没变的,所以我想接下来的山路十八弯,也是如同当日我所走。”

“只是正如我走在山路之中很少感受到寒意一般,此番完全的亲自前来使我感受不同,所以接下来的十八弯想必不会再给我一弯一世界的感觉了。”长弓俊铭简单地将冬至那天的经历解释了出来,使得陈雨诗大感有趣,对天池圣地也有了更多的兴致。

“走吧?”说完之后,长弓俊铭等陈雨诗想象了一会儿,便是指了指黑色盒子所化的黑色赛车说道。

“嗯。”陈雨诗点了点头,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赛车的副座。

长弓俊铭打开车门,坐在了正座之中,点了一个按钮轰动油门,便是一骑绝尘。

黑色的赛车,朝着第一个弯道迅速奔驰了出去,在过弯的时候少年熟练地踩着刹车转动方向盘,来了一个排水渠过弯。

此等逮虾户对于常人来说无比地惊险刺激,对于修者而言恐怕就少了些韵味,但是此地又是天池圣地之高处,所以无论如何都是非常之惊险刺激的——陈雨诗抓着赛车中的扶手感觉身体传来不知是向心还是离心之力,宛若常人一般神色上都有了些绯红,同时她还看见弯道之后的直道约莫六分之一处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石头神兽,不过,石头神兽一动未动。

“果然,和上次来的时候有些不一,不过爷要冲过去。”长弓俊铭也看见了石头神兽,但丝毫不惊也不管这石头神兽有没有反应,直接轰动油门冲了出去。

呼!黑色赛车呼啸而过,从石头神兽的身边飞了过去,只是带起了一阵清风。

赛车很快就冲到了第二个弯道处,少年闲心雅致看了看后视镜发现石头神兽并无变化,便又是一发逮虾户,漂移过了第二个弯道。

原地,石头神兽只是动了动眼皮,而后便没有其他动作了。

第二弯,第三弯!

十一,十二!

山路十八弯迅速被少年开车越过,山路虽长可是少年速度更快,而且今日不比往昔慢慢走着欣赏,所以更是可以加快速度。一路上少年所见的景色与之前看见的倒也差之不多,除却多了一只石头神兽以外并无新增的神兽,这一点也让少年猜测石头神兽是守山神兽,当日没有遇见想必与雪花有关,而因他们身上并无恶意且有机缘所以没有阻拦他们。

十三,十四。

十六,十七。

长弓俊铭乐此不疲地展示着排水渠过弯,一路驱车,很快便是到了最后一个弯道,此时的他轰动油门猛踩刹车猛转方向盘,让黑色赛车再次来了一个逮虾户,冲到了最后一个直道。

赛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在少年的计算中正好是完美将黑色盒子利用到了极限,待得开到尽头便是将黑色赛车化作黑色盒子收入储物戒中等它自动恢复。同时两人也自然站了起来处在平地之中,看着前方。

前方,是一条亭台长廊,长廊的左右两侧是万年不化的冰天雪地,再远一些便是冰雪山壁。

长廊之中是纯色的地面与两边酒红色的木椅,木椅上飘浮着气流一般的东西,只有走近了才能看清,来过一次的长弓俊铭猜测那些东西大概是些人像雕像,而后他又看向长廊尽头,从那里,传来了天池的气息。

“那里,就是天池中枢了吧,也就是真正的天池圣地。”他看过去,发现尽头应该是一个池子,池子之中还有一个寻常大小的亭子,就这么直接走过去么?不,他又看向长廊,发现长廊的顶部挂了一个牌匾,牌匾上写着‘时光’二字。

“时光亭台?”他脱口而出,也就在话语落下之时整个亭子动了动似乎有些不满,不满少年给它起了这么一个朴素的名字,不过名字不过是一个代称罢了,亭子的时光内涵却是没有变的。

她,看着时光亭台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经意地,不知不觉地松开了牵着少年的手走了过去,触摸到了长廊木椅上的气流。

顿时,女子的手下便是出现了一个灰色的雕像,看其模样倒更像是一块颇为奇特的石头。触碰到雕像的她并未像少年一般吐槽,眼眸之中却是出现了万千幻影,似乎正在感悟着什么,整个人像是沉入了一个另一个世界。

“如同当时我来的时候,走过了许多世界么?”长弓俊铭观察了一会儿陈雨诗,见她静立那处便不去打扰,也同样是走到时光长廊之中,非为触碰,而是坐了下来。

木椅上,飘着的气流为他让开了位置,而后又漂移到了他的身前似乎想要他查看一番。他又是看了看陈雨诗觉得后者并不会有什么便是伸手去触碰气流,而后,那道气流迅速变化变成一个珠子,他将它握住,心神则是沉入了另一个世界。

却只是旁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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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是小时候的我吧。”他看着地面中的孩童,将他认了出来:孩童正是年幼时候的他,并不像同龄人玩着幼稚的游戏,而是在六七岁的时候便是穿梭在了山林之中。

他身手矫健地跳跃在一棵棵树上,饿了就摘取树上的果实,觉得地面上的某种植物有趣便走到植物的面前看了看它,可以移植的话就将它小心翼翼地挖了出来放入背后的背包,若是太大的话就让它继续生长此处。看完植物之后,他又跳到树上眺望远方,忽然发现远处有数只狼困住了一羊群,便是赶了过去。

不多时,还没发动攻击的数只狼便是惊叫着被提着尾巴扔到了一边,它们看了看忽然出现但是给了它们无法反抗之感的少年,连忙逃向四方。

“优胜劣汰是自然法则,没想到,小时候的我居然会主动干预,我又不是放羊郎,或许只是因为太小所以心生不忍吧!”

他为羊群赶走了数只狼,绵羊们便是围了过来,似乎虽是普通物种也有灵性,知道眼前的孩童对它们并无恶意。其中的健壮绵羊还将孩童驼在了身上,他骑了一会儿羊与它们一同逛了一会儿山林,留下了一物,便是离开了。

穿梭山林,在数日后到了结束时候,孩童从山林之中背着大大的包裹走回城池,回到了自个儿的家中。

某一天,他又开始舞文弄墨了,先是对之前的山林冒险有感而发写了数首诗词出来,待得停笔的时候听力回归——他听见了外面喧哗的声音,走出大门,看见了嬉戏的幼小孩童们觉得挺有意思,不过却在更小的时候玩过了,现在并无玩耍的冲动。而后他又听见了喧嚣的声音,原来是不远处的一个牌馆里有着许多人打着麻将,街道上还有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也响起了城池生活的声音。

许久没有听见这么热闹的声音了啊,出入山林,就像是从世外回来一般,两种不同的世界带给他别样的领悟。所以,他欣赏了一会儿又是回到了家中,写了另外一首词。

而后,他想了想,准备将山林中所见画下来。于是,他取了画布与水墨,先是画了一个红红的太阳,又是画了蓝天白云青草大地,而后画了山林绵羊与狼。画完之后他将画作摆在身前一看,实在觉得这画作真是小儿科都是些圈圈点点加涂色,轻道一声‘以后还是写写诗词罢了,我长弓某人在画画这方面是没有天赋的’。

“我如此之小的时候,已经开始称呼自己长弓某人了。”身处半空的他自我吐槽了一句,而后又随着天幕变化继续看了下去。

他继续穿梭山林也坚持着吟诗作乐,慢慢地,他长大了。某一天他将家中的机关术学到精湛,炼制出了几个黑色盒子便是告别父母出门游历,离开了城池。

一路上,又是看见了许多新奇之物,不仅有灯红酒绿与风花雪夜,还有各种奇珍异宝与妖兽怪物。他见识了许多东西,也在偶然时候会迷失一段时间,不过因为心性总是走了出来。

慢慢地,他长大了,回了数次家又重新出发。最近一次出发之后他偶然间先后遇见了刘三川、勾大业、明布衣、奥不凡四人,同行一段时间五人又皆是分开,好巧不巧在阡陌学院附近再次相遇,而阡陌学院还似乎是他们五人来时方向的中心。所以,在刘三川的提议下,五人结为了异姓兄弟,也一同进入阡陌学院进修一番。

他给家里寄了书信回去,便是开启学院生活了。

从小到大的生活,被长弓俊铭有所选择地快速浏览,站在第三人称视角看自己的十数年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人活着或多或少都会有黑历史吧,即便是他,在心性没有定型的时候也会有许多黑历史:在刚开始喜欢剑的时候他用纸板做了大剑与小孩子们一同玩着游戏,小孩子们看他有了武器也回家用纸板做了大刀红缨;他觉得一个小女孩与她有点缘分所以嬉皮笑脸地给她取了外号,将她给惹了还会父母教训了也认错了;他在做饭的时候加错了酱油辣椒作出了黑暗料理,他在下雨天的时候走出家门去办事的时候发现没带伞,但是觉得懒得带便是从雨中走了过去所以被淋成了落汤鸡···

看着过去的自己,有懵懂时候,有中二时候,有轻狂时候,也有潇洒时候。

种种到了如今,只剩下怀念与享受了吧,品味过去,我辈要活在当下,一步一个脚印,走向未来。

时间幻象,慢慢地消散了,长弓俊铭看向身前的珠子已是变作气流到了另外一处,同时还有另外一道气流飘了过来停在他的身前。他先是看了看陈雨诗发现她还在思悟,心想等着就是等着,便是触碰到了第二道气流。

这道气流,倒是变成了雕像,少年也懒得形容它的模样,便是沉入心神,视野之中出现了第二幅场景。

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宠溺地笑着;怀中的女孩很是享受被男人抱着,似乎处在一米有余的半空,就像是处在了天上一般。

仔细看,这个男人的岁数不算大,粗略估计应该是三十一二,但只是一个凡人。他的脸上有浅浅的胡须,肚子不大没有发福可也比不过年纪轻轻时候。他有些疲惫,身子里似乎没有多少力气,给长弓俊铭的感觉应该是更想休息或是睡觉而非带孩子;可是女孩等他回来叫了一声‘爸爸我要去公园玩’,他便是放下了公文袋脱了外套,一改下班时候的疲惫,将女儿抱了起来,出门玩耍了。

玩了许久,他又抱着女儿回到了家中,开门的是他的妻子,已经为丈夫和女儿备好了饭菜,她的神色上也有淡淡的疲惫,不过在女儿面前一切都没有表现出来。

啊,有了家啊!

“我曾经想过成家的事,或许这件事对我还有些远,不过我也确实可以想想——从我个人角度,我觉得为了孩子的未来,他们首先应该成为一个好父亲与好母亲,这样才能为培养一个好孩子奠定基础。若是一方不懂养子育人,那么这孩子恐怕也难以成为一个好人···万丈高楼平地起,我幸运继承了父亲的洒脱,幸运学会了母亲的文雅,我寄情于山水之中愿做一个潇洒的人,不追求功名利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快活一生,放纵一生。”

“走那江湖闯一遭,纵马沧海一声笑。”

“所以未来的我若是遇见了心中的她,若是有缘成家了,我也会先想想我有资格做一个父亲么,我能够让我的孩子学文从善么,我能不能做一个好丈夫···”

“···他们,就是榜样。”

夜晚,渐渐地来临了。

小女孩吵吵闹闹地进入了梦乡,女人深情却一如平时地看了男人一眼,抱着女孩睡去了,她知道夜晚的时候女孩可能会突然惊醒而哭哭啼啼,所以便把宁静交给了他。

他看了看她,并未挥手只是目送她去了另一个卧室,而后闭上了双眼,只是在数秒之间,就睡着了。

白天工作,下班后还要带孩子,真的很累啊!男人是从什么时候变老的呢,大概就是成家立业之后吧——年少时候仅仅是为了自己活着,可以无拘无束肆无忌惮,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了,次日即便不舒服一个电话就能解决。但是成家后就不一样了,好男人永远先想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家,为了家,他抛弃了完整的自由,却义无反顾。

因为,心中有了更重的梦想。

让我陪着你慢慢变老,让我看着你慢慢长大。

女儿啊,你成才是我的愿望,你幸福是我的梦想,不知为何,看着你慢慢长大,我忽然幻想着你结婚的那天,幻想着某天可爱的孙子叫我一声爷爷。

天,慢慢地亮了。

女人做好了早餐,叫男人和女儿起床吃了,吃完饭后男人又去上班,女人送女儿上学之后,也开始了工作。

周内已过,周末来临,双休日男人与女人女儿睡在了一起,将年少时候的潇洒时光花在了家庭之中。

如今,我已不再年轻不再潇洒,但我依然是我,我没有任何不满,因为心中多了两个她。

春去秋来,他慢慢地变老了,早已不复当年,女儿也从小女孩变成少女变得青葱,女人的脸上也有了更为明显的皱纹。

某一天,男人问道。

“儿子,你以后想要嫁给什么样的老公啊?”

“反正嫁给谁也不嫁给爸爸这样的,”女儿笑道,眨了眨眼睛,又靠在父亲的怀中,“像爸爸这样的老公真是太累了,我以后,一定要嫁给一个坚持自己梦想的老公。”

这就是传承吧!他看了看,心中升起许多感触,终究是觉得成家立业跟如今的自己隔得太久太久,便是从时间幻象中退了出来,挥挥手将那雕像化作气流,气流飘浮还想继续做些什么,看了看少年觉得他心中有感,便是回了原地。

“过去,是我的过去;未来,是另一人的未来,这便是时光亭台吧,放映着不同人的人生,让我深有感触。”

“无论过去是何种模样,我们都是从过去一步步走来;无论未来有何种可能,我们终会作出选择。”

“所以,继续走吧!如今的我,早已无悔我的每一个决定,无愧我心了。”

长弓俊铭笑笑,看向陈雨诗,其人的眼中多了些深意似乎在幻影中见过了她的模样。见她安好也还在思悟,他又忽有所感地看向了另一物也走了过去,站在了一团烛火面前,低声喃喃。

“我,好像不是长弓俊铭?我只是来此经历一番,某一天终会离开。”

“这个名字,也是因为他的存在,也或许我本来就是叫这个名字。”

“咦,我在说什么?”少年忽然摇了摇头,方才脑海中忽然凭空多了许多幻象,其中有许多人影也有许多物相不过却是没有一个可以看清,他转过身子,依然发现了思悟着的陈雨诗,看向空中的时候觉得多了些什么,原来,是此处的时间本源变得浓厚了些。

时光亭台,似乎也在发生着变化,是有所消耗,还是要变成另外一番模样?

“嘶!”他想着想着,却是感受到几分痛楚忽然缩回了手,脑海中的幻象瞬间消失,眼前的烛火还在,只是剩下了淡淡的虚影,倒是空中有着几分虚假的炽热。

“敢搞我长弓某人的事情?”长弓俊铭笑了笑,一掌打向火焰,将本就虚假虚幻的烛火一掌拍灭,同时也轻喝一声。

“去你玛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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