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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一种可能?”芸布衣看着青年,悠悠地说道,“其实你我并不优秀,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臆想罢了。”

“你我怎可能不优秀?”长弓隽铭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一秒有余之后,他又变得沉默了些。

“嗯,有这可能。你我并不优秀,仅仅是凡人。”数分钟后,他看着芸布衣,静静说道。

——

寒假的一天清晨,芸布衣与长弓隽铭早早地相约于北湖公园,悠悠地逛着。

风景很美,冬天的北湖公园有着各种各样的常青树,有着花花草草,有着飞鸟昆虫。

听说再过几年北湖公园的游乐设施就会拆了,今年可能是它们还存在的倒数第二年。来时的男子和女子穿梭游乐场却没有感觉到喧嚣——清晨的游乐设施有部分并没有启动,此时北湖公园也显得安静因为少有游人,大多,也只是些晨练的大叔大妈与老头。

在游乐场逛了许久,回想了,也述说了各自小时候的人生。

“以前,这里的空中飞椅还要普通一些···”

“嗯,我也记得,我记忆明显的第一次来游乐园,应该是被我姑姑带着来的,她只比我大不到两岁,但那时候的她就像是一个小大人···你呢?”

“我还不是和家人一起来的。”

“···”

“曾经这里不是有一个弯道过山车么,叫什么我忘了,反正就是一个半圆···小时候的我喜欢坐这个,也一点点都不会害怕,长大后的我有了淡淡的恐高症,所以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坐的话,可能会有一点点的恐惧了。”

“哇,你有恐高症啊!”

“没办法,后天养成的咯,要怪,只能怪我学了一些知识吧——我知道有些地方危险有些事有危险之后,我就很少做了,如爬树,现在我会但不熟练,但小时候的我比猴子还人猿泰山;如烧火,以前我和小伙伴们捡几块砖头拾些塑料袋与废纸就能玩得不亦乐乎,如今连个耍火的地方都没了;如爬楼,小时候的我们在楼顶飞来飞去,现在么,楼顶的围墙比小时候的我们还矮了一点,比现在的我们矮得更多了,所以,不去做,又想象了一些场景,自然就恐高了呗。”

“想象?”

“那可不,你我的幻象联想能力丰富,做梦的能力也超群,若不然,以你我短短不到二十年的经历,怎么可能有如此优秀的内心?”

“说的也是,像我坐在飞椅上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飞了起来···你呢?”

“我的还要更进一步——有时候我像是戴着VR头盔体验了真人第一视角,虽然吧没有重心的改变,但确实把我吓得不轻。”

“过山车?”

“最高的过山车,还有蹦极、跳伞。”

“你这样做,不联想,也能把自己吓出恐高症来···”

走着走着,时间久了些,北湖公园的游乐设施大多开门了,游人也多了起来;早些时候,两人觉得耳畔有了些许的喧嚣,便去了宁静之处。

虽不是他与友人去的莲花亭台,倒也是一个小花园,四周游人稀少,空旷悠远而宁静。

某时,两人又在说起各自想象之物了。

“你还记得我高中时候给你说过我想象的一个梦么?”

“当然不记得,不仅你给我说过,我也给你说过,然而无论是谁说的都会随着时间而被遗忘,个中的收获,早已沉淀入了你我的心间。”

“嗯,你说得对,”芸布衣点了点头,静静地说道,“我昨天做了一个梦,像是高中所梦的延伸,所以,我将曾经的梦记了起来···时间是有些久了吧,但两个梦像是人生的两个阶段,一个是刚成年的时候,一个,则像是到了中年阶段了。”

“愿闻其详。”

“起先的梦里,我成年了,初出茅庐,无论是在大学,或是进入了社会,总是想折腾总是想做些什么——如梦中我上大学的时候,我会想着参加许多协会做许许多多的事情,让自己变得有名些啊,使自己受欢迎一些啊,多得一些奖状与名次,多参与不同的比赛···我想的是,我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即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如果我能成长为参天大树,那么无论再大的风雨对我而言也只是洗礼只是陪衬:风雨会见证我的成长,见证着我一步步走到巅峰。”

“第一梦里的我,做了许多,因此被人羡慕嫉妒恨,可我不在乎;或者说不是我不在乎,而是没有在乎的必要——脆弱的小人没有天赋,也不想努力,只想把我拉入阴暗的深渊,某几次我和她们爆发了矛盾,不屑地告诉她们:‘你们再怎么努力也是废物,而我即便堕落了,也是天才。’”

“大学时候的我,收获了许多,不仅包括各种名誉与证书,也包括让我享受的万众瞩目···毕业后我顺利地找到了工作,可是,当我进入社会之后,我忽然有了疑惑有了很大的落差——离开学校,我重新变成了一个新人,我似乎什么都不是什么都算不上,曾经的荣誉仅仅让我的简历多了潦草的几笔,而无法带给我真正的便利,学习生涯所在意之物与社会生活所在意之物像是处在了两个世界。”

“不仅如此,我发现我的朋友们像是变了些,她们不在关心问候我,而是更重视自己了,是因为我与她们没有了交集吧,我不知道她们做了什么她们也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能有的,只是偶尔的节假日的一句淡淡的关切,却不像待在一起时候那般的温馨···我像是从有名变得无名,一切都需要从呱呱坠地开始学起,我像是从天堂掉落到了深渊——以前的我万众瞩目,而今的我,进入人海之中,便消失了我的踪迹。”

“第一个梦,我想了许多,最终我明白了年少的我想让整个世界记住,年老的我只想被世界忘记,一个人孤独却又宁静,愉悦却又平淡地做着坚持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高中的某一天,芸布衣与少年的他说了这个梦,当时的长弓隽铭很是高调,也很是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只是,在听了这个梦后,他的心中又有了新的感悟,是啊,何须追求名利权欲,只需追求自己真正在意之物就是了。

若自己追求名,那便追出一个盛名,无论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还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若自己追求利,那便用一辈子创造财富,尝试能不能成为世界五百;若是自己追求权力,那恐怕需要学习与改变的东西就多了;如果自己追求欲望,那也一定得走到欲望的极致。

自己追求什么呢,追求的是浮生幻光,追求的是心灵的极致,它们是精神方面的愉悦,只需吃饱喝足的物质基础。

那一天,少年想了许多,很有收获。

第一个梦,女子慢慢地说完了,休息数秒,又接着说第二个梦了。

“昨天的梦,像是它的延续,之前梦的结尾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样的选择,但昨日之梦的我面前有了几条路。”

“第一条,是地位,我走了过去,不断地提升自己的地位,不断地拥有更大的权力···我发现我身边的朋友忽然变多了,或者说不是朋友,更像是下属,都是些求我办事的人。我的权利大了地位高了,他们自然而然就要阿谀奉承我···同时我还要拍上司的马屁,争取有朝一日能够爬到更高的位置。”

“第二条,是金钱,我创造着财富···这条路并不是单纯的一条而是分了许多分支,一个分支里我坚持正义,苦苦地坚持,花了许多许多年,才成了千万富翁;一个分支里我选择了同流合污,只要做出令自己讨厌的改变,好似财富便唾手可得···无德有财,有德无财?世事并不是绝对的,但梦中的现实又告诉我这是一个被资本控制的世界,你大可以坚持你想要走的路,你也能获得成功,只是世上支持你的人很少,你最终能够到达的高度,比起他们而言,仅仅是数百米的小山坳罢了。”

“第三条,是寻心,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无论他人是否理解,无论他人是否接受,无论世上有多少双标派系圣母小人皆是与我无缘;我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随着本心想怎么为就怎么为···这条路也有些分支,或是成功,或是失败,但每一个分支,都让我感受到了人生的真实。”

“···”

“梦醒了,我知道我会做出的决定,同时,我还感叹了一声。”

“无论一个人怎么折腾,都没有人在乎你拥有过怎样吊炸天的青春。你喝过多少酒,你抽过多少烟,有多少故事,又有谁愿意听呢?在乎什么,在乎你的权力、地位与金钱,在乎你能给他带来什么···所以,还是‘自私’些好了吧,为了自己,创造一个真实的人生。”

女子说完了,静静地品味了一会儿,闭上了双眸。

男子在一旁静静地坐着,等着女子重新睁开双眸之后,说了自己的听后感,一如往昔。

“感谢每一个梦,感谢每一次思悟,让你我早已非神非佛,亦非凡人。”

——

“你呢?”某时,女子问道。

“是说梦,还是说感悟?”男子随口笑道。

“梦与感悟皆可,你只要有想说的,我认真聆听就是了。”她答道。

“好吧,我想想,”长弓隽铭回味一会儿,将心中浮现的文字说了出来,“就像你做了一个梦一般,几个月前的一天,我做了一个修仙的梦···梦里的我达到了凡人的极致,有了修仙的可能,只是我苦于没有修仙的门路但也从不失望,觉得总会有一个契机让我打开修仙的大门···于是某一天,这个机会到来了。”

青年悠悠地将修仙之梦简短说了些,又忽然想起曾经另一次幻想,便话锋一转,“与梦一般吧,有时候,我更重视我的想象——某一个阴天,我走在孤独的山林里,看着深沉也阴暗的天光,看着太阳,觉得它似乎多了浅浅的黑色···那时候,我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感觉到,天变了。”

“整个世界,像是得了病,而我,是为数不多的没有得病的人;世界的病魔像是狂潮一般席卷,感染了大多数的世人···某时候,我惊觉了一个事实,只要世人放弃了抵抗,那么他们就能活着而不会因为反抗而死去,他们虽然会变得脆弱许多,但生命的烛火依然悠长;所以,许许多多的人放弃了抵抗,选择了与病魔融为一体,还有些人我虽然没有看见,却是感觉到了惊惧与震撼,并非承认的惊惧,而是不屑的震撼——他们主动与病魔融为了一体,变得比凡人时候的他们更加强大!”

“我,坚持着抵抗着病魔,走在孤独的路上,一路上,天色依旧是阴沉沉的,一路上,有着无数的人朝我攻击,然而我轻轻一挥手,便将他们扇飞到了不知何处——他们虽然活着,但却比蝼蚁强大不了多少,他们的烛火虽是悠长,可却也是虚幻的,被风一吹,就会灭了;而反抗着世界病魔的我变得更加强大,因为我要为整个世界保留希望的种子,我要拯救整个世界!”

“我,还要去寻找同类,我一个人还不能成为曙光,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以我为火焰,可以点燃整个世界。”

“最后的结局,是以我献身而终结么?我不知道,我当时只是一路走着一路想着,并没有延伸太多,有时候我会想若是如此,世界之中会不会真的只有我一人,有时候我会想我一个人为何还要坚持,不如去另外一个世界?有时候我会想会不会有我在意的人选择了背叛,或是说选择了她本来的真心,站在它的那边,将一把利刃,刺入我的胸膛?”

“一切的幻想,在我走出山林之后,缓缓结束了。”

“我重新回首看着山林,隐隐约约,觉得山林是另一个世界。”

男子,慢慢地将某天的幻想说完,说完之后,他并未回味因为这是许久之前的了,因为,他更多的只是回忆。

“所以,你是怎么战胜它的呢?”过了数秒,女子问道。

“理由有许多,我随便找一个说吧,”男子笑答,“因为执念吧,我的一个执念就是,不让自己真正地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真正?”

“嗯,有些事总得去经历经历,也包括戴上虚伪的面具,只要能拿下来就好了;未来的我肯定会有许多面具,那不过是为了应付世俗制造的羊皮,未来的我若是取不下面具,那么我的人生,就变得枯燥机械而没有意义了,那时的我,也结束了身而为人真正的一生,之后再怎么光鲜亮丽再怎么璀璨耀眼,都不是我长弓隽铭了。”

“你说的对,万事万物分了两面,若是只经历一面,是断然没有可能看透的。”

——

时间悠悠,两人逛完了北湖,走在了幽静的小径上。

“这就是幻想吧,幻想浮生,幻想万象,幻想变成了我们经历的一部分,使得年少的我们终有所得。”某时,青年又与女子说了思悟,发出了感慨。

“有时候,你会把你当成梦中或是幻想中的他么?”闻言,她想了想,问道。

“并不能说没有,或多或少,肯定是有一点的。”长弓隽铭分析了一会儿,说出了中肯的回答。

“比如?”

“如我运动,无论是跑步或是打羽毛球我偶尔会将它们放大,想象自己成了世界冠军,故而更不把现实中的土鸡瓦狗放在心上···如我吟诗颂词,虽是忘了梦中所写的一篇篇文章,但我时而也会自称当代文俊;如我登高望远,幻想世界的我跋山涉水无数,所以我渐渐对现实的山水低看一筹,当然,我也会告诉我山还是山水还是水,我也做了计划,未来的某天,我会登上五岳之巅。”

“有的时候,你我的身上,也会有他们的影子吧。”

“当然,无论是将军,或是战士,或是剑客,也如你,梦见或是幻想的未来的她。”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芸布衣看着青年,话锋一转而悠悠地说道,“其实你我并不优秀,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幻想罢了。或者说,一切,都是臆想?”

“你我怎可能不优秀?”长弓隽铭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一秒有余之后,他又变得沉默了些。

“嗯,有这可能。你我并不优秀,仅仅是凡人。”数分钟后,他看着芸布衣,静静说道。

···

走着走着,芸布衣的气质,似乎更加恬淡了些。

走着走着,长弓隽铭会看看自己的身子,仿佛身子上有无数的他。

一切的他,都是他,他挖掘着所有的自己,承认着所有的自己。

心性,心灵。

某时,青年轻笑一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真爽!”

“嗯!”长弓隽铭又转念想道,“承认不足也是提升自己的途径,所以,我还是比常人优秀了太多。”

···

中午,两人一起吃了饭,下午,去了故往之地,心中无思之后,两人早早地告别了彼此。

回到家,想了往昔的梦,想了今日与芸布衣闲聊之语。

“时间还早,我便把它写下来吧!”

“主人公,暂且不以我的名字命名,还是叫他张梓得了。”

“张梓,也是许多书的男主角吧!”

写着写着,夜色深了。

某时,青年写完了,看了看外面:夜空中的繁星闪烁,明月皎洁,半隐半现于灰色的云层。

夜深了啊!

已是过了凌晨。

该睡了···

青年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走回了卧室,想了今日的一切,祝福自己今夜美梦一场。

书桌上,依旧静静躺着青年的随笔。

随笔的新篇,记下了一则臆想,记下了一篇随笔与文章。

其名为。

‘屌炸天的电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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