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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里待了数日,既与水牛猴子游玩许久,也与大叔们交流多时。

山水中,留下了青年女子的踪迹;主屋的桌子上,残留了文墨笔痕。

来此有段时间了,无论离着他或是她的下一次团年,皆是近了;小城的小伙伴们也发来了消息,伴随着友人们亲切的问候。

“长弓,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若是心有所感,你我再去故地重游,说说今年感悟如何?”

“我看开了许多,虽然依旧是一只夜莺,但似乎随时都可冲破牢笼。”

“我科二过了!趁着过年前我好好练练,争取开学前把科三也过了。等我有了驾照之后,我们一起练车好么?”

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一日清晨,长弓隽铭与女子背了背包,收拾好了房屋,与王先锋等人做了简单的告别。

“若是有空了,记得回来看看。”王大叔并不挽留,只是笑道。

“说不定待会就要回来。”长弓隽铭笑答,指了指自己和女子,“我和以烟还要去山上看看,若是待会回来需要路过或是去往车站碰见了,再做告别?”

“去吧小兄弟!”

“冷姑娘,以后若是有空回来看看,我们永远欢迎你们。”

就这么,众人迅速告别,他们目送着青年女子,走入了小山。

——

白天的路,与那日夜晚的路有了挺大的差别。

只是,白日也来了数次,早早就让青年女子轻车熟路。

青年和女子很快地把小山走了一遍,摘了些野花,放在了老人和她老伴的墓碑前,作了个揖。

“愿你们在天上安好,一生无憾。”

心中,又是飘荡着故往的悠远。

要离开了,青年微微一叹,暗道在墓地没有看见水牛和猴子,想必它们守了夜,去了其他的地方。

长弓隽铭把自己代入猴子的心理,年轻的猴子想干什么啊,大致就是在树上跳来跳去摘香蕉吃,可是老猴子想干嘛,还是这种有灵性的老猴子。长弓隽铭只想了想大概,每天无事四处逛逛,可能老猴子带着水牛逛逛后山去吃草吧。

“走吧!”

“长弓,我忽然想去山巅看看。”

“啊?嗯!正合我意!”

时间还早,两人朝着山上爬了过去,站在山巅看了看后山,在极好的视力下,长弓隽铭知道小山是跟其他山脉相连的。或者说小山就是山脉的众山之一,只是因为山脚下有了人所以变成了村民的小山。而与其他山连接的部位有的是溪水有的是平地,甚至于有不少地方还是怪石嶙峋的断壁,其下方有着十几米的深沟。

每座山都有属于自己的生物链生物网,别的山上可能不仅仅有昆虫牛羊,还可能有野猪野鸡,就像王大叔说的村民捕捉了一只豪猪,铁定就是别的山上过来的。不过愿意迁徙和喜欢到处乱走的动物还是少的,有时候四处逛逛,还是会回到原来的栖息地。

极目远眺,山中各种动物尽收眼底,野生的动物比起家畜更有灵性,大自然中,随时都在发生着弱肉强食,亦有低级智慧的温暖。

“走吧!”看够了,冷以烟也拍了照片,长弓隽铭就提议下山。这次的上山是极快的,在长弓隽铭的辅助下两人都健步如飞,如今要下山了,会更快,只要找的到路,下山总比上山简单。

到了离开的时候了呢,重回院落,与大叔们再告别一次?

还没回到村庄,两人便在下山路上巧合地遇见了老水牛和猴子——猴子从水牛的背上跳下来,直扑长弓隽铭身边,拉着他的手指了指一棵树,树上有香蕉。

是想要一起摘还是比赛爬树?长弓隽铭随意猜测了,学着猴子指了指树叫了几声,于是一人一猴前前后后跑向了香蕉树,猴子轻啊,上了树摘了香蕉。青年重一些,这几个香蕉树的树枝承了猴子再加一个一百多斤的人怕是不行,所以长弓隽铭在地上蓄了力往上跳,还在树干上借了力。就像是在空中画了一个钝角,手触碰到了树枝,摘了几个。跳了几次,也摘了六七串香蕉下来。

猴子就更加简单了,在树枝上爬着,把香蕉连接在树上的根扯断了,香蕉就落了下来。

“啊~唔~啊!”

猴子落下地,朝着长弓隽铭叫着,它捡起地上的香蕉交给长弓隽铭,像是把自己的战利品交给同伴,又伸出手,朝着长弓隽铭要他的。长弓隽铭笑笑,从背后拿出了两个袋子,把自己摘的六七串香蕉打了包给了猴子,其中有的是单独一两个,有的多一点有七八个,装在袋子里鼓鼓的。

而猴子不像长弓隽铭抓的都是串,它抓的有很多是单个的,不过数量多。仔细看得话有些其实原本也是串,不过被猴子先吃了。再看长弓隽铭和猴子摘的香蕉,前者不怎么吃香蕉不懂哪个好,可猴子懂啊,给长弓隽铭摘的都是好香蕉。

啊呜啊呜地叫了几声,猴子接过袋子,扔在了水牛背上,又拉着长弓隽铭去其他地方看看,冷以烟很是时候接过了另一袋香蕉,让长弓隽铭空手而自由。

一人一猴,奔跑在了山林中,某时他们身旁的老水牛像是叹息了一口气:它跟着跑跑得累了,慢了下来。

一旁,还有个气喘吁吁的双手叉腰的女子。

见状,青年讪讪一笑停了下来,猴子还往前跑了几米才停了下来——它看了看身旁没看见长弓隽铭,回过头,发现长弓隽铭冷以烟的速度都减慢了。它忽然摸摸头,啊呜啊呜地叫了几声跑了回去,摸了摸青年女子,又骑在了水牛的背上俯下身子,在水牛的耳边轻声细语。

模样很乖巧,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可这孩子与水牛低语完之后,捶捶胸膛,又开始啊呜啊呜了。

“长弓公子,待会可不要走得太快了。”

“放心。”

“若是你走快了我跟不上你咋办?”

“那我背你。”

两人两物走着,某时,女子似乎有些累了,青年见状,背着了她。一旁的猴子啊呜叫了几声,颇像看热闹的群众。

某时,猴子拍了拍水牛,水牛得令,匍匐下来···

走过树林,走过山间。

走过清风,走向山谷。

他们,去了猴子喜欢的几个地方:在一片树林里猴子筑了一个鸟巢样的窝,里面放的都是水果;在山谷的洞穴中猴子放了些宝物,青年逛山不仔细没有发现洞穴,可猴子是老人了,前几日便带着他去了几个洞穴,其中一个是猴子的窝,里面有不少的五彩斑斓的石头,还有夜光石。如果山上有金银财宝,估计猴子也会收集一大堆。

“你上辈子不会是巨龙吧,这么喜欢收集这些东西。”长弓隽铭说了一句猴子听不懂的话,猴子不会去想,带着长弓隽铭又去其他地方。

山中的某一处,有一个蚂蚁窝,猴子拿着木条,指挥着蚂蚁,还洒下了一点点粮食,看它们在路上排成几队,把天降的米饼运回蚁穴。

树林中的某一处,有几只野猪,猴子过去了,它们就像是看见了大王,齐齐围绕了过来,在野猪的脸上居然是感受到了谄媚的情绪。

这是猪八戒和孙大圣?

慢慢走着,某时,水牛又坐了下来,似是回到了山中的家。猴子左右看看拉着长弓隽铭的手,指了指四周,仿佛在说一起玩玩。青年虽自然可只能猜猴语啊,不过,下一刻,猴子跳跃了起来,他也便跟着一起了。

一人一猴,比泰山还要泰山。

老猴子身子骨还很硬朗,速度很快,长弓隽铭自然更快,一猴一人,在山林里玩玩,玩得久了点,其后还慢悠悠地跟了个水牛和女子,不慌不忙。

某时,猴子从树上摘下果子,扔给了长弓隽铭。

某时,长弓隽铭拿着葫芦,扔了过去。

时光变得恬淡,岁月静好,过往的一幕幕,放映眼前。

欢乐,如同华章盛世,可欢乐时光总是短暂的,有了相遇,就会有分别。

某时,长弓隽铭看了看时间,要准备回家了,就与猴子说了再见。

“我走了,很久很久以后再来。”回到了最初相遇的地方,墓地,长弓隽铭朝着水牛和猴子挥挥手,轻轻抚摸了水牛的耳朵,告别了。

猴子听得懂人话,也许知道这一别就是几个月甚至几年之后再相见了吧,啊呜啊呜地叫了几声,伸出长着长毛的手,看样子是要与长弓隽铭握手。

长弓隽铭也伸过手去,告别之前他已经给了猴子很多东西,还大致给它说了怎么用,比如那个手电筒可是太阳能充电的,那个背包材质特别好是他的驴友特制的,都给了。有手电筒不怕看不清路阴沟里翻船,有背包可以更轻松装东西···现在就是握手告别吧,青年伸出手去,猴子留恋地握了握手,松了,长弓隽铭发现手上多了一个东西。

一个泛黄的木条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烂木条。

字有点乱,但还是认得出来,只有两个,朋友。

“幸好你刻的不是楚中天,要不然很容易看成林蛋大了。”长弓隽铭笑了一声,接了过去,木条上的字是竖着刻的,朋的两个月都隔开了一些。可是这是猴子的心意啊,制作不易,礼轻情意重。

青年把它郑重地放在了一个盒子里,而猴子没听懂楚中天那一句话,也不去在意,朝着长弓隽铭和冷以烟挥了挥手,啊呜啊呜了几声,像是在说你们走吧,有空回来看看。

是时候下山了,青年也不墨迹,该给的给了,也见了这两只灵物,而水牛毛间还剩了点尘埃的粉末,是白磷的残留吧,等到晚上的时候,这里又会有蓝色夜晚的天空。

下了山去,冷以烟满足地给长弓隽铭说拍了人与动物的照片,可长弓隽铭摇了摇头,说其实啊,你拍的是人与人的照片,万物有灵,它们比我们人更有灵魂。

下山的时候青年与女子快了一些,因为今日是要离开村子,回到小城了。

时间晚了些,没有选最长的路,倒也远远看见了大叔。

“王大叔,我们回去啦!”

“回去啦!”

“啦!”

声音很大,使得小路似是有了回音,远处的王大叔迅速跑了过来,还装作疑惑地问了一句,“小兄弟,你刚才在给我说什么?”

他明白,自然不会拆穿,与大叔一起走过了田地,路过了青草基站,走向了客车站。

五点,三人彼此挥了挥手,做了过年前最后一次告别。

···

——

最后一趟班车,启动了。

长弓隽铭拿出《长弓游记》,认真地看了一会儿,也只是看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也或许是回味了数日,回忆了数日的美好。

手中的游记翻到了一页,那一页与扉页类似,写着这么一段话:我越来越喜欢现在的生活了···

若问他为何要看游记呢?答案只有一个。

‘首尾呼应。’

回到小城已是七点,天黑了,从马市铺回到故地又花了些时间。

“长弓公子,接下来我们做点什么呢?是回家么,还是说?”走到出来的小花园附近,冷以烟看着远方,回过头,轻声说道。

“你肚子饿了么?”他随心问道。

“没饿,今中午吃了许多。”

“那就回家吧!”

“等等,我好像有点饿了,可以吃一点点。”

“那我们去老地方吃点东西,干锅鸡,冒菜?担担面?我请客。”

“吃冒菜吧!”

“好。”

“这一次,可得点些荤菜咯,毕竟我吃不了多少。”

“等等,我忽然想起今晚有事,要不我们各回各家?”

是夜,临近九点了。

站在五星花园的转角处,长弓隽铭与女子皆是驻足,相视彼此。

“长弓公子,接下来我们做点什么呢?是回家么?”

“夜深了,似乎没什么可以做的。”

“好像也只有回家了呢!”

“你若是想跟我回家我也不会阻拦的,就当是在小山村里?”

“你的父母在家么?”

“当然啊!”

“那我不去了。”

“还说是成年人呢!”

“我害羞不行么···我还有些害怕,夜深了,你舍得让我一个人回家么?”

“长弓某人,可不怜香惜玉,告辞了您嘞!”

长弓隽铭笑笑,转身离开,却不是走的往自己家的方向。

她看着他,欢快地跟了过去,牵着青年的手,走在了宁静的夜色中。

···

——

过年了,空气中有了新意。

某一天傍晚,长弓隽铭告别友人,回到了家中,躺在了床上。

忽然地,想起了几个人,几件事,喃喃了出来。

“什么时候,再回万灵瞧瞧?”

“万物有灵,或许,万灵镇的名字,也与老人有关吧!”

“王大叔,你们应是过着欢快的新年。”

“老伙计,你们跟着我,已是有了数十年咯!”

青年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渐渐变黑的天空。

···

这一天,宁静的村庄变得热闹了些。

熟悉的院落里,桌上摆满了酒菜,数个小孩子拥挤着坐在一堆,几个大老爷们像是狂欢着,欢度新年。

声音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浪。

“王铁柱,我家别的没有,酒够!明儿个,我送你两坛!”

“大家可得给我作证啊!”

“宋酒菜,你家的鸡怎么不够吃呢?还不快回去拿点?”

“麻蛋,谁知道你们这么能吃啊,我都杀了两只老母鸡了!”

“要怪,就怪李老头去镇里去晚了,没买到多少下酒菜吧!”

“对对对!全是他的问题!”

夜色渐浓,蓝火悄悄消失。

小山上,猴子和老水牛进入了洞穴,猴子将采摘的水果放下,还放置了一块夜光石在墙上,老水牛则趴了下来,像是要休息了。

猴子精神还好,看看洞外,似乎看的不仅仅是天空,不知想了什么。

半晌,从洞穴中找了木条,拿着古旧的刻刀,一笔一划地刻了起来。

洞穴的铁架上,盒子里,放着少有的几个木条,这是洞穴中最安全的一个地方,换句话说,这个装着盒子的木条,对于猴子而言是沉淀了记忆的宝物,也或许,是在创造着未来。

未来,如猴子手上正在被雕琢的木条,渐渐有了形。

一缕风拂过,夜光石摇了摇,朝着盒子洒过去了一点光。

几根木条上,有婉约的字,铿锵有力的字,也有弯弯曲曲的。

弯曲着,生命在前进。

若不死,永不停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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