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缓缓地成型。

刀光剑影，葬了愁情，一剑飞来，黑邪斩尽。

冲出迷雾，随意而为，长弓隽铭入了梦境的世界。

···

“这是哪？”长弓隽铭睁开双眼，看了看身旁。

脚下，是一片山地。随着脚边看过去，可以看见他处的山岩与远处视野里的平地。此处小山约末五六十米高，却也像是一块较大的凸起的岩石。少年正前方，是一片沙漠，也是古道。

数十年前，这里还有绿地，还有着绿水青山；如今，只剩下了荒凉与腐朽的山岩。

也许，他所在的，是真正的一座山，但因为时间的流逝与发生在天地之间的战斗，变得荒废了。只剩下如今像是孤零零的山岩凸起，代表了曾经的风华盛丽。

天空，是白灰色的。

“我应该，往何处去？”少年不解，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有了迷蒙的记忆。

···

数十年前，这片天地之中，两大顶尖势力彻底爆发战争。

谁对谁错，孰是孰非，终究归于成王败寇。顶尖势力虽彼此敌对战斗，却尽量没有伤及凡人。天地之间两大势力的决战，发生得无声无息，凡人置身事外过得安稳，倒也能看见山水变了，地面变了，天空变了。

不过，生死既与他们无多大关联，他们便过着他们的生活。

两大顶尖势力的决战，打得如火如荼。

数年前，爆发了决战中的决战——一方势力的一人彻底突破，拥有神之力；而另一方，虽高手众多，但并未跨越修者界限。决战，似乎是要画上句号了吧！成神之人，带着无匹的威势降临两大势力中心区域。

他已成神，念在彼此亦敌亦友的情分上，给了对方一个存活的机会，投降，便不死。

不过，两大顶尖势力都熟悉彼此，彼此之间也有一定数量的眼线。他知道，他们不会投降。

他们，确实不会投降。

中心区域，无数高手与成神之人对峙，气势虽强，却给人必败之感。他挥挥手，像是要与这些高手玩玩游戏捉弄捉弄他们，也可能是直接动真格的，将他们彻底消灭。

可就在他出手之时，他发现一人站了出来，这人十分年轻，他见过，是敌对势力的翘楚，十分之张扬和高调，早早地，就达到了高手的水准。

可是，你即便与他们同属顶尖势力之顶尖实力，但面对成神的我，又如何翻起浪花呢？他不解，却也停住了手。

他看着身边众人，众人里，有他的友人有他的爱人有对他倾囊相授的老师有他的至亲长辈。他淡淡地笑了笑，身上的气息完全释放。

远超顶尖，气势汹汹！

未有神之力！但已是超脱了修者界限！

未有神之力！且有不足！但现场之中，只有他一人，有与成神之人分庭抗礼的可能！

他走上了自己的路，用自己的方式，获得了强大！

他的张扬，他的高调，都仅仅只是他，实力的一部分！

他隐藏了自己，直到成神之人的出现，直到他要消灭众人，他才出现在众人身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啊，不喜欢战斗，喜欢文学。

他出手总是留情，对奸邪狡诈之辈，却也毫不留情。

刀光剑影，葬了愁情，一剑飞来，黑邪斩尽！

他站了出来，让众人后退，这一场决战，他们参与不得。他们闻言，经过犹豫之后，还是选择了退到一边。因为无论是她还是他都知道，留在场中，只能拖后腿，只能让他分心。

场地，清空了，只剩下成神之人和他。

成神之人，等待着他安排完毕；他安排结束之后，看着了他。

“决一死战吧！”

“来！”

神之战，开启了。

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打得两大顶尖势力的中心区域出现了万丈深渊；这一战之前，中心区域便被清空；这一战之后，中心区域又被清空了数次——寸草不生，片瓦不留。

这一战，让得两大势力的绝世高手，销声匿迹。

成神之人被打成奄奄一息的重伤，难以恢复，决战后的他看了看一片虚无，便立马遁入虚空，不知去了何处恢复肉身与灵魂。

他，则是在那一片虚无之中，肉身已然崩溃，只剩下了淡淡的灵识，临近湮灭···他快失去意识了，却在虚无中寻找到了亮光，靠了过去。

···

“几年前，我与他决战，肉身崩溃灵魂湮灭，搏了重生，”长弓隽铭感受了时间变化，距离决战，已是过去了五年，“我在虚空之中浑浑噩噩地修复本源，如今终于苏醒···就是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他看了看地面，寻得了往日的踪迹，“这里是阳信古道吧！我记得当初我和蕊来此游玩的时候，还说这里很像一处沙漠古城···时隔五年，还真的变成了沙漠···”

“不知你们是否还安好，不知，旧时的城郭是否还在？这里留了我们的记忆，如果没变的话，应是有我的一座府邸。”

他看向天空，细细感受，虽然重生后的他更加年轻了些面貌也变了实力不如之前，但现在的他能感受天地之间的成神之意。他感受到了，那人的神之意并不算浓郁——想必他应该还在恢复，是了，那次决战之后他奄奄一息不就此挂掉就算好事了，没有十年十几年，绝无完全恢复的可能。

但是，时间已经过去五年了啊，他只需恢复一半的实力，天平将绝对倾斜。这个时间，快一点，可能就只需要十年八年！

事实上，也确实如他料想——成神的他被打落神坛，花费了整整三年时间才喘息过来。三年之后，他给他所在的势力报了平安。如今，两方势力依然在进行大大小小的战斗，虽战斗，却似乎平静如湖面；他所在的势力，知道他存活之后便封锁了消息，但如今又过了两年，再如何封锁消息也会有消息的走漏，因为各方都有眼线。何况，五年了，成神之人恢复的实力虽不多，却也有了自保能力。即便将他存活的消息放了出去，又有何如？

他，在等着自身实力恢复一半，或者足以凌驾顶尖高手之时，便出关，结束这场决战。

这一天，不远了！

他所在的势力，其门人努力提高实力，外出寻找机缘，准备着下一次的真正决战。

平静，只是假象。山雨欲来，每一时每一刻，都可能迎来第二次的决战。

···

呜呜！

风声呼啸而过。

一人一群马，从变成沙漠的阳信古道飞驰而过。

他回过神，看清楚了，看见为首之人身穿衣服有他所在势力的标志。他正想叫住他，却发现自己从未见过他便保留了这个想法，见马群中有一白马似有灵性地往他所在的山岩望了望，掐了个印决，给白马传递了消息。

马群，呼啸而过，其中的一只白马跑着跑着，跑得慢了，像是原地奔跑。其他马没有发现，驱马人也没有发现。

白马慢了下来，见着马群离开它的身旁，同时，另一处，一个人影缓缓靠近。

长弓隽铭跳下山岩，落在白马旁。万物有灵，靠近的时候白马亲昵地碰了碰他，其鬃毛丝滑，像是轻巧毛毯一般。

少年拍拍马匹，跳了上去，与此同时，一道传音响起在他脑海之中。

“去哪？”

去哪？是白马在说话？他回想方才一幕，白马并未动嘴，这传音，也是直接响起在脑海之中。重生的他并未第一时间回想起所有事情，惊觉之后又觉得理所当然，白马有灵，具备一定实力便可以开口说话，传音的实力要求并不高，只需要有一定级别的妖兽之力。

“阳信古城。”他传音回去。

“好！”

一人骑着一马，飞驰在变成沙漠的阳信古道上，白马给少年介绍了最近的战况，如今，平民凡人生活依然没有多大的改变，两方势力的交战看似平静却风起浪涌，说不定什么时候，便有一方彻底落败了。

两大势力，都在寻找机缘；两大势力不一样的地方是，其中一方寻找的是恢复肉身灵识的机缘，另一方寻找突破神位的机缘。

彼此的眼线，被揪出来了不少，可眼线不可能揪出所有，所以有的信息属于绝对保密，有的信息实际早已公开。

···

午时，阳信古城到了。

长弓隽铭从马上跳下，拍拍马匹，白马有灵，隐藏了身形，与长弓隽铭保持了一段距离，却随时都可被驱使。

阳信古城的人，变多了，更多了修者，来去匆匆。

“比起那次决战前，还要不安稳啊！”长弓隽铭叹息一声，闲逛在城池之中，走着走着，靠近了此前他居住的府邸。

初步靠近的时候，他便觉得惊讶，因为他看见他的府邸被扩张了，变成了势力的基地之一。府邸位于基地一角，整个基地至少有八个府邸这么大，外围修了门墙···这一日，这处基地还在招纳修者，以作外门弟子，或当杂工，或当门徒，总之都是些不重要的职位。

“虚晃一枪？暗度陈仓？”长弓隽铭笑笑，如今重生前的府邸变成基地了，以此时的实力偷摸摸进去被发现的可能性肯定是有的。

他看了看门前招纳修者的主管，居然还是自己的友人陈星，走了过去，说道。

“我报名。”

“什么职位？”陈星抬起头，看了看他，有种淡淡的说不出来感受模糊的熟悉感，并未产生在心头，只产生在潜意识里。

“额，我看看，杂工，炼器师，造木师···我就报这个太傅吧！”

“姓名？”

“林辛。”

“去参加测试吧！测试过了，我会安排门人带你。”

测试，简简单单，太傅对实力要求并不苛刻而更要求文采。以以长弓隽铭的文学素养和实力自然是迅速通过。

不多时，他与陈星又见面了。

“恭喜林辛小兄弟，”陈星说道，朝着身后一门人指了指，安排道，“你带着林辛去参观参观府邸，并给他说说工作安排···”

“等等，还是我自己去吧！”陈星忽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挥之不去，便更改了安排，其后门人虽不解但是仍然听命令行事，站回原位，等待指令。

“林辛小兄弟，请。”

“请。”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了基地之中。

基地，确实比过往的府邸大了十数倍，草木无数，还有各种各样的机关阵法。无数阁楼，已是让阳信古城成了其势力的重要基地之一，走来的时候长弓隽铭听白马所说，决战的他的几处住所，都被当成了圣地——门人都愿意来此修行，所以就把好几处改造成了基地。

走过一座座阁楼，陈星也一一给长弓隽铭介绍。

“这里是神兵楼，若是进去，需要相应的令牌。”

“这里是学府楼，本门此处总共有四座学府楼，林太傅以后工作的地点就是其中之一了，也或许因工作安排，四座学府楼都需要林太傅前去传道授业。”

“这里是藏宝阁，守卫森严，若无令牌，恐会被门卫拿下。”

“这里是炼器楼，若林太傅对炼器感兴趣，可来此地看看。”

走着走着，路过了新建的数座阁楼，一路上陈星不断介绍，长弓隽铭淡淡地点头而并未多言，前者却不觉得怪，只是觉得理所当然，潜意识里，又觉得自己是在做无用功，却也有信任的享受。

走着走着，走到了基地的一角，靠近了长弓隽铭决战前的住所。

“这里，是一位英雄的住所···林太傅万万记得不可靠近此处···英雄走后，此处自然而然生了绝强禁制，即便是我等轻易靠近，也会收到禁制反弹，只有少数几人可以靠近，却也需要缘分···”陈星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却没关注了，而是看着这一座阁楼，看着了这座阁楼的里面。

决战之前，他便在这里居住，知道敌方势力有人成神之后，他在这里，坚定了自己的内心实现了突破。

醒来的他，匆匆离开，此处阁楼因为他的突破衍生了禁制，等待着他的回来，这一等，就是五年！没等见曾经的他，却也等回了重生的他。

阁楼里，有一间卧室，卧室里的床，被收拾地干干净净，地面却有些乱，似乎决战之前曾经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地面上散落着书本杂物，像是有人曾想阻止他参与大战，他却毅然决然，还使出了封禁阵法把她禁锢住，实际上，是保护了她。

从阵法中脱身的她连忙出去，撞倒了些东西，出去后的她知道决战已经结束了，他与成神之人，都不见了。

她返回了阁楼，收拾了床，却让其他的一切，保持了原样。

有的时候，她会回来看看，看看地面的乱，却是代表了曾经···

这五年里，只有她能毫无顾忌安然无恙地进来。

···

“一切，都保持了原样啊！”他看着阁楼，里面的一幕幕他看得清楚，走后的一幕幕被印刻在时光里，他也看得清楚。

他看见了他走后，她花了很大的功夫把封禁阵法攻破，看见她从阁楼里冲了出来，看见她得到消息之后失去了力量昏迷了过去，他看见她返回了阁楼，久久地伫立。

他看见，她在阁楼里参悟，模仿着他，走上了一条不寻常的路。

他看见，许多人来此朝圣，她很满足，终于接受了将此处改为基地的建议。因为她知道他的目的，如果他在，他一定没有犹豫就会答应。

因为，他会为了心中的守护，宁愿牺牲自己，落入万丈深渊。

“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啊！”他鼻子微微一酸，自然而然地迈开了步伐，走入了阁楼之中。

身旁，陈星还未恍然的时候看长弓隽铭动了，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便看见他走了进去。

阁楼里，卧室中，床单干干净净，床有些乱，床下零落着一些东西；卧室外，大体完完整整，与卧室相连的路，则是有了些缝隙。

笔墨纸砚完好，阁楼的书房里，挂满了字画。

刀剑不少，悬挂在阁楼的几个房间，其中有一个房间挂了不少的神兵利器，神兵择主，不少选择了他，他便把神兵们挂在一起，等着它们自己闹腾去吧！

闹腾着闹腾着，神兵有灵，在神兵房里聊天聊地，还说着一堆计划；有时候，甚至于还飞了出去，不知做了什么事。

阁楼里，有不少的黑暗，却总是充满了光芒。

他走在阁楼里，心中升起了怀念，空气中，弥漫着纪念。

纪念，纪念已经死去的人；怀念，怀念曾经我们一起的时光，怀念我们所有人的光辉岁月。

是啊，我现在重生了，我啊，已经死了一次。

···

阁楼外，陈星的潜意识终于浮现水面，他想了想招聘外门人员时候的熟悉感，他想了他自己为什么会主动带着他来参观府邸，他想了为什么不喜欢哔哔的他详细介绍基地却也没有不耐烦的感觉，他想了，为什么这处阁楼有着绝强禁制，却能够有人安然无恙地走进去，而且这个人，不是他的她。

答案，只有一个了。

他小心翼翼，却也胆大地走向了阁楼，阁楼此时依然有禁制，但是他相信他的判断没错。只要他的判断没错，这里的禁制就不会伤害他。

没他的时候，禁制对他也有了防备，但是如果他在，这里的禁制，就不会！

除非他在开玩笑！

陈星走了过去，跨越了禁制，禁制，没有一点点反应。

他走到他的身后，一语不发。

他仍然陷入回忆，回想着过去的事情。

“真怀念我们一起欢歌纵马的岁月啊！”

“可是决战，还没结束啊！成神的他，始终得有人解决。”

沉思，良久，他回过神来，微微转头。

陈星见状，说道。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他点点头，却有些怅然，他想起一事，揶揄说道，“我回来的消息，你还没有告诉她吧！”

他知道，他清楚他说的她是谁。

“没有，”陈星答道，“她现在是这里的主管···在你走后，她的实力也实现了数次突破，如今，已经是门内最强之人···你先待在这里吧，我马上告诉她。”

“不用了。”他却摇了摇头，阻止了陈星，“我回来的消息，不要给任何人说，也不要给她说。”

“为何？”陈星理解消息应是被封锁，却不理解他为什么也不告诉她，“连她都不能知道么？”

“因为，”他说道，“我已经是死了一次的人了，这五年里，她应该接受我的死亡了吧！我希望她幸福，因为，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下去。”

陈星疑惑，又见长弓隽铭指了指天空。

“坊间传闻，是真的，成神的他并未死亡···无需多久，他便能恢复一半的实力，卷土重来。魔法只有靠着魔法打败，打败成神之人的，也一定需要同等层次的力量。”

他并未多解释，又看向阁楼。

陈星沉默了，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他看向阁楼，又轻笑道。

“日天日地日星辰，陈兄，把你的斗志拿出来准备第二次的决战吧！”他一连叫了友人的三个绰号，让后者从叹息中回过神来。

他指着天空，“这一次，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空气里，流淌着少年的意，媲美成神之意。

“我保证，他绝对不会出现在战场之上；我保证，我至少能与他同归于尽，绝不会再次让他仅仅奄奄一息！”

闻言，陈星的身体无法避免地震动。身为修者，他知道他什么意思。他会拼尽一切拉着成神之人同归于尽，可是，如果成神之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那么把他拉入死亡世界的能力，又有多少？

他保证他至少能与他同归于尽，还不如说他就是准备好了同归于尽。

所以，他告诉他不要告诉她，他不想再让她经历同样的痛苦。

陈星的眼眸，湿润了，耳边又响起他的笑语。

“决战，近了，我会主动去找他，不给他恢复的机会，我要把他的神意完全打散，让这个世界上，没有神！”

他顿了顿，有点可惜，却也释然。

“此后的世界，就真的交给你们咯！”

“希望你们安好，也希望她，能找到属于她的幸福。”

···

第二次决战，即将拉开帷幕。

这一次决战，会是真的决战，会发生在无人处，无人知晓。

···

某一处，忽然响起了青年的低语。

“这个梦真是有趣，不过时间有限，我只写了随笔，前后的经历我记得一部分，待会随便写写吧，若是以后忽然想起，写成一篇短篇中篇小说也是可以的，长篇小说，也没有问题。”

“让我看看年月日啊！迷雾花开，梦里时常落花，彻底回神···晚上七点五十六分，二月。”

“嗯，二十四号！”

“啊呀，才品了俩梦，这寒假怎滴就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