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未升起,凌晨的凉意被秋风带向各个角落,本该还在宁静之中的寒落城,却有些喧嚣。
从城中各地不断有人朝着一个方向汇集而去,一边赶路一边议论纷纷。
“太子可是我灵国战神,为灵国打下了大片国土,更抵御了外夷侵扰,带兵八年未曾回过都城,深受国人爱戴,怎么这昨天一回来,就成了阶下囚,今天更是要被斩头。”
“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蹊跷,一国太子,即便犯罪定罪,也需要经过数次刑审,不可能这么快就行刑问斩。”
“可消息是从刑部传出来的,不可能有假吧,谁敢乱传太子要被杀头。”
昨天晌午,太子才刚回到都城,到晚上的时候,就从刑部传出太子被降罪且要于今日在明月台被处以极刑的消息。
这消息无异于掀起轩然大波,一国太子要被处刑,简直闻所未闻。
明月台可从来不是个刑场,而是一座大赌坊,皇家之人,在赌坊领罪,更是有违常理。
灵国仅有两位皇子,太子文治武功皆为上乘,功勋可谓盖世,是所有人眼里灵皇最合适的继承人。
另一位宁王从小醉心于舞文弄墨,毫无功绩,根本无能继承大统。
这一消息让国人无法相信,灵皇难道糊涂了,要将自己最优秀的儿子杀了。
一国太子能犯什么罪,罪而致死,所以寒落城内许多人都在今天赶往明月台,想要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明月台在整个灵国颇具盛名,这是整个寒落城,除了宫廷建筑之外,最高的楼阁,除此之外,这里的赌注以大和奇著称。
其主楼阁共有八层,在顶楼则是一方巨大的平台,但平台上没有设围栏,而是四周放置了倒悬的镜面。
这样一来,从底下就可以看到顶层上所有的景象,这简直满足了所有能登上顶层进行赌局的人的虚荣心。
所有惊世赌局,都能广传天下。
此时的明月台,早已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看着顶层平台上被精金锁链绑着的人,缩在宽大的华丽金服中,不知是跪还是坐着。
场面压抑伴随着人群中阵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真的是太子,我还以为消息是假的呢,太子到底犯了何罪?”
“就算是有罪,也不该这么快被问斩,而且以太子的实力,想要制服他,只怕整个城都会有动静,现在这情形,难道太子是真的犯了什么错要认罪吗?”
“刑部说太子通敌叛国,具体的原因,我倒是不清楚,刑部给出的消息也很是模糊。”
“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灵皇对太子一向宠爱有加,八年前的那件事发生后,灵皇都没有对太子进行处罚,就连皇长孙世子殿下犯下那么大的错,也只是禁足在了白莲湖。”
“那倒也是,话说起来,只怕这次太子回来,甚至连世子都没有见到,就被押到明月台了,父子俩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世子被灵皇以灵诏禁足,除非他能破除灵诏,否则根本出不了白莲湖。”
八年前,皇长孙沈玉龙犯错,被灵皇以灵诏封禁,除非他能在白莲湖的所有莲叶上写满经文,否则,永远不得踏出白莲湖半步。
灵诏,是专属灵皇的诏书,灵皇秉持天地气运,可以调用天地伟力,灵诏就是对天地伟力的一种运用。
灵诏出,天地万力同尊。
“白莲湖十顷莲叶,每天都有莲叶枯萎而去,也有新长出来,想要在所有荷叶上写满经文,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办到,虽说只是禁足,但灵皇这是想要永久监禁世子啊。”
“那些已然超凡的人,想必是可以的,但世子被关时八岁,如今也不过十六,在白莲湖这个地方,怎么修炼都不可能达到那种境界啊。”
话音刚落,城外天际突然耀起一阵金光,映照无边,似要染得整片天空变成金黄。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那是白莲湖的方向,这么耀眼的光芒,难道有什么异宝出世?”有眼尖的人,仗着有点实力,动身朝着白莲湖赶去。
金光泛起之时,跪于明月台之上的人,抬起了头,透过披散头发,一双眼眸,闪过难以言喻的光芒。
此时的白莲湖中,大风四起,荷叶莲花尽皆翻滚晃动,如同海中波浪翻腾,而每一片荷叶之上,竟布满指甲盖大小的金色文字。
仔细一看,荷叶之上文字,都是存世经书篇章。
而每一次荷叶翻动时,金色经文的光辉像被甩出来,在绿白色的波浪之上,又形成了一阵阵金色波浪,炫目迷人。
这金色波浪晃动后,并不会消散,而是愈加浓烈,如有灵性在湖中不断碰撞,直至冲上云霄,便形成了外人眼里的耀世金光。
湖边有小村,住有采莲人,此时都被这股湖中异象惊吓到,以为神灵降世,朝白莲湖跪下。
湖中央藏于层层荷叶之后,有一座小寺庙,名白莲寺。
从有此湖起,白莲寺就已存在,但寺内香火并不旺盛,反倒几乎都被人忘了有这么一座寺庙落在湖中央。
八年前,皇长孙沈玉龙被灵皇以灵诏禁足白莲湖,这座寺庙才又渐渐被人提起。
这位世子殿下就居住在白莲寺,八年来,活动只能在白莲寺以及湖中。
灵皇秉承天地气运,可以调用天地伟力,而灵诏,是特殊圣旨,可号令天地,遵从灵皇意志,在灵诏的加持下,白莲湖四周边缘对世子如有屏障,半步也出不得。
八年前灵皇颁旨后,所有人都觉得,灵皇是在盛怒之下,随口说了一件世子不可能做到的事,用以禁足他。
可如今那好像无法完成的景象竟然真的出现了。
在众人惊诧的时候,湖中白莲寺的大门缓缓推开,一道略显消瘦的身影走出。
一位身着青色麻制僧服的少年,眉眼秀气,藏着一股稚嫩,但神色淡然,如同看透世间的老僧。
在他踏出白莲寺的刹那,白莲湖如同被定住了一样,大风骤停,金光凝滞,万物静止。
那少年一跃而起,犹如飞仙,踏着白莲朝寒落城方向掠去。
“那是——皇长孙沈玉龙,世子殿下,这是什么情况,这满湖的荷叶上的经文,难道是殿下的手笔,世子殿下破了灵诏?”
在湖边众人的惊呼声中,世子飞出了白莲湖,踏上岸边,而后缓步前行,与众人错身而过。
走出随着世子缓步走远,湖内莲叶上的经文眨眼消散,之前声势浩大的金光也随之散去。
“世子走出了白莲湖,真的破了灵诏,这怎么可能?”
“当真可怖,世子如今是什么境界的实力,竟能引出如此异象并将灵诏破去,从未听说过世子有多高的境界,简直是当世奇迹。”
“也许,世子乃真佛转世,如今身化佛陀,走出白莲寺。”
……
不理岸边被震撼到的众人,沈玉龙望着在地平线上慢慢变大的寒落城,轻声道了一句:“这偌大的城,容得下古今,容不下一个归乡的人。”
离开八年,这条不长的路好似没什么变化,但他从一个小孩子变成了如今的少年,身上没有任何皇室成员的贵气,像寻常人家里走出的孩子。
离城越近,沈玉龙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八年前自己做的那件荒唐事。
因为不满父亲总是在边疆镇守,沈玉龙听惯了所有人说他的父亲,也就是当朝太子,要保家卫国,将来顺理成章的坐上皇位,他一时心血来潮,操控傀儡,将朝会大殿的皇位砸得粉碎。
此举藐视皇权,如同逆谋,灵皇震怒,直接一掌将沈玉龙打成重伤。
当时远在边疆的太子,在即将打胜仗的时候,收到儿子重伤的消息,竟直接带兵十万掉头就朝都城回返。
灵皇怒火冲天,一纸诏书斥令太子带兵回边疆,可太子在接了诏书后,仍旧往都城回赶。
灵皇怒不可遏,以灵诏将皇长孙禁足在白莲湖,本以为此举会令灵皇与太子生出间隙,恐生国变,导致人心惶惶。
但此后太子反倒命军队调头回边疆,自己独自一人回了都城,在探望了儿子之后,太子又正常离开去了边疆。
而令人诧异的是,灵皇竟没有对太子有任何处罚。
带兵往都城赶,而且不尊圣旨,这可都是大罪,可这些事如同石子跌入水中,激起水花又迅速沉寂了。
距今,已过八年,太子也有八年未回。
沈玉龙脸色平静,心底里却藏着怒气,从他收到父亲将要被处刑消息的时候,他决定要走出白莲湖。
他跳入湖中,做了一个交易,换来了如今常人眼里非凡的能力。
八年前他年幼无知,可如今已不是当年,他知道父亲绝不会背叛灵国,且灵皇一向对父亲宽容爱护,可现在居然出现了一国太子要被处刑的事,简直莫名其妙。
他对灵皇的了解,还停留在八年前,这八年,灵皇从未来看过自己这个孙子,虽说天家无亲,但这也太过怪异,他不知道是不是皇宫出现了什么变化。
不管太子犯了什么错,他总归是自己的父亲,他总不能就待在白莲湖,等着父亲的死讯。
所以他走了出来。
站在城门下,沈玉龙突然觉得很陌生,生于皇家,他应该是这天下最顶峰存在的人之一,可站在这座象征权贵的城面前,他又觉得自己挺渺小的。
……
即便是城外的金光引起了骚动,可是明月台下,仍是站着满满当当的人。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喊道:“那不是玉龙世子殿下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啊,我不久前曾在白莲湖见过他,他不是应该在白莲湖吗?”
“灵诏失灵了,还是世子破了灵诏?”
“灵诏怎么可能失灵,可是世子也不可能破了灵诏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疑惑间,沈玉龙已经走到楼下,纵身一跃,竟轻飘飘的就飞上了高台。
此举简直惊掉了众人的下巴,有人惊呼出声:“世子殿下入了超凡境。”
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年轻的超凡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