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虫的额头上面冒出豆大的汗珠,就算他极力保持平静,但来自内心的紧张让他现在只想逃跑。
麻虫连连发出责备的声音:“你是不是疯了?我们好不容易溜出来,你居然还要自报姓名?”
秦花朝淡定的笑了笑。
随后秦花朝开始四下张望起来,他对于眼前的一切都很好奇,同样也被这周围的景物深深的吸引着。
这郢都的建筑风格,是完全符合秦花朝个人审美的。
不久之后,便有一个男童走了过来。
男童是个书童打扮,模样稚嫩,白皙的皮肤,年纪大约在八九岁。但谈吐举止都十分优雅,说话也温声细语。
男童上来只说了一个‘请’字,便带着秦花朝让燕楼的里面走去。
虽然男童的言语很少,却给人一种极其舒适的感觉。
这让人不免感觉这男童受着极为良好的教育。
男童将秦花朝带到燕楼的顶层,便退身离开,并恭请秦花朝自己进去。
燕楼又三层,每一层的布局格式都不一样,木楼梯的折转结构,三层楼虽然是楼梯连接,但各自都还有一道门,只有跨进门才知道里面是什么模样,外面只能感受到这层楼的不同风格。
秦花朝与麻虫被直接带到了这第三层。
麻虫及时明白秦花朝应该早就有了打算,可他的神经依旧不由自主的蹦的非常紧。
秦花朝回头给了麻虫一个放宽心的眼神,然后他便上前重重推开门。
门内的空间很宽敞,顶梁的柱子结构也很规整,及时在大厅中间依旧很是和谐。
在厅内坐着几十个男人。
有些男人手中拿着乐器,全是那种儒生打扮,但腰间的玉佩又暴露出他们身份的不一般。
这些人虽然都是文绉绉的,在秦花朝推门而入的时候,这些人的眼神不约而同的望过来,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但秦花朝浑然不在意。
秦花朝进来之后,只是简单扫视一下房间里面的大致情况,然后目光便不由自主的望向窗外。
秦花朝这不是故意如此,他是深深被这里的风景所吸引。
厅内的空间不但充足,房顶在严丝合缝的封顶下,还保持着充足的阳光,在得益于这里索大且数量众多的窗户。
窗户都是并排的,几乎没有墙壁可言,只有一些简要的护栏。
人在里面,可以尽情观赏湖面上的风景,湖面的风也可肆意的吹进来,同时伴随着一股清幽的凉意。
秦花朝深吸一口气,浑身显得更加放松:“这是好地方呀!真是舒服呀!”
本来厅内的人目光就在秦花朝的身上,所以秦花朝的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的眼中。其中一人忍不住的好奇问:“先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
秦花朝没有去看是谁在说话,他反而继续闭上眼睛享受着,顺便回答道:“是呀!我还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呢。”
“先生可是秦人,大秦莫非没有这样的地方?”
秦花朝睁开眼,在搜索房间里面一处空位,依旧没有去管谁在说话。他在找到一处位置后,便大步走过去,他一边走一边说:“大秦的水可是很珍贵的,有这么好的地方,水资源就会被彻底利用起来,自然不会浪费这样的一块风水宝地,并修建这样一处水上宫阙。”
“水上宫阙,真是一个好名字呀!”
秦花朝坐了下来,四周先是观看一眼,他很满意这样好的一个地方居然没有人。
虽然这里算不得尊贵的并可位置,但窗外的风景一览无余,同时外面的风也毫无阻碍的吹拂在自己身上。
秦花朝这边屁股还没有坐热乎,就有人冷嘲热讽道:“看来大秦都是被人吹出来的,依我看秦王也不过如此嘛。”
另外一个声音接着说道:“秦人本就是一个野蛮之人,怎会懂得优雅的享受。”
随后便是一阵哈哈大笑之声。
麻虫听闻此言,顿时怒从中来,秦花朝先是制止,在不慌不忙的说:“是呀!野蛮之人却懂得待客之道,带人谦虚。优雅之人却没规没矩,不但嘲讽他人,待客也只是将人软禁起来。”
“你说什么?”
一个瘦弱一些的男人一下站起来,指着秦花朝吹鼻子瞪眼。
秦花朝长叹一声,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乃大秦使者,本是奉命前来面见楚王,以商讨两国友好联盟之事。但不知道在场各位有多少听闻大秦使团已到郢都多日,现在又在何处呢?”
那瘦弱男人年纪在四十多岁,虽然已显现老态,但面色红润,一戳胡须在下巴上,看上去应该是楚王身边的某位臣子。
瘦弱男人脸上表情微微动弹,话语中那种针锋相对的气息减弱一些,但还是质问道:“先生这话是何意?”
秦花朝道:“我说的是真是假,随便查证一下便可知道,况且我身为使者,来到郢都不去面见楚王,而是来到这种地方,这可是有失礼仪,倘若我没有绝对的理由,带我归秦,我会受到何种惩罚,诸位自然也明白。”
瞬间,厅内的气氛乱作一团,大家都窃窃私语起来。
显然这厅的人都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当然唯独一个人除外。
这个人的脸色阴沉,心中又一团怒火想要燃烧,却又生生给憋了回去。
这个男人也是儒生打扮,但与其他人又有着巨大的不同。
此人身上没有一件贵重饰品,肤色发黑,显然经常晒太阳,五官平常,算不得俊美也算不得丑陋。不过他面容打理的一场整洁。
明明是快四十岁的年纪,但脸上的胡须清理的干干净净,衣冠发髻都整整齐齐。
同时这个人身上有一股难以眼神的自信,那是一种饶有文采的自信。
已经不用明说,这个人便是暗自扣押使团的主谋,屈平。
秦花朝在众人议论纷纷中,突然站起身。
厅内顿时鸦雀无声。
秦花朝缓慢的走到屈平面前,看着屈平的面色摆放着一份竹简,这份竹简上面还有刻字。
秦花朝虽然不认识,但字体工整。
在竹简上面刻字,字体难免会有大小不一,歪歪扭扭的样子。
但屈平刻出来的极具艺术欣赏性。
秦花朝动了动嘴唇,好奇的问:“请问这是一首什么诗呢?”
旁边一人解释道:“这是屈先生刚作的诗,名曰,云中君。”
随后此人便咛唱起来:“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龙驾兮帝服,聊翱游兮周章。灵皇皇兮既降,猋远举兮云中。览冀州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
又有一人道:“屈先生的这首诗很好,却好像少了一点什么。”
秦花朝听着好像这首诗他好像听过,他带着回忆的念道:“思夫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
场面安静许久,随后一片哗然。
秦花朝念道这一句,与前面的内容所表达的有着很大不同,却又给整片一个极大的升华。
这种感觉便是一段华丽的影片被一个情节融入了生活中,从山川湖海到小桥人家。
就连屈平也眼前一亮,对秦花朝开始另眼相看起来。
屈平站起身,拱手说道:“早就听闻先生才华,今日得见,果然不同。”
秦花朝只有苦笑,因为这是人家凭借实力所写,秦花朝是凭实力盗版,而且还遇上了版权拥有者……
随后的气氛不在尴尬,甚至一片其乐融融。
大家对于大秦使团的事情都是闭口不谈,而是饮酒作诗,气氛也十分融洽。
同时这里的人也不在对秦花朝针锋相对,有的也是赞美秦花朝的才华,不过这里的人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质疑秦花朝的才能,要求秦花朝写诗一首什么的,大家都是即兴发挥,有兴趣自己写作,然后拿出来大家欣赏评价,如果有人写的好,自然会被流传开来。
秦花朝享受这个诗会的感觉,虽然坐在角落里面,但他也很喜欢这种冷清的感觉。
毕竟秦花朝可不想被人拿出去,然后自己写不出来什么有用的诗,最后只能盗版。他虽然能够背诵诗经上面大部分的诗歌,但保不齐有那一首早就流传,如果盗版的不对劲自己也会被质疑,所以万事还是小心一些。
在秦花朝身后的麻虫一刻也没有放松,毕竟秦花朝已经自报姓名,在郢都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大秦的敌人,会用什么方法来暗算秦花朝。
秦花朝的心中早已有底。他也很满意,虽然不知道事情接下来会怎样发展,但他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
虽然在场的人对于大秦使团的事情闭口不提,但秦花朝已经让这里的人知道了这件事,用不了多久楚王就会面见自己,毕竟在里面的人身份地位都不低,宣太后、芈戎、魏冉都有楚人血统,这楚王朝中也有不少亲近大秦的人,他们现在只是嘴上没说,但离开之后恐怕会第一时间将事情告诉楚王。那么大秦使团被人软禁起来的事情便会很快传入楚王的耳朵里面。
屈平也不敢在拿秦花朝怎么样,如果秦花朝在面见楚王之前发生什么意外,那么不等大秦军队到来,楚王自己就会将郢都翻个底朝天,将所有可能害死秦花朝的人抓出来,然后送到咸阳给秦王一个交代。
这场诗会看上去风平浪静,大家相安无事,其实背地里大家的小心思已经满天飞了。
诗会大约持续了两三个小时,很多人都用有事为借口,开始相继离开。
最后只剩下,少数的几个人,其中就包括屈平、秦花朝。
屈平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并恶狠狠的瞪着秦花朝:“先生真是好手段呀!用染病为由,偷偷离开。在离开之后,并不着急面前我王,反而跑到这燕楼来。”
秦花朝道:“屈先生呀!请问我能够直接见到楚王吗?”
屈平道:“自然不能,因为我早就布下陷阱,只要先生去见我王,半路就会被人抓起来。”
秦花朝笑道:“所以嘛,我可不敢贸然去见楚王,为今之计还是让楚王召人来见我比较好!”
屈平长叹一声:“先生第一步已经完成了,不知道下一步怎么打算的呢?是打算对付芈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