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师傅，今日加餐了。”

杨文姚出现在门卫室时，老张头正在看报纸，听见声音，抬了下老花镜，浑浊眼睛看清是杨文姚时，赶忙起身搬椅子。

“杨总您咋又来了？”

杨文姚无奈扬了扬手中饭菜，语气明显轻快，“我啊，特意前来感谢张师傅。”

“感谢我？”老张头一脸疑惑，连忙接过饭菜，揭开盖子后，就闻到一股扑鼻肉香，食指大动。

他咽了咽口水，许是考虑到他漏风的牙齿，那几个肘子都煮的特别烂，入口即化。

杨总真是个好人。

老张头心里很是感动。

杨文姚又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两瓶好酒，当即就倒了两杯。

他今天很高兴，非常高兴，高兴地让老张头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了，不过是之前在这里喝了一次酒，就性情大变了？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一大口软糯的肘子，脸上皱纹都堆在一起。

在机器的轰鸣声中，在货车出去工厂的喧嚣声中，在人来人往的嘈杂中，一老一少对酌。

一个沉浸着软糯肘子，一个时不时喝口酒，自顾自的傻笑。

杨文姚认为，这一切的幸运都是来自于他的善心，而这份善心的来源，则是他在这间门卫室看到的受灾新闻。

嘟嘟嘟……

电话突然响起，杨文姚放下酒杯，听着秘书小李说了几句后，他当时就站了起来，“好，我马上就去。”

……

“您好，请问您就是杨文姚先生吗？”

身着制服的男子站在杨文姚面前的时候，他有些蒙圈，好在十几年的商场经验，使他很快便反应过来。

他一边笑着欢迎两位制服男子进会议室，一边让秘书小李端来两杯茶水。

制服男子摇头，目光落在机器轰隆的工厂，礼貌而又机械性的吐出几个字，“例行检查。”

先前工厂红火的时候，来检查的人不少，民以食为天，食品生产可关乎民生，各方领导都很重视。

不过随着这几年立光的经营日渐不善，倒也许久没有来人检查了，杨文姚几乎都快忘记这种感觉了。

他回过神来，当即便带着两位进了工厂。

检查很快就结束了。

就在杨文姚觉得并无大事的时候，他忽然收到一张停业整顿的单子，这可是大事，他当即召开中层会议。

销售部门如日中天的很，几个大烟囱也都乐呵呵的抽起了烟，几千万的订单足够他们至少一年的产量，他们身上压力也轻了不少。

但在听说要停工整顿后，众人都懵了，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会议室内，足足沉默了三十分钟，继而爆发出激烈争吵，不少人都说，这肯定是有人蓄意报复，好在有千万订单撑腰的杨文姚有了权威，一番话下来众人信服。

错了就要受罚，不论什么时候，食品安全都要放在第首位。

传达出这个信念，杨文姚就离开了会议室，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要给云城峰城的大客户商量，能够拖延一下日期。

好歹做了十几年生意，有些道理杨文姚还是懂得，在许下了很多好处后，几位终于松口了。

经过十天紧锣密鼓的整改，工厂总算达到标准，重新开始进行生产。

只是机器的轰隆声没有响多久，又来了一拨人，说是检查，三下两下的挑了点毛病后，又得到一张停业整顿的罚单。

捏着那张体罚单，杨文姚心中有一股气闷着，叫来秘书小李，简单的吩咐几句后，他就带着所有中层，驻扎在工厂里，加班加点的监督整改，务必不要再出现一点错误。

加班工资给的足，比生产时还要轻松一些，工人们也都没有怨言。

第二次整改只用了五天时间，随后生产网络立刻铺开，工厂的轰隆声日夜响起。

当第三张停业整顿的罚单给杨文姚时，他就算是个傻子也明白了，这是有人在故意玩他。

“老板，距离交货日期还只有三天，可还……”秘书小李也感受到异常，不过她必须要将职责之内的事情办好，不得不出现在杨文姚面前。

“我知道。”

杨文姚站在落地大窗面前，声音压抑。

小李见状，将那份报表以及云城峰城催促发货的记录放在办公桌上后，就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杨文姚长长呼出一口气，脸上表情凝重，十几年的商海沉浮，让他从未像今天这般迷茫过。

前妻七年出轨的打击，最宠爱的女儿也不是亲生的，这些无疑是像一把把利剑，将他心脏刺穿。

再加上他数十年的心血立光食品厂遭到经营危机，成功人士，家庭美满的光环破碎，他一下子就成为了失败者。

之后莫名冒出的八千万订单给了他东山再起的信心，可待他还未完全恢复元之际，就有人动用如今手段对他进行打压。

很明显这不是正常的公务行为，而是恶心的打击报复，莫非……我真的要凉了？他有些悲哀的想到。

再次出现在门卫室时，老张头依旧看着报纸，电视声音很小，是一部正在热播的电视剧，不过年轻偶然剧显然勾不起老张头的心思，他全扑在报纸上了。

“杨总……”见到杨文姚，老张头似乎并不吃惊，他掀开桌案上的报纸，露出里面的酒菜，“杨总您心善，请了我吃了两顿，这一次让我这个老头子请您吧。”

说话间，杨文姚入了座，满是失神的打量着门卫室冷清的工厂。

先前多么的意气风发，此时就有多么的颓废，下巴上胡渣冒出，整个人很是憔悴。

“张师傅，您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杨文姚喝了一口气酒水，忽然问道。

老张头满是唏嘘的说道：“我啊，我干了……”

说到这里忽然戛然而止，他兀自笑了笑，“不说了不说了，英雄不提往事。”

年老牙齿松动，吃不了硬物，可老张头偏偏最爱花生米，尤其是炸的脆生脆生的那种，配上一口烈酒啊，用老张头的话说，给个神仙也不换。

咯吱，牙齿崩了一下，老张头咯咯乱笑，“杨总不嫌弃咱老头子，是咱老头子的福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