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一座糜烂在霓虹灯中的城市。

李尧推开楼顶消防门，看着远处闪烁着霓虹灯的贸易大厦，他吐了口气，回身将门关上。

门把手上还挂着几滴露水，凉气从把手上传到李尧手心，这让他有一种不同于吹夜风的阴冷感觉，他松开手，向女墙走去。

打开手机，退出请求重连的游戏，李尧拄在女墙上把手指在主界面滑来滑去，最后他打开相机，对着那个贸易大厦拍了个照片。

退出到主界面，打开相册，贸易大厦的照片蹦了出来，李尧端详片刻，删除。

照片上李尧穿着学士服挤在同学们中间，右手向空中半挥着，迎向半空中数十个学士帽中的某个。

李尧瞥了一眼，删除。

李尧站在一块刻着“兮俞大学”字样的石头前，身前是各色花卉组成的学院校徽图案。

删除。

一个丰满的女人站在一根刻着“祖国在我心中”的石柱旁，她戴着墨镜，左手手腕上戴着两只墨绿色的玉镯。

只不过她的衣品似乎不怎么样，相互搭配下只有种臃肿的感觉。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李尧打开信息栏，某游戏的预约通知显示在最上面，下面是十四条未接来电显示。

李尧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翻身坐在女墙上，随后清空信息栏，滑下来继续翻看相册，直到相册到底，李尧手指一顿，点击编辑删除了全部照片。

他的脚下，隔着十几层楼的一楼大厅入口处，吊着一个由十二块玻璃组成的雨篷，雨篷之上的楼外墙挂着一块遮住了整栋楼的镂空的匾，匾上的“醉心居”三个字闪着霓虹和对楼的灯光一起通过微翘的玻璃雨篷倒映在李尧眼中。

呆愣了许久，李尧忽然叹了口气，把手机搁在一边，随后一跃而下。

砰！

李尧的后脑勺突然被拍了一下，剧烈的疼痛感让他瞬间清醒，他翻身坐起，发现自己正坐在楼顶消防门门前，面前正站着一位穿着随意的陌生女士，仔细观察的话能看到额角有一个不大的疤痕。

女士看了他一眼，右手向后一推，门就被关上了。

“一个怕死的人怎么会想要跳楼自杀呢，”这位女士微微一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李尧干脆盘起双腿席地而坐，和对方四目相对：

“我只想上来看看风景，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梦是不会骗人的。”这位女士向后靠在门上，右手依然背在身后紧握着门把手。

“都说了我只是想上来看看风景！”李尧颇为不耐烦地说道，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打开信息栏，游戏的预约通知和它下面的十四条未接来电静静地躺在屏幕上。

女士静静地看着李尧僵在那里，忽然莞尔一笑，右手前伸在空气中抹了一下：

“和你梦中经历的一模一样，对吧？”女士学着李尧盘腿坐下。

李尧突然抬头：

“你怎么知道我梦到了什么？！”

女士眼含笑意：

“因为我来自梦中，除此之外更是一位能实现你愿望的愿望之神。

“当然，如果你觉得这么说比较尴尬的话，你也可以直呼我的名字：莫亚。”

“阿拉丁神灯？许愿神龙？”李尧打断了对方的话。

“它们和我完全没有可比性，”莫亚语调一转，“而且，许愿的机会可不是白给你的，你首先要支付一点代价。”

我这是在和恶魔交易吗…李尧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有一种想尝试一下的冲动。

并非是真的要许愿，他实在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对于他来说似乎什么都已经勾不起他的兴趣了，不过借此机会，他倒是想看看自己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那么，你要许愿吗？”莫亚的双眼似乎幽深起来，直到瞳孔中只剩下了一个光点。

李尧吐了口气，一手垫着被门拍了的后脑勺躺在地上仰望星空，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思考起自己要许一个什么愿望。

随后他得出结论：

“我没什么想实现的愿望，非要说的话，世界和平算不算？”

莫亚听完后沉默许久，最后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这个愿望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确实不错，但你这是在为难我，你至少得告诉我你对世界和平的定义是什么。”

李尧继续仰望星空，也说不出来自己对世界和平的定义是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似乎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在哪？”

“那这个愿望就先存下了，等你确定了具体的定义我再帮你实现，而作为代价，我需要进入你梦境的权力，”莫亚突然拔高自己的声音，“这对你也算有点好处，你可以借着这个代价使用一点我的力量。”

李尧恍了个神：

“不是代价吗？对我有好处的代价？”

莫亚没有回答，而是岔开话题：

“你刚刚听到有人在问你你在哪了吧？”

李尧猛然起身，只见莫亚微笑着，缓缓靠了过来：

“你要记住，如果下次什么时候你又有类似的感觉了，你要记住…”

莫亚的声音忽然变小，李尧下意识伸过脑袋去听，莫亚却轻吻了他一下，而后迅速拉开距离：

“记住了吗？”

“啊？”李尧一愣，就在这瞬间，一枚子弹从他头顶飞过，应声射穿了楼顶消防门！

——莫亚因为和他靠的很近，所以也逃过一劫。

子弹射穿铁门的瞬间，莫亚拉着李尧迅速起身，而后打开门走进楼梯间，李尧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

就在他走进楼梯间几秒后，又一枚子弹打在了他刚刚的位置，迸出的火花仿佛就打在他身上，这让他的脑袋骤然抽痛了一下。

李尧又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他抬起手，这才注意到有许看起来像是一个个缀满光点的黑色圆片的东西正在从莫亚体内飘出，而且如同没有实体一般，直接透过衣服钻进了他的身体。

李尧感受着那些黑色圆片钻进自己体内时的微寒气息，不自觉发散的思绪似乎敏捷了许多：

“有人在追杀你？”

“算是吧，不过一会儿就会变成追杀你了，”说着，莫亚脚步一顿，“哎呀？来的果然不止那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