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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轮到了高雪彬。

“上就上吧,大不了喊北极星拉咱回来。”给自己打气后她进入了潜水钟。

高雪彬以为大家是真的潜水那样到了底下自己开门出去。可没成想那外面的“水”可以视潜水钟为无物渗进来。渊洋的水漆黑如墨,好像沥青和焦油漫过高雪彬,就在触及高雪彬的时候,渊洋的水发出光。高雪彬屏息一口闭上眼等水没过头。

期间,她感觉好像飞跃,又好像坠落。

可是随即她来到了和姐姐一起长大的地方,那个在父母的争执中抱紧自己好似半个母亲的姐姐就在这里。

这次她带着理智稳稳地“着陆”。

当初,北极星给她使用的药物让高雪彬模拟了“死亡”,为了阻止她的意识在此涣散,用了即时记忆阻滞剂来中断进程。

高雪彬记忆里虽然只剩下模糊的印象,但还是意识到自己在测试时来过这里。

北极星的声音开始向他们讲述弥留之地。

“你们所抵达的是你们安放自己的心的地方,我们称之为弥留之地。现实中人在死亡的时候大脑会进行最后的、激烈的活动,就在那个时候,人的意识无一例外会来到这里。不过为了教学方便,活人的弥留之地我们还是换个称呼——流连之地”

“一般人的弥留之地都以现实的记忆连结他人,所以离开自己的弥留之地会进入一片由无数意识维系的、仿照现实世界的‘公共空间’。这里会受到联系最紧密的人的意识所影响,因为我们记忆总是受到意识的加工。而其中地区或事件的主人——梦主,就是意识在自我中的映像。”

“在这里移动,除了按照现实中在时空中线性移动的方法外,还可以沿着事物间联系直接抵达目的地,比如不同事物上寄宿的情感、同一事物上寄宿的记忆等,借由梦主在记忆空间中穿行。”

“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离开自己的弥留之地,找到一位梦主,寻找他在记忆空间中的私密空间,那里大概率是弥留之地。然后我会给你们下一步指示。”

“对了,当你们出现在梦主的感知中的时候,你们的形象会被其意识以记忆加工化,若是通过寄宿了情感的事物抵达那么则是化为某个梦主熟悉的人。若是线性移动则是成为某个脸都不会被记住的陌生人就好像梦中的人。做出太多和梦主记忆相悖的事可能会导致‘连结’或遭到‘驱离’。”

“至于怎么联系我,我可以通过你们的身体用感知传达,你们则可以使用终端。终端作为一种构造,还长期接触你们的构成力,在幽界也可以具现。保持终端的连接,它可以记录你们的活动。”

高雪彬听完,脑中一下回忆起使用终端的事情。那种身处记忆当中带来的既视感在手中具现。

这超出了高雪彬的理解。终端既然是构造,这是把现实物体带进来了还是把自己的记忆提取出来?它怎么接受和发送信息?它需要依赖信号吗?为什么这个意识中的终端可以和现实中的有相同的功能?

无法理解,除非终端是依靠渊洋运行的……这个想法在高雪彬脑海中闪过。

总之,先离开这个房间。

门外的场景和自己记忆里别无二致,只是有些建筑更新,而另一些更老旧,好像不同时间的切片在空间上拼接。

走过自己的小学,走过熟悉的街道。

就在不远处的地方开始出现人形的影子和微光的界面,高雪彬快步走过去穿过了微光的“界面”,人形的增加,高雪彬进入了某人的记忆。

而人的记忆常常被人的潜意识所整理和回顾。这里就好像一个循环上演的舞台。而进入其中的高雪彬进入的那一刻起就披上了了梦主意识生成的滤镜,变成了形形色色的陌生人之一。而外部则是一个视界,隔绝了梦主和公共记忆空间。

突然,高雪彬看到了事件的中心,似乎是一个学生重复多年的上学路途的记忆所形成的集合,这里更像是一种印象。

梦主的形象闪烁着,时而戴耳机,时而在夏季和冬季校服间变换。就连天气也是时晴时雨。

高雪彬尝试靠近,可是没有感知到任何特殊的物品。

好奇之下,高雪彬去靠近了梦主。就在和这个学生对视的时候。梦主的形象开始向着年纪增大的方向稳定了下来。这是梦主的意识在向此靠近。

几乎是立刻,高雪彬从梦主的视界里消失了。梦主的意识审视到了这段记忆,于是高雪彬被当做错乱的信息被清除。并且有一段时间内高雪彬无法通过线性移动进入同一个梦主的记忆,这就是驱离。

和北极星联络了一下,北极星建议她去医院试试,但是不推荐现在进入濒临死亡者的世界弥留之地。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高雪彬前往了老医院。

这所公立医院成立的时间很早,几乎和高雪彬长大的小镇同时成立。

走过这里,总还是有些许记忆涌现上来。高雪彬坐在曾经问诊的诊室的休息座位上想起幼年的经历。

突然,有某种声音或者意志进入高雪彬脑海,可是意思不明。高雪彬随即寻找,于是在不远的病房里发现了一个年幼的患者。

这个视界太微弱,以至于高雪彬没发现眼前的是位梦主。

进入房间的一瞬,强烈的情感进入高雪彬的意识,悲伤、遗憾、轻松、挂念等感觉开始在高雪彬心里生成。

这个小男孩意识到了高雪彬的存在,可是高雪彬并没有被驱离。

梦主并不排斥眼前的陌生存在,于是高雪彬的意识便和梦主发生交集。一些梦主的情感进入了高雪彬的心里,于是连结发生了。

在情感当中的是一个愿望,似乎是基于对重病男孩的同情,高雪彬允许了那个愿望进入自己的心。

在感知中一道流光进入了高雪彬手中。

随即,高雪彬理解了梦主的诉求和处境。小男孩自知时日不长却希望可以缓解妈妈的痛苦。

“可是要怎么做?”高雪彬不知所以。

一个妇人趴在男孩身上,男孩把手放在了她的头上。于是高雪彬知晓了男孩的先天病症以及家庭的颠沛。这是男孩妈妈的记忆。记忆的指向是男孩,所以男孩和妈妈的意识也在一种连结的状态。

在男孩的示意下,似乎需要高雪彬充当一个桥梁。于是高雪彬抓起男孩的手。

几乎是一瞬间,男孩心里对母亲的情感和母亲心里和男孩相关的部分情感经由高雪彬开始流通。

男孩将对母亲的依恋和不舍留给了母亲。

男孩几乎带走了母亲在他那短暂人生里所经历的悲伤和痛苦。

这期间,男孩和母亲的部分记忆也流入了高雪彬的脑海。

就在快要完成的时候,北极星的声音传来。

“高雪彬,马上离开你最近的梦主,他是濒死状态即将进入最后的下沉阶段。如不能在他的弥留之地溶解于渊洋之前离开,你的意识和精神也会随之沉入渊洋下层。说直白一点就是会死。但会比死更惨一点。”

同时这间病房开始向着渊洋下层坍塌,窗外的场景变得黑暗。房间也开始缓缓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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