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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经过张飞这一闹,刘备生怕自己这三弟再起什么幺蛾子得罪东莱的访客,于是,早早地便结束了接风宴。

而蔡子陌也得以开溜回自家的小院不必担心张飞的纠缠。

其实东汉的酒都是低度的发酵酒。

依上所述,一酿用粗米二斛,曲一斛,得成酒六斛六斗。

换算下来酒精度也就大致在10度到18度左右。

刘备刚才招待众人的酒颜色混浊,带有甜味,应是用蘖酿出的醴,酒精度可能比后世的啤酒还要低。

要是照前一世的酒量蔡子陌很有信心将张飞喝趴下。

须知一个银行管理人员不能拼个三四瓶红酒那怎么上得了台面。

但眼下蔡子陌的身体终究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

虽说他之前在黄县也曾尝试喝过几杯米酒确认现下的身体对酒精不过敏。

可蔡子陌终究是不想在未成年之前就把肝给喝伤。

更何况那时李达已挺身为自己解围,自己要是答应同张飞喝酒岂不是辜负了少年的一番好意。

只是没想到李达竟然能和张飞杠上,还引起了刘备的注意。

想到这里蔡子陌不由瞥了一眼身旁的李达。

却见他正用左手提着灯笼,右手则用袖子刻意遮掩着。

如此怪异的姿势怎能不引起蔡子陌的注意。

于是他当即停下脚步指着李达的右手问道:“李达,你的右手怎么了?”

“啊,没什么。”李达说着不由自主地将右手往身后靠了靠。

却不想蔡子陌二话不说就拉起李达的右手撸下了袖子。

就见李达的手腕上清晰地印着五颗黑手印,显然是刚才张飞的杰作。

蔡子陌见状当即便惊呼道:“这还没事。走,我给你上药去!”

“真的没事。睡一觉明天一早就会消下去了。”李达把手抽故作轻松道。

“骗小孩呢。都伤成这样了。如果不上药明天手抬不起来,给人撞见还不笑死。”蔡子陌顺势激将道。

而这招也确实奏效,只见李达迟疑了一下退了一步道:“那我自己擦药吧,要让铃兰知道我让小府君上药非杀了我不可。”

“你就这么怕铃兰那丫头?”蔡子陌扑哧一笑道:“罢了,去我屋里拿药自己擦吧。”

“小主公你不知道,铃兰瞪起眼睛可吓人了。”李达心虚地扰了扰头。

“恩,这话我一定转告铃兰。”蔡子陌故意逗弄道。

结果直接唬得李达赶紧作揖求饶:“小主公你可千万别告诉铃兰我说他吓人啊。”

蔡子陌见李达一副着急的模样便知他心中所想。

于是回过身冲着李达告诫道:“铃兰确实是个好女孩。不过他现在才十二岁,你可别急着想那啥啥事啊。”

“啊~~~”头一次领教蔡子陌不要脸做派的李达一张俊脸顿时涨成了烧红的虾子。

“没事的,我可是很支持你们的哦。”

蔡子陌拍了拍李达的肩膀安慰道。

只是他刚一转身就看见段奎正站在自己住的小院门口。

后者见状轻咳了一声向蔡子陌提醒道:“小府君,大庭广众之下讨论如此下流之事不太好吧?”

“只是同手下聊聊女人而已。”蔡子陌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继而对着段奎恭敬地施礼道:“不知段老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段奎看了看低头站在一旁的李达,又瞅了瞅一脸平静的蔡子陌。

最终只得叹了一口气切入正题道:“老朽有些事想同小府君谈谈。”

“无妨。段老请进。”蔡子陌点了点头。一边示意李达看门,一边则将段奎请进了屋子。

段奎走进蔡子陌的房间见四周空荡荡地一片,不由抚须叹息道:“小府君真该带个婢女过来,李达是个男人,做这些女人做的事情终究不方便。”

“其实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就是没茶水招待而已,这点还请段老见谅。”蔡子陌说着,同段奎各分主次坐了下来。

可段奎依旧不罢休道:“话虽如此,有个婢女在旁照顾总方便一些,咳,小府君就算将铃兰留在黄县,也该把彩雀给带上吧?”

蔡子陌一听段奎提起了彩雀,赶紧挺直了腰板向其反问道:“难道段老今夜造访是为了祥身边婢女的事?”

“啊,这倒不是。”段奎尴尬地干咳一声稍作掩饰后,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咳,白天城门口的情形小府君也看到了,老朽真是悔不当初没听小府君的意见啊。”

“原来段老是说曹操入侵之事,其实祥也没想到曹操会那么快动手。”蔡子陌这话当然是在给段奎找台阶下。

预知历史的他又如何不知曹操这一年最晚会在四月再次进攻徐州。

只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周围的人信不信你又是另一回事。

“话虽如此,可这样一来小沛便成了是非之地,我等继续留在此地恐怕会凶多祥少吧。”段奎惴惴不安地说道。

“怎么?段老想离开小沛?”蔡子陌皱眉问道。

“老朽的意思,是我等既然已拜访了刘府君那就不用再在小沛多做停留了,老朽想明日就向刘府君辞别启程回东莱。”段奎婉转地解释道。

说白了就是想逃命吧。

蔡子陌在心中暗自吐槽了一番后,又向段奎反问道:“既然段老已有决断又为何要来找祥呢?”

段奎被蔡子陌这么一顶不由讪讪地说道:“小府君之前准确地预计到了曹操的动向,所以老夫想听听小府君的意见。”

蔡子陌见段奎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心想,你这是既怕曹操来袭又怕得罪刘备吧?

但一想到此事也关乎自己的性命问题。

蔡子陌也就没时间再同段奎多计较什么了。

只见他沉吟了一下开口道:“祥以为我等现在还是留在小沛最安全。”

“什么!?留在小沛?可是曹军就要打过来了啊。”段奎眼皮一跳惊慌道。

“段老,曹军现在只是屯兵鲁郡这还没攻过来呢。”蔡子陌叹了口气提醒道。

“可是曹军来去宛若疾风,真要听到他们进攻的消息恐怕大军都已到小沛城下了。”段奎搓着手不安道。

显然去年曹仁袭境给这老儿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可段老之前不是很推崇刘使君的吗?话说这小沛的城墙可比黄县要高大多了啊。”蔡子陌故意反问道。

“啊呀,小府君,事到如今你也别再戏弄老朽了,城里的情形你又不是没看到,那刘备战事尚未开启就一股脑儿地将四周的百姓都收纳进了小沛城,你知道这么多人挤在城里一天要消耗多少粮食吗?一旦曹军兵临城下,城内粮草不够又如何守得住?嗨呀,以前总听人说刘玄德为人仁义,而今看来他这哪儿叫仁义,分明就是妇人之仁!”段奎以一副深受欺骗的模样痛心疾首道。

然而此时的蔡子陌却对段奎正色道:“段老,祥没有戏弄你的意思,刘府君的做法也并非是单纯的妇人之仁。”

“首先,马上就要四月了,当下正是麦子成熟的时候,曹操既然在兖州以士兵屯田,那值此农忙期间,就不可能带大队兵马来攻徐州。”

“而少量的兵马,又不足以攻下像小沛这样坚固的城池,加之刘府君此番在沛县境内大肆坚壁清野,这无疑是在向曹操表明沛县已做好了迎战曹军的准备,故,祥以为倘若曹操想要以少量的兵马劫掠徐州,就必然会绕开小沛这根硬骨头,从其他方向进攻徐州。”

“绕开小沛?难道曹操真正的目的是琅琊国!”段奎突然恍然大悟道。

“段老所言极是,曹操的目标很可能就是琅琊国。”

“毕竟以地理位置来看,琅琊国正靠近鲁郡,且其境内豪族富户众多却又缺乏兵力固守,因此这些大家族在曹操眼里,都是任他宰割的肥羊。”蔡子陌说到,这里抬头冲着段奎苦笑道:“可琅琊国是我们回东莱的必经之路,也就是说,现在回去的话,我们很可能会被曹军堵个正着。”

段奎一听自个儿现在回去可能直接装上曹军不由在心里打了个寒战。

此刻就算蔡子陌不说下去段奎也能想象得到八百东莱兵遇上如狼似虎的曹军会有怎样悲惨的结局。

想到这儿,段奎真是悔得连肠子都快青了。

却见他哭丧着脸哀叹道:“啊呀,这真是走也走不得,留也留不得了呢。”

“段老莫急。等曹操退了兵我们就可以回东莱了。”蔡子陌对着欲哭无泪的段奎安慰道。

可段奎根本就听不进去。

却见他猛敲着拐杖痛心疾首道:“老朽怎能不急?上次曹陶大战可是打了整整半年啊,这次我等又怎知曹操什么时候会退兵?

“更何况眼下小沛城内龙蛇混杂,刘备连查都不查就放人进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曹军的奸细混进来。”

您老又怎知人家刘备没查过。

蔡子陌在心中吐槽归吐槽,倒也多少能理解段奎此刻的心情。

毕竟事关自己的性命是人都不可能不在乎。

而蔡子陌此刻之所以还能保持冷静,关键还在于他清楚日后历史的走向,知道小沛这一次能避过战火。

当然这种事是不能向段奎等东汉人说明的,否则自己非被当成妖精不可。

但就此放任段奎这么心急如焚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谁知道这有贼心没贼胆的老儿会在沉重的心理压力之下做出怎样不知的举动?

于是乎,蔡子陌在将自己心里熟知的历史进程梳理了一番之后,便结合眼下所知的情报冲着段奎忽悠道:“段老放心,祥料想曹操此番攻徐州坚持不了一个月就会退兵。”

如果说蔡子陌刚才分析出曹操的目标不是沛县而琅琊国段奎多少还能理解。

可他这会儿竟大言不惭地说曹操会在一个月之内退兵。

这不得不让段奎在心中讥笑,小家伙难道你真当自己是能掐会算的姜太公不成?

不过想到蔡子陌好歹也为自己出过主意,段奎表面上还是客气地向蔡子陌提醒道:“小府君未免太乐观了吧。”

蔡子陌心想,你这老儿别一副听笑话的表情,我说一个月还是放了点余量的。

后世只要看过三国演义就知道,刘备入驻小沛,那离吕布偷袭兖州就不远了。

更何况史书里还明确记载吕布五月进攻曹操目前的老巢鄄城。

那就意味着他在四月中下旬就已经占领了除鄄城东阿范县三城以外的兖州全境。

明知曹操老窝被抄在即蔡子陌又怎会不安心等待他退兵?

当然这个理由还得修饰一下才能说给你这老儿听。

想到这里蔡子陌当即伸出三根手指故弄玄虚道:“祥或许是有些乐观,不过之所以会说曹操一个月内退兵主要是基于两三点。”

不可否认段奎虽在心里讥笑过蔡子陌。

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却已对蔡子陌的智谋产生了某种依赖。

这不,眼见蔡子陌一副神定气闲的模样,段奎赶紧探头问道:“哪三点?”

蔡子陌见段奎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不禁在心中暗叹,真该弄把扇子学一把羽扇纶巾地风姿。

不过蔡子陌虽没有扇子也没戴纶巾,却绝对有运筹帷幄的范儿。

却听他自信地分析道:“其一,是天时!”

“正如先前所言,曹操在农忙时期进攻徐州,一来带不齐兵马,二来徐州境内的百姓亦会为了保住当年的口粮与其死斗到底。”

“其二,是地利,曹操以少量兵马长途奔袭于敌方境内,虽携上次曹陶大战的余威能恐吓一部人人,但像样的城池定是攻不下了,至于野战嘛……估计除了刘府君,现今在徐州境内应该不会有人与曹操在城外对战,所以不难想象曹操一开始入侵徐州定然是势如破竹,但是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兵马劳顿。”

“其三,是人和,这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曹操攻徐州本就是为一己私欲,起先虽打着为父报仇的名号,但现如今天下人皆知曹操是借报父仇之名行强盗之事,不仅残害了徐州诸多忠良之士,还杀了九江名士边让,故而,曹操在兖州士族间的风评极差,此番曹操不趁着休兵的间隙修补他与兖州士族间的矛盾,反而再次兴兵劳师进攻徐州,想来祸起萧墙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故天时、地利、人和三样,曹操这次皆不占,所以祥敢在此断言,曹操此番攻徐州必然铩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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