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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不知名的队友说道,“我公寓桌子抽屉里有一封情书,请你一定要给王美丽女士,她在你们学校任教呢!”

“还有我,还有我……”

几十人在废墟当中,灰头土脸,神采奕奕地讲述着伟大的心愿。

火堆上,那锅汤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火光照着甄时的侧脸,他强忍泪意,记下这些人的最在意的那点东西。

“我爹他身体不好,我买了份保险,应该够他做手术了。”

“唉我爷爷也是,每年医药费就得花一大笔钱,早知道和你一样买个保险了。”

“我担心我闺女,她才刚满月啊;哎给你们瞅瞅她的照片,真的很可爱!”

就连被揍到瘫痪的仁才也艰难抬起手,“记得让平川给我烧点纸……”

“……”

眼泪终于失控,夺眶而出。

他们或许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却依旧期待着三日后本不属于他们的黎明。

他吸着鼻子,像个没用的废物。

梅主任给他重新绑好,一行人站着整整齐齐,向他敬礼致意。

“我甄时对天发誓,你们的心愿,我一定会完成的!”他无力地跪在地上,还在呜呜咽咽地哭着;

“神明可以堵住我的耳朵,可以遮蔽我的眼睛,但它也会被我蒙骗!被一个凡人给蒙骗!”

他大声嘶吼着,朝着无尽的黑暗。

十一从房外走进来,点亮房间的灯,“你又发啥疯呢?”

看着甄时被绑着哭得一塌糊涂,她心疼地又给他松绑。

“我觉得吧,你还是再住几天院比较好。”

甄时咬紧牙,“你根本不懂……梅主任他们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见他情绪如此激动,十一微微点头,“是啊,都死在了你的手下。

如果你的精神状态正常,就不会被领主烙印盯上,更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明明是你!”甄时欲言又止。

事实上,他们都没杀梅主任。

因为这就是一句谎言,用以诓骗世人的。

梅主任他们,是为了避免智林市被毁掉,才选择了后者。

十一理解性地上前抱住他,“咱们马上要成为夫妻了,我不该责怪你的。”

甄时松开绳子,合眼控制情绪,“周四上午十一点十分,我有话要对你说。

在华天酒店楼顶,记得穿点好的。”

那是他第一次和她表白的地方,当时说过,不答应就跳下去。

十一点点头,“好啊,我等着你。”

几天后。

她穿着那件带有格子衬边的纯棉白色长裙,头戴一顶淡灰色渔夫帽,白色筒袜下踩着一双褐色矮跟鞋;

她背着手,裙摆追随衣带随秋风飘扬。

在楼梯口,她等待许久的那个人终于出现。

他穿着笔挺而古典的正装,不道明来历还以为是从哪个话剧团跑出来的演员。

他步伐不紧不慢,微风吹拂着他胸前暗紫色的领带,一瞬间遮盖了他平静如水的面孔。

十一也是到了今天才发觉到,原来他也有如此秀朗的一面。

纯白冰丝长手套下的玉手伸出纤纤细指,紧紧抓着胸前的素白胸花。

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美眸之中,尽是青春光景。

无人机及时飞上来,试图记录下这珍贵的一幕。

甄时走到她面前,眼中只有她的光芒。

在今天,她无疑是全市最美丽的那个女孩子。

十一收回手臂,“你迟到了,少爷。”

“我知道。”甄时后撤一步,取出藏匿在背后许久的花束,送到她面前。

透过无人机,好兄弟徐何最是激动:

“我兄弟送花了!送完花,然后求婚!”

会议室内,诸位公司元老乃至小妈都在看着最为关键的一幕。

然而,当他们看清花束后瞬间懵了,“诶?黄玫瑰?”

各色玫瑰象征着各种不同的爱,

热烈如火焰的红玫瑰,是蓬勃的浪漫;

而暗淡如秋空的黄玫瑰,则是褪色掉的爱情。

外行人都能看得出来,送这束花,就是字面意思,这桩黄了。

十一的情绪逐渐激动,她呼吸急促,并未接过甄时的好意,而是狠狠一甩,花朵尽数被她甩到空中。

漫天的花瓣透过阳光散发出金色,在二人之间流转纷飞。

十一的脸上写着厌恶,“简直如同儿戏,荒谬绝伦。”

“是啊,就是过家家一样的儿戏。”甄时平淡说道,“我的家世,我的前途,我的人生,一切都像是安排好了一样;

没有剧本,所以表演出来的只有诸多闹剧──甚至是你,一个根本根本不喜欢我的未来新娘。”

十一气到双唇发颤,“那又怎样呢?谁又能逃避这已经注定的宿命呢?”

是啊,谁都逃避不了。梅主任注定是没办法看到弟弟的病被治好那一天了。

甄时眼神变得极为坚定,“不,你可以。”

十一一愣,“我?”

“是的,从现在开始,我们正式分手。”如此沉重的话经由甄时之口说出,却又那样轻松。

他伸出张开的五指,就像在在接住什么一样,“以后,你就免费了。”

免费……

会议室的大佬们脸上画满了黑线,这混球小子在说什么鬼话?

十一没好气地捶了下去。

“你给我好好说话。”

甄时捂着脑袋,正经不过五秒,“嘿嘿,老婆,我的意思是,从楼梯走下以后,你就自由了。”

十一原本还在气头上,但听到这句话以后,她呆滞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

甄时灿烂笑道,“我不需要强迫一个不爱我的人做我的新娘,她应该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全新的生活,而不是一味地活在过往的罪孽与救赎当中。”

十一急了,“可这一切并非是你就能决定的!如果不能让我继续偿还叔叔的恩情的话──”

她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我就没办法昂首挺胸地活下去。”

甄时坚持道,“他已经不在了,所以决定权在我手中──而你的生命,不在于他,不在于我,在你自己手中;

你不是奴隶,而是堂堂正正的人,为自己活一次,才是生而为人的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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