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嘴说道,“以你所说,这应该是个火相的灾祸,可这卦相上看,却是人相的灾祸。你这同乡不是着了火灾,而是被人坑骗了。”
范剑细细寻思,好像也有这种可能,又问道,“可我这几天在街上打听,那商铺早就关门倒闭了,老张叔的合伙人也没人听说过,这事没法查下去了。”
张铁嘴看着卦盘上说道,“这卦上说,你若是要查,可以找衙门里的书办,看看十几年前通缉你同乡的告示,告他欠钱的状子。再去找本地商会的购销货物的清单或税单,大几万两银子的货物,那买货的客户若是很快就能买走,那么卖给他的货只怕就是你那同乡的货了。”
听了张铁嘴的指点,范剑一下感觉豁然开朗,对张铁嘴也是十分佩服,端起酒杯连敬了几杯,嘴里是连声感谢。张铁嘴看见折服了这个勇悍的道士,心中也是十分得意。
两人放松下来,一边吃喝,一边天南地北的闲聊,范剑这几年也算走过许多地方,比这张铁嘴却大有不如,这张铁嘴沿着水路去过南京,苏杭,两京,通州,北平等各处繁华之地,谈起各地风土人情,比范剑这只去过一些穷乡僻壤的乡下人强的多了。
说到后来,又绕回株洲本地了,说起这县太爷突然禁绝僧道的事情,范剑便说了自己如何过关的经过,张铁嘴一边听一边还点评一番。范剑突发奇想,对张铁嘴说道,“张老哥卦术高明,不如算算这县令为何如此行事?”
张铁嘴面色一变,说道,“范兄弟不要为难于我,这县太爷的地位高贵,我如何能算,再说我一天只能算一卦,再算就不灵了。”
范剑知道他不愿意,便也不强求。两人最后酒足饭饱,还争着付账。张铁嘴说是请客赔罪,抢着在把账付了,范剑争不过,便拿了二两银子递给张铁嘴,算是卦金。
之后几天,范剑通过那认识的衙役,找到这衙门里管旧文书档案的文书,花钱找到当年的案件卷宗,又找了当年商会大额交易的记录,一对比查验,事情的真相也就清楚了。老张叔当年想大赚一笔,就可以自己独立开个商号,赚钱也更爽快。他两个合伙人见他立了字据,便起了歹心,偷偷把他备的货物转走,又一把火烧了仓库消灭痕迹。那客商在老张叔这里买不到货,他们俩再把货物卖去,相当于拿老张叔的本钱,挣的全落自己腰包,那和老张叔合伙的商号也就不要了。老张叔欠下巨款被迫逃走,还留下案底通缉。
范剑又继续调查,这两人后来应该是又另开了商号,继续做生意,不过几年之后也商号倒闭关门,两人也不知所踪。
范剑调查完毕,最后不禁叹了口气,自语道,“老张叔能听鸟语,查知道路上的危险,可这人心上的危险,就没法查知了。”
范剑忙完自己的事情,在这城待得气闷,就想离开株洲,继续云游。这一日,偶然路过县衙,见衙门口又枷号示众了几个出家人,听旁人说是又有路过的和尚道士倒霉,撞到这县令手中。范剑见了心中愈发烦闷,就去找张铁嘴,欲请他吃饭,顺便道别。
这张铁嘴在城东岳王庙旁的街道上开了个小店,岳王庙被封后,来这边的人少了许多,张铁嘴被迫干起了走街串巷的老本行,不过还回店里居住,范剑在熟食铺子买些烧鸡卤肉,又打了一壶老酒,到店里正碰到张铁嘴,正好摆上桌子,哥俩边吃边聊。
张铁嘴一人在这城里居住谋生,赚的钱大多送回乡下老家。范剑听了,说道,“我看张老哥的生意也还不错,何不让家人搬来城里居住,岂不是更加舒服。”
张铁嘴笑笑说道,“这和你那同乡做生意是一样道理,我这算卦相面,好话坏话都得说,若是算得不准,或是说话得罪人了,被人堵在家里,殃及亲人,就吃大亏了。你那同乡幸亏家在外地,不然跑都不敢。”
范剑听完,接口说道,“原来张老哥是准备大捞一笔,立刻跑路的。”
张铁嘴拿筷子夹了口菜放到嘴里,吃完了点点范剑说道,“范兄弟也有一个算卦看病的幡子,不知你算卦是如何算的?”
范剑微微有些面红,说道,“我这算卦相面,一般都是说些套话好话。不过我有修为在身,帮人做法事,消解灾祸,施用丹药是很有用的。”
张铁嘴笑了笑,让范剑说些得意的事。范剑便说起一月以前,路过一处山间小城,看到一家在办丧事,便上门去做法事。却偶然发现他家后宅有些崩坏能浓度异常,便施法术在一个屋里抓住一个一尺多长的大蜈蚣,这异虫藏在墙角地洞,晚上出来吸食人血精气,害得家中人人面黄肌瘦,有体弱的已被害死了。那家户主万分感谢,范剑也得了50两的银子,算是今年收入最高的一笔生意。
张铁嘴听完,便说道,“你这是道门驱邪消灾的硬法子,我卜算术士,却是卜算运势,预知福祸,趋吉避凶的软法子。”跟着便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原来张铁嘴年纪已过了四十,正想找个弟子传承衣钵。见到范剑又是投缘,又是好学,便倾囊相授。范剑在武当门中也学了些利用人心愿力的道理,与这张铁嘴相互交流,张铁嘴也是大受启发。
边吃边聊,又说到这县令禁绝僧道的事情,范剑又请张铁嘴算一卦。张铁嘴喝了酒,兴致高兴,便拿出卦盘来卜算。
张铁嘴卜算了三次,便放下卦盘,喝了杯酒,皱着眉头沉思不语。范剑见他半天不说话,有些着急,问道,“张老哥说说,这件事算不出来吗?”
张铁嘴看了范剑一眼,说道,“算是算出来了,可这事情很奇怪,却似乎与范老弟有些缘法。”
范剑大感诧异,说道,“我是第一次来这株洲城,和这县令以前也从未见过,倒是被他害了一次,是这个缘法吗?”
张铁嘴摇摇头,说道,“我一共算了三次,第一次算这件事是为何发生,第二次是算这事会如何发展,第三次是算怎么了结此事。这其中第一件事就似乎与你有些因缘。”
范剑点点头,听张铁嘴往下说。张铁嘴把算卦的东西收起来,又说道,“卜算这件事只算一次,灵则信,不信则不灵,卜算四五次就和瞎蒙没太大区别了。连续卜算三次结果都一样,那只在安慰算卦人的一种技巧罢了。”
范剑被张铁嘴提起兴趣,却又转开话题,心中着急,起身给张铁嘴杯中倒满酒,又在他碗里夹上菜,说道,“张老哥,张仙师,我相信你的卦词,你就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张铁嘴嘿嘿一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的说道,“这第一件事,卦上说是因为个人恩怨,咱们县太爷的好友被出家人坑害,这县令便把怨气报复到本县的出家人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