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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太阳似乎慵懒了不少,阳光渐渐变淡,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使人也变得懒惰起来。

阳光透过[绮莉西亚咖啡馆]墙上的玻璃花窗,照射在紧挨花窗的桌子上,桌上的两杯饮料散发出令人头晕的奇异光晕。

亚德拉尔叹而复叹,一圈又一圈地绕着眼前的康宝蓝咖啡,心如刀绞。“二十五个西可啊!够我吃一天的钱啊...”亚德拉尔痛心地想着。

菲妮坐在他的正对面,悠闲地晃动着玉腿,双手捧着玻璃杯,细细嘬着杯中的冰镇甘果汁。壁外凝结了一层水珠,使菲妮的嫩手变得冰凉而湿润。菲妮四处找不到纸巾,只好站起身,越过桌子,双手在亚德拉尔的斗篷上来回擦拭,含笑柔声道:“谢啦~”随即坐回原位,再次细品着果汁。

“能不能考虑下我的感受啊...”亚德拉尔抱怨道,用手拍着已经湿润的斗篷。

“那...刚才是谁叹气个没完,完全不担心影响到他人呢?”菲妮不动声色地说。

“呃...唉,我知道错了。”亚德拉尔无言以对,只能低头道歉。

菲妮懒懒一笑,拢了拢秀发,嘴角含着丝丝笑意,却并不言语,静静地看着亚德拉尔。

亚德拉尔感到一阵无力、憋屈。不知为何,他在和菲妮的交谈中一直处于被动,好似被菲妮随意拿捏着。“不行,我也要主动一点!可是...该聊些什么呢...”亚德拉尔搜肠刮肚般回想着毕生所学,他猛地想起早上安姐说的话:“不管是什么人,聊爱好一定是最正确的。”

于是亚德拉尔瞪着杯子,好似在对咖啡问道:“那...菲妮,你平时...喜欢做什么呢?”

“嗯...我想...是放风筝吧。”菲妮双手搓着杯子,顾盼间微笑道。

“难怪你会带着风筝啊。”亚德拉尔恍然大悟。

“毕竟...是它带着我出来的,”菲妮柔声说道,出神地盯着果汁,平静的水面上好似倒映着她的过往:

“在我记事前,我母亲便已过世,是父亲和劳斯伯伯将我带大的。父亲对我很严格,或许是不想让我丢家族的脸吧...整日将我锁在家中,学习着枯燥繁琐的贵族礼仪,始终不见天日...小亚,你知道嘛?那时的我,竟没见过城镇、集市、教堂...甚至连一间木屋都不曾见过...当时的我,是多么希望能去看看围墙外的世界啊...”

亚德拉尔仔细聆听着,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关切。

“...后来,卡莲姐姐在一次完成任务后,将那个风筝带了回来,小亚你见过的,菱形,淡蓝色的......于是我靠放风筝来消磨时光。有时,我觉得风筝就是我,飞得高高的、无拘无束的,不会被围墙阻隔...一看到它飞上天,我也觉得自己摆脱了围墙,摆脱了繁文礼节,肆意地欣赏着世界...后来,我真的从家族里出来了!于是,我每出来一次,都要放一次风筝,我想用风筝的视角,来欣赏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菲妮轻呼一口气,水面变得荡漾起来,回忆也随之消失。

“呼~舒服多了~谢谢你小亚,肯听我讲这么多...”菲妮笑声双靥,温然道,侧头望着亚德拉尔。

“没事,其实...还挺有意思的。”亚德拉尔连连摆手。

“话说...小亚,你有什么爱好嘛?”菲妮双手撑头,好奇地问着。

这确实问住他了。细细回想起来,自己只会做木匠的活,但那是为了生活才学的,或许可以称为工作积极,但绝算不上喜爱。

“好像...没有,”亚德拉尔尴尬地挠着头。停顿良久,他紧张地看向菲妮的玉手,羞涩地说道:“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我希望菲妮你能...教我放风筝,我也想试着...有这么一个爱好...”

菲妮攥着杯子,脸上又浮现出亚德拉尔难以理解的神色,但这次亚德拉尔不再回避,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她。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叮铃铃~”一声铃音从菲妮的玉镯中传出,打破了这份沉默。

“啊...啊!是卡莲姐姐在找我,我该回去了...那、那明天米亚尔科家见!”菲妮慌忙解释着,随即右手拿起杯子,逃跑似的向门口奔去。

亚德拉尔叹口气,沮丧地想:“果然还是...”

这时,菲妮侧过身,左手抱着右臂,又摸了摸胸前的吊坠,眼神躲闪,嘟囔道:“如、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随时随地...”说完,便快步走出咖啡馆...

亚德拉尔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嘴角不自觉地,扯出一抹浅浅的笑。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从未喝过的康宝蓝咖啡,味道醇香,气味甘甜。

“没想到啊,咖啡原来也...这么好喝啊。”

...

亚德拉尔左手握着玻璃杯,细品着咖啡,另一只手翻动着早上借来的黑色兽皮书:《龙息:改变世界的发现》。

“真不知道谁负责抄书的...字有够丑的...”亚德拉尔吐槽道。

「龙息,余私下称之为‘龙气’,乃是寄宿在龙之血脉中的奇异力量。这种力量只产生在龙身上,但拥有龙血的人也能使用。由于龙血与人血截然不同,大部分人都会对龙血产生排异反应,导致无法释放任何灵质。欲要掌控这份力量,需要控制体内的‘气’或‘魔能’,不断游走全身,将龙息慢慢地压入血脉中,并时刻保持血液循环,这样才能渐渐掌握龙息。」

「当然,亦有体质特殊之人,余称为‘驭龙者’,能完美地吸收龙血。并且融合的血脉越古老、高贵,融合越完美,实力就会越强大,甚至还会觉醒‘感应龙族’、‘听懂龙语’、‘威慑群龙’诸如此类的奇特能力...」

“让‘气’或‘魔能’游走全身麽...”亚德拉尔细细琢磨着书中的语句。

“那...便来试试吧...”亚德拉尔立刻着手尝试。他闭起眼睛,双手虚按,调动着体内的‘魔能’,向全身流去。

“嗯?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游走一圈后,亚德拉尔发现了异常,他的血液没有激起一丝反应,始终波澜不惊。亚德拉尔尝试多次,仍是找不到半点波动。

亚德拉尔郁闷不已,原以为能解开这个困扰他多年的问题,谁知找寻了半天,仍是毫无进展。

“怎、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一开始就想错了?其实我体内根本没有龙血?...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何我就是释放不了‘魔能’呢?可恶...”

“这或许不是你自身的问题。”一道平静、苍老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打断了亚德拉尔的思索。

亚德拉尔连忙抬头望去,不知何时,一位白须满面、身穿藏蓝巫师袍、头顶尖角巫师帽、手持半月形法杖的老人站在他身旁,碧绿的眼睛好似钢刀一般,锐利地打量着亚德拉尔。

亚德拉尔出于礼貌地问了一句:“你...好,请问...”

“哦,我叫斯宾尔特·塞特,很高兴认识你。”斯宾尔特摘了下尖角帽,伸出褶皱的右手,彬彬有礼地说道。

“我也很高兴认识您...我叫亚德拉尔·伊斯图格斯。”亚德拉尔握了握回敬道,随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请问先生,您刚才那句话是...”

“哦,你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封印造成的......可能会很痛哦。”说着,他将手放在了亚德拉尔的头顶。一股雄厚的力量流入亚德拉尔体内,转瞬之间便充满全身。

亚德拉尔刚想反抗,却听见“砰”的一声从体内传出。斯宾尔特将手抽回,神情有些复杂。

亚德拉尔只觉的身体一轻,好似有东西涌上咽喉。“噗——”亚德拉尔大口一吐,竟吐出一团气体,颜色十分梦幻,好似星空。

“口吐星团...看来‘魔能’很凝练啊...”斯宾尔特自言自语道。

亚德拉尔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体内的血液就开始疯狂涌动,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筋脉撕裂。左手竟开始龟裂,露出黝黑的鳞片。

斯宾尔特立即大手一挥,一层透明薄膜突然出现,将两人罩在里面。

“呃呃呃呃呃啊啊啊啊~”亚德拉尔痛吼着,但仍咬牙坚持。他现在明白,那位老人是解开了什么,使他能使用‘魔能’和‘龙息’了。不论怎样,他都要坚持下来。

变化扩散到全身,身上每一片皮肤都龟裂开来,化为黑色的鳞片,头上更是伸出两个尖尖的突起。亚德拉尔痛苦万分,好似被丢入索罗冥河中,全身燃烧着。在这种痛苦中,亚德拉尔恍惚间听到了什么...

“吼吼吼吼吼!!!!”一阵低沉地龙吟传进亚德拉尔耳中,他的脑海里竟然本能地浮现出这么几个字:

『时机一到...杀入...中...消灭...米......族』

“这吼声...”还没等亚德拉尔仔细分辨,涌动的血液便缓缓停下,身上的鳞片渐渐褪去。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脚下一软,重重地瘫倒下去。

斯宾尔特单手一抬,亚德拉尔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他又轻挥法杖,月牙状的杖头发出微光,照射在亚德拉尔身上。亚德拉尔感到一阵暖流涌过全身,疲惫感一扫而光,晕乎乎的脑袋也清醒过来。

亚德拉尔抓着桌角尝试站起,手一用力,竟将桌角抓碎,又跌倒下去。

“看来你得适应一下现在的身体,免得上厕所时将纸抓破。”斯宾尔特诙谐地说道,手指一点,桌子又恢复了原状。

亚德拉尔控制好力道,再次起身。他看着自己的掌心,全身微微颤抖,眼神中充满激动。

“十年了!整整十年,我都生活在这个阴影之下,没想到今天...!”亚德拉尔肆意地挥动四肢,适应着力量暴增后的身体。他至今都没有这般放松愉快了。

“谢谢大师!此等恩情,在下毕生不会忘却!今后定会...”亚德拉尔向斯宾尔特深鞠一躬,言语中难掩崇拜之情。

“好了,别这么肉麻,”斯宾尔特摆摆手,说:“也别叫我大师...虽然我的才能确实能令罗拉玛斯都自愧不如...但,叫我先生就好。”

亚德拉尔恭敬地应下,思考片刻,随后又将刚才觉醒时,听到的东西告诉给斯宾尔特。

“嗯...看来你体内的龙血来头不小啊,刚觉醒就能感应到附近的龙族...至于那句话...你也别放在心上,我这次来也是为了调查龙族,交给我吧。”斯宾尔特沉吟道。

斯宾尔特撤去屏障,看了眼天,已是黄昏时刻。他向亚德拉尔道别:“时间不早了,我该去朋友家看看了...你...应该也有事要做吧?比如...修复朋友的感情什么的...”

这话提醒了亚德拉尔。他想找凯恩聊聊,因为他从心里认为珍娜不会做出这种事。如果真是她,那她就应该认出自己才对,那些人是不可能不把他的外貌告诉给她。

“嗯,确实有些事要做...”

“那就赶快去吧,”斯宾尔特说着,便跨过门口。亚德拉尔正欲道别时,他又转过头,一本正经的小声道:“记得...藏好你的眼睛。”随后好似一阵清风,潇洒离去。

亚德拉尔呆立在原地,良久说不出话,半天才赞叹一句:“不愧是大师啊...”随后也离开[绮莉西亚咖啡馆],向集市奔去。

......

......

木匠屋内

木匠桌前,奥利正专注于一块初具人形的鱼骨木,用雕刻刀细细勾勒着每一处棱角。

“咚咚咚~”

一阵干脆的敲门声打断了奥利的工作,他放下木雕,下楼来到门前,开门说道:“请问有什...”

奥利话说一半就噎住了,因为来者是位头戴巫师帽的老人。很不巧,他认识这个人。

“你来这干什么,斯宾尔特?!有什么话赶紧说吧。”奥利的语气中充斥着厌烦。

“我也没奢望过你会请我进去说,奥利,”斯宾尔特淡然道:“我只说一句,快带着你的孩子离开吧,越远越好,这里可能会发生灾难...”

“可能?灾难?你难道不去阻止吗?你不是...”奥利语气刻薄道。

“可是现在不行了!”斯宾尔特的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我的能力不管用了!不知为何,这座小镇的「走向」好似被人遮掩起来,我只能观测到一星半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也不是全能的...总之,我正努力去改变它,但我要确保完全...”

“所以你丢着镇子里的其他人不管了?我最反感的就是你们这种做法!谢尔曼就是被你们...这样随意丢弃的!”奥利神色俱厉道。

“我说的很明白,那次是提拉狄娜...”

“她也曾是你们中的一员!”奥利猛锤门窗,一时灰尘四起,他愤愤地骂道:“别想狡辩!也别再想将我的家人卷进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预言,你就是想借此来实现它!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来逃避它,对吗!?”斯宾尔特展现出难得的愤怒:“假装不知道那件斗篷的来历,欺骗他、隐瞒他,是吗?!封印他的经脉,让他可能一辈子用不出魔法,是吗?!”

奥利怔怔地看着他,随后恨声道:“这是为了他好!”

“为他好?!你不知道他有多渴望能施展魔法啊,可你...差点将它毁了!你将你的想法强加给他,还美其名曰‘保护’!这世上最恶毒的武器,就是名为‘爱’的利刃!”斯宾尔特也火冒三丈,寒声道。

奥利一阵沉默,目光仍凶狠地盯着斯宾尔特。

“呼——我也明白说再多也没用,你自己定夺吧...但我明确一点!如果你护不住他,那就由我们来保护他...这并非是为了预言...”斯宾尔特丢下这句话,便转头离开...

奥利看着远去的斯宾尔特,久立不语,心中繁杂的思绪,最后化为一声叹息,默默地回到屋内...

......

他们不知,刚才的对话,被远处山峰上的神秘黑影听得一清二楚。

它自言自语道,嗓音听不出性别:“糟老头,想法不错,可惜...终究是徒劳罢了...”说完便消散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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