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全身不是滋味的仪清芬正愁没有乐子耍,一听吕承峰的提议,高兴的一跃而起:“好啊,这雪地里赛马,正别有风味。雪莲呢?”
“我就不去了,我还是在车里等你们吧。”习惯了江南温暖的气候,洛雪莲本来就有些怕冷,一闻二人的提议,连忙摇头道。
挑开厚厚的棉帘,仪清芬一身健美的火红骑装罩在绣袄外,一袭玄色披风披在背上,站在车辕上,猛一纵身,轻盈的身形已经落在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背上,纤手皮鞭一挥,双腿微夹,那匹纯黑的乌骓已如离弦之箭,刹那间便窜出十几丈远,只扬起阵阵雪花。
吕承峰一见也忍不住豪性大发,跃上一匹浑身白色斑点的枣红驹,一抖马缰,官道上顿时响起一阵如雷鸣般的蹄声,紧紧跟随前面的黑影而去。
“大人,请慢一点!”紧跟在后的宋天雄一行不由得暗自叫苦,这两匹马都是三年前为感谢吕承峰对本族的物资支援,塔尔人从自己族几十万匹马中选出的最优秀的骏马赠送给吕承峰的,自己和部下们胯下的马虽然也是良驹,可怎么赶得上那两匹马呢?
一边暗自埋怨,一边安排好人看护好马车上的洛雪莲,自己则连忙率领几十名近卫纵马狂奔,希望能赶上二人。
管李二人这纵马一奔,犹如腾云驾雾,少倾便奔出二十里地,尤其是仪清芬更是兴致极高,也不管吕承峰在身后招呼,只管策马狂奔,好在这大雪天官道上人也并不多,即使有,也老远就看见这奔马过来,早早闪在一边,待过去后再上路。
“好标致的大姑娘!”
仪清芬正敞马跑得高兴,忽见对面弯道处也跃出十几骑人马来,速度也相当快,眼见双方就要碰到一处,清芬不得不硬生生拉住马缰,停住脚步,心里却老大不高兴,此时又听得对方一句赞美话也就变了味。
玉颊凝霜,冷冷的望着对方,清芬也不多话:“好狗不当道,为何拦人去路?”
“姑娘这话好无理啊,明明是你一人一骑挡在路中央,我们一行十几人无法过去,怎么倒成了我们挡路了呢?”
当面三骑都是中年男子,身着同式长袍,当中一人瘦脸长须,一双鹰目神光倏隐倏现,高鼻薄唇,颇有大家之气;右边一人黑瘦长脸,左颊一道淡淡的伤疤直上眉梢,颧骨高耸,显得杀气森森;左边一人方面大耳,面白无须,一张脸上总带着一丝笑容,说话的就是他,虽然清芬的话相当刺耳,但他眼力不俗,一眼就瞧出清芬胯下乌骓乃马中极品,平常市面上都难得一见,能骑者绝非普通富贵人家,所以仍然不愠不火。
“哼,你们一行十几人将本姑娘拦在此处,让本姑娘无法通过,还居然说本姑娘挡住了你们去路,难道人多势众就可以横行霸道吗?”清芬一窒,但马上就强词夺理倒打一耙。
白面中年人还未搭话,身后两骑已经冲了上来,“三师叔,不必与这等蛮横泼妇费话,想我们讲人话这等人也听不懂。”当先一骑也是妙龄女郎,一张粉脸不知是被冻得还是被清芬无理的话激怒变得绯红,一双黑钻般的眼睛恰到好处的镶嵌其上,顾盼生波,宝蓝骑装下凹凸起伏的身躯却被白色披风衣遮得严严实实。
身后一骑也紧随其后,却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一脸精悍沉稳之色,浓眉下一双鹫眼,与当中老者颇有相似之处。
“妹子,不得无理,听师叔他们吩咐。”青年催马上前止住年青女郎的准备的过火举动,双眼神光湛然,看得清芬也一凛。
“这位姑娘,我看我们还是相安无事,各行其道好不好?”白面中年人涵养相当好,虽然清芬出言不逊,但依然和颜悦色。
仪清芬虽然刁蛮,但还是颇知尺寸,这事本来自己也有不对,更何况对方曲意忍让,也就不为己甚,反倒是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轻轻一圈马缰,将马带过一旁,“你们人多,还是你们先过吧。”语气已大为缓和。
“哼!骂了人就这样算了?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当先几人尚未发话,宝蓝骑装少女却一口接上。
清芬一听顿时变了颜色:“那你们想怎么样?莫非还不让本姑娘过去不成?!”本来被扰了兴致的清芬就一肚子的不爽,这时被对方一刺,更是火冒三丈。
“姑娘言重了,好了,明霞,不要太过分,出门在外,不要惹事。姑娘,我看还是你先走吧。”白面男子微微蹙眉,略带责备口气批评了少女,然后展眉对清芬道。
“三师叔,这哪是我们在惹事呢?分明是有人欺侮到我们巴山顾家头上来了嘛。不行,她必须道歉才行!”少女嘟起嘴巴不服气的说道。
巴山顾家?清芬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身后百米开外的官道上,蹄声雷动,当先一骑正是吕承峰,落后几十米还有二三十骑紧紧跟上,卷起漫天风雪。
吕承峰也老远就看见清芬和一大堆人堵在官道中间,似在争论什么,他原本一直跟在她后面,后来看清芬越跑越来劲,担心自己越跟得紧她越跑得快,于是便放慢了速度,等后面近卫队也跟上来,这才又加快了速度,这一会儿,清芬早跑得没影了。
不过瞻仰眨眼工夫,吕承峰便催马来到了近前。
“什么事?”见对面几人皆气度不凡,吕承峰皱了皱额头,知道肯定又是仪清芬惹的事,便低声问道。
“锋哥,这伙人拦住我们去路,不让我通过,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仪清芬见爱郎到来,更是趾高气扬。
“是吗?”吕承峰狐疑的望了她一眼,然后将目光望向对方几人,打量了一下对方,见当先四人皆渊停岳屹,显然不是常人,尤其是当中老者更是自带一股威势,一看便知道是这几人当中的为首者,旁边那个少女更是娇靥如花,望之令人心醉,只是粉面带寒,大概正在气头上,看上去别有一股风情。
就在吕承峰打量对面几人的时候,对方也在仔细观察他。中间老者尤擅观人之术,这一仔细察看,顿觉来人气势非同寻常,虽穿着普通,但举手投足自带大家之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岁短短的一扫,却似要洞穿自己的肺腑一般,眉宇间颇有一分自己从未见过的霸气。
吕承峰催马上前,在马上略一作揖,他看出对方几人皆身怀不俗武功,是江湖中的有名人士,不想多与对方纠缠,“各位兄台,小妹少不更事,如有得罪的地方,请各位多多包涵。”
“小哥不必多礼,其实我们没有什么,不过是个小误会,出门在外,大家都放开一点就好了。”白面男子也赶紧回礼,微笑着策马让出一条路来。
“你们是关西巴山府顾家的人?”在一旁的仪清芬一直觉得顾家这两个字有些耳熟,这时突然叫了起来。
“怎么?顾家又碍你什么事了?”对面的少女本来就压着一肚子火,听得仪清芬这一问,顿时又发作起来。
仪清芬怒目瞪了对方一眼,没有搭理对方,“家父曾经提起过他有一位知交好友也是顾家之人,只是我从未见过,那位伯父也有快十年没来过我家了。”
“哦?不知姑娘令尊大人尊姓大名?”白面男子双目一亮,赶忙问道。
“家父河朔仪天鸣。”
“哦?你是仪贤弟的千金?”中间一直保持沉默的鹰目老者面带惊讶的开腔了。
“您是``````?”仪清芬有些疑惑的问道。
“老夫巴山顾云中。”老者颇有些傲色的回答道,“想当初,老夫与你父亲游荡江湖的时候,恐怕还没有你吧,哈哈!”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回忆逝去岁月的怅然之色。
“您就是顾云中顾伯父?那``````方才侄女多有冒犯,请顾伯父多多原谅。”在长辈面前清芬不敢失礼,连忙翻身下马行礼。
“哈哈,不知者不怪嘛,侄女十年不见已经出落得如此人才,不知哪家儿郎有幸能成为仪贤弟的佳婿?”老者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清芬早已非处子之身,但却有梳着唐族未婚少女的头式,看来与身边这个气宇轩昂的青年男子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便不动声色的说道。
清芬脸上闪过一丝羞意,不过她本就是北地女儿,再加之母亲又是西大陆爱琴王国人氏,所以生性向来豪爽大方,纤手一指旁边的吕承峰道:“这位就是我的好友``````”
话音未落,早已下马在一旁的吕承峰立即接上话:“在下吕承峰,帝都人,现在西北永珉居住。”
鹰目老者双眼紧紧盯住吕承峰,嘴角泛起少有的笑容,“那老夫就托大叫你一声吕贤侄吧。”
他也翻身下马,其余几人见老者下了马也紧跟着脱镫下马,这时,吕承峰身后的二十多骑也早已下马肃立在吕承峰身后。
白面男子的目光早已落在了吕承峰身后的近卫身上,他也看出吕承峰身怀不弱的武功,但并不感到诧异,这年头兵荒马乱,各地社会治安状况不佳,富贵人家子弟敢在外面跑那都多少练过几天,但吕承峰身后这二十多骑士却令他颇感不安。
这二十多人纵马狂奔而来,到了地头,为首一人浓眉方脸,一看就知道武功不凡,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二十多骑的骑术皆不一般,齐刷刷的停在距离自己这一群人十米处,为首者一个手势边整齐的下马,那如同一个人的动作除非军旅中其他江湖门派是绝对训练不出来的,即使这骑术也非一般江湖门派所能练得出。
更加之这二十多人随之带来的如山气势更让白面男子感到吕承峰身份的非同小可,他脑子中在急速的思索,这西北地区有那家豪门望族能够有如此威势,居然能让军队众人为其充当保镖?他的思想还停留在吕承峰有可能是西北某个大家子弟的定性中,如果是地方官员自然不会便衣出行,沿途也会有官员陪同,如果是军队将领,那怎么又会随行有家眷。
“吕贤侄,你既然与仪家关系不浅,也就不是外人,来,我给你介绍介绍。”鹰目老者热络的拉起吕承峰的手,将身边几人介绍给他认识。
黑脸伤疤男子是他的四师弟云泰,在江湖中有“孤鹫”之称,一手混元鹰爪功以达炉火纯青的地步,与帝国东海郡淮阳府的鹰扬门门主并称“东西双鹰”;而白面男子是他的三师弟燕青,一身轻功剑法出类拔萃,但在江湖中更以智谋策划过人著称,人称“一剑横江”。
三十岁左右的精干青年是他的长子顾登云,一身功夫深得他的真传,顾家的“裂云剑法”已颇具火侯;至于那个妙龄少女自然就是他的幺女顾明霞,出道两年已博得“火凤”的名头,更兼生得如花似玉,引得无数武林世家子弟追捧。
吕承峰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表面却还得装出一副诚恳的模样,逐一见礼。
“顾伯父,你们一行这是上哪儿去啊?”仪清芬见大家气氛都松了一些,便随口问道。
“哦,伯父这一行是从陇东府城出来,准备返回巴山老家,怎么,都快年关了,你们这是上哪儿啊?”鹰目老者笑容可掬,热情的问道。
“侄女这是从西北回河间家中,他是回帝都办事。”仪清芬见吕承峰不愿意暴露真实身份,也就含糊一言带过。
“都快临近正午了,不如大家一起就在这附近打个间歇息歇息再走吧。”白面男子突然插口道。
众人都一楞,尤其是鹰目老者,但他知道自己这位师弟素来精明,门中无人能及,他这样提议,其中必有道理,便也展颜笑道:“是啊,仪贤弟我也好久没有见到了,今天能见侄女,这陇东虽不是巴山,但也算关西,伯父作个东,也算尽个主人心意吧。”
吕承峰和清芬也一怔,本以为聊两句就分道扬镳,没想到这老者如此热情,清芬连忙推辞道:“伯父太客气了,这都出门在外,侄女看还是``````”
话语未说完,老者已故作不高兴状:“侄女莫非看不起伯父?”
见老者已经脸色不好,清芬只得求助的望着身边的吕承峰,吕承峰本不想应承,但一想仪家的六合门也算是江湖中有名有姓的门派,如果失了礼数,也会带来不好的影响,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白面男子连忙接上话:“这前边就有一个镇子,听说镇上有一家叫迎客居的酒楼在陇东颇有名气,以山珍野味著称,方才我们就曾经过,此时正好前去品尝品尝。”
众人便纷纷掉转马头,重新望来时路驰去,白面男子和鹰目老者更是一马当先在前面引路。
“老三,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奔出一段路程,见身边已没有外人,鹰目老者紧皱着眉头问道。
“大师兄,我看那个叫吕承峰的小子不简单。先不说他一身功夫看不出深浅,就是后来来的那一群人个个身手都不弱,当中的为首那个家伙更是不凡,我看功夫不在登云师侄之下。还有这伙人行动如一根本毋须命令,江湖门派是找不出这样的弟子的,我怀疑他们都是来自帝国军队中的高手。”白面男子面色冷静的分析道。
“那既然他们是来自军方,我们就更没有必要与他们攀什么交情了,免得惹上什么麻烦不好收拾。”黑瘦男子也就是老四云泰插言了。
“不然,”白面男子缓缓摇头,“我早就听说仪天鸣的六合门这两年势力扩展得相当快,想前两年他六合门在河朔郡被当地郡府压得喘不过气来,比起咱们顾家今天在巴山的情势还不如,若不是河间城守东怀玉一力维护,恐怕他六合门早就沦为三流门派了,就是烟消瓦解也说不清。可这两年,仪天鸣象是交了鸿运,不但在河间扎稳了根基,而且居然一跃跳出河朔范围,跑到西北发展,据说现在在西北的势力已经大到与雪山派、天山派成鼎足之势,要知道雪山、天山两派可是在西北有着百年历史的大派,六合门能在短短两三年间闯出如此大的声势,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奥妙。”
“老三,你的意思是``````”鹰目老者目光一凝,脸色也郑重起来。
“他六合门能够在西北大张旗鼓的扩张势力,肯定背后有当地官府势力在撑腰,否则,天山、雪山两派焉能坐视其六合门的坐大?”白面男子语气相当肯定。
“老三,这其中情况我也曾了解过,三年前,现今的西北军政节度使吕承峰大人在永珉大败罗卑人,两年后再次大破罗卑人铁骑,彻底将罗卑人的势力逐出了西北,在这其间吕承峰大人又动用军队大肆剿匪,将西北几府的所有势力扫荡一空,当时西北几乎成了一片空白,即使天山、雪山两派当时在那里也根本没有什么势力和影响,都是后来才逐步进入的,六合门也是趁当时空虚的时机才立足永珉开始发展的。”鹰目老者有些遗憾,如果当是自己能够了解这个情况及时插手,也许也能在西北占住一支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