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儿,爹给你拿吃的来了。还来了位林壮士,他或许能看好你的病。“邵一话才说完,手里碗还未放下。山儿突然从石台上蹿下,张开双臂冲向林潇翊,道:”你是谁?来和我玩。”
初听其声,俨然是位老人。林潇翊尚未看清对方样貌,但见其扑向自己连忙向旁一躲。山儿却是脚下踉跄,似是余力不足,一下摔坐在地上。
邵一忙放下菜碗,将其扶起道:“山儿坐好,林壮士是来看你的。”林潇翊这时上前,借着烛光,看到眼前男子满头白发。一张脸苍老至极,上面每条皱纹犹如一道道干涸的沟渠。
嘴巴张开却又没再说话,口中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息,让林潇翊稍稍避开。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明亮,却又让人觉得似乎不应长在这张“快死”之人的脸上。
“我要出去,还有,还有......”看着山儿激动的想要说些什么,邵一忙按住他道:“爹不是和你说过了,等你好了就能出去。”此时,山儿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想要开口却又无法出声。
林潇翊道:“他这是怎么了?”邵一道:“山儿一激动便说不出话来,也许跟他这病有关。咱们还是先出去,等他平静下来就好了。”
“也好。那就再去看看邵伯的女儿。”林潇翊说道。邵一道:“真儿就在隔壁。”两人随后退了出去。邵一关好木门,带着林潇翊绕过石屋,来到另一间石室。
林潇翊看到此间石室不仅换了扇石门,且还上了一把铁锁。他有些疑惑的看向邵一,对方解释道:“真儿因病生变,性情有些暴躁,我担心她跑出去伤了人,这才上了锁。林壮士也要小心些才好。”
林潇翊道:“不论是谁被这种怪病缠身难免会变,我明白。”邵一转过身,掏出钥匙打开铁锁。林潇翊上前帮其一起推开石门。但见里面烛光下站着一名女子,一头半青半白的发丝挽了一个简单发卷,此时正背对着两人。
林潇翊道:“邵伯,您女儿的病好像要比山儿好上一些。”邵一好似也因此心慰,说道:“她是我三个子女中病情最轻,但秉性却是变化最大的一个。”
话才说完,真儿忽然转过身,走向两人。林潇翊正要开口,但对方突然踏步前冲,双手推出。似是想把林潇翊赶出门外。林潇翊因刚才山儿之事,这次已早有准备,身子提前一晃就此避过。
只这一下,真儿竟愣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这时,邵一道:”真儿,爹为你找来了一位林壮士。他也许有办法治好你和山儿的病。“
真儿似乎早已不信,忙对林潇翊摇头不止。林潇翊不明道:”邵伯,真儿姑娘也会因激动不能说话?“邵一还未回答,真儿忽然开口道:”不管你是谁,都治不好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这时,邵一看着真儿,慢慢道:”林壮士也是一片好心。如今秀儿已经不在。就算你不顾及自己,也要替山儿想想。你怎么能忍心他过早因病离世。“
林潇翊趁两人说话之际仔细看清对方,发现真儿并没有像其他两人,一个半老,一个垂暮。除去头发青白相间,样貌却是如常人一般。看样子大概四十左右。奇怪道:”邵伯,真儿姑娘的病情要比山儿好很多。他们既是兄妹,却一重一轻。若能找出缘由,或许就有办法治好他们。“
”我说了,不用你管!快滚!“真儿怒声骂道。林潇翊不知对方为何发怒,自己明明是要相帮,她却毫不领情。突然,真儿抓起石台上的空碗奋力扔向林潇翊。林潇翊急忙侧身让过,却险些砸中身后的邵一。
邵一躲过空碗,眼中一时露出怒意。却因林潇翊一声“邵伯。”立时恢复如常。说道:“林壮士还是快些离开,省得受伤。”林潇翊道:“也好。”
两人退出石室,在邵一关上石门的霎那,林潇翊看着真儿神情复杂,忽然感到对方好像一个人,一个他似乎十分熟悉的人。
“让林壮士费心了,我这两个孩子都不怎么近人。还请壮士不要见怪。”邵一说道。林潇翊道:“哪里。任谁久病缠身都不会好过。邵伯不必放在心上。”
邵一又道:“想来天色不早,林壮士就在刚才的石室安歇可行?”林潇翊道:“这是当然。”两人回到石屋,邵一道:“小老儿这岁数撑不得太久,现在也有些乏了,就不打扰林壮士了。”
林潇翊道:“儿女都要您一人操劳实在辛苦。”邵一道:“自己的孩子不辛苦。明个一早我再来叫你。”林潇翊客气送走邵一,随手关上木门独自思量。
“那山儿的病情看来十分严重,整个人比邵伯还要老。像是生命在快速流失。但他的姐姐真儿却是样貌如常。难道是因为个人体质不同,才会有这样的变化。
当时遇到的秀儿半边老迈半边年轻,身体状况似是夹在两人中间。可为什么年龄最大的大女儿,要比妹妹和弟弟的身体更好。且弟弟叫着让人救自己,而大女儿不仅将人拒之门外,更甚险些和自己动手。”
想到这,林潇翊忽然意识到。当时山儿扑向自己,身形动作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迈老人。而真儿姑娘却好像懂些武功。难道她还曾拜师学艺?
可邵伯说他们一家逃难至此,儿女又都身患怪病。哪有机会和时间学艺。除非是邵伯自己教授他们,可看对方的举止并不像习武之人。这一家人真是有些捉摸不透。
林潇翊想着想着,只觉头有些昏沉。不知是不是这洞中空气浑浊,容易让人乏累。渐渐,他一手托腮就要睡着。忽然,手腕一疼,让他清醒几分连忙查看。
原来,是袖子里的一小块碎片划伤了自己。林潇翊拿起碎片仔细观看,正是适才真儿所扔的那只空碗。只是自己明明已躲过,这碎片又是如何进到自己的袖子里。
林潇翊细细回想石室内的一切。突然记起,真儿在扔碗之时,好像轻捏了一下。扔出空碗之际,亦将碎片掷出。且早已料定自己躲避的方向,这才能将碎片射入袖中。可她又为何如此?
还有,这位真儿姑娘与自己未曾见过,可为何觉得她十分面善。究竟是哪里见过与她相像之人。林潇翊一一回忆与自己熟识之人。不是女子,因为同性相像很容易看出。
真儿姑娘必定是与自己熟悉的男子有相似之处。想法虽然有些大胆,但事实就是如此。“子随母相”四个字不知不觉在林潇翊脑海中呈现。难道真儿姑娘在进山前有过孩子,而且还与他相熟?
林潇翊摇了摇头自嘲笑出。奇怪自己怎能想出这种荒唐之事。人家再怎样也是未出闺中的姑娘,哪来的什么孩子。按自己所知,与他相熟的除了徐朝远是个孤儿,只有郭展飞的娘因故不知所踪。
“郭展飞,郭展飞?”林潇翊一边重复着,一边回想对方的样貌。只觉真儿姑娘和郭展飞在眉宇之间真有相似之处。可天下样貌相同之人亦有,这眉眼相同又能如何。
此时,林潇翊本已清醒过来,可头却又渐渐昏沉。他突然感到不对,连忙握紧手中碎片,尖锐的瓷片扎进手掌,鲜血一滴滴流出。可林潇翊竟没半点警醒的意识,头反而更加沉甸甸的想要睡过。
他赶忙静下心来不敢乱动。忽然,他发现石壁上烛火底部的颜色与之前不同。已不是起初的蓝色,而是在渐渐变白。林潇翊不知这细小的变化与自己头昏是否有关。但可以断定的是,那个老人邵一,和山洞中的一切,一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