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震春秋？什么玩······”

瘦猴儿的话才到一半，不由顿在了那。

拳震春秋，不是说有点名气，那可真是太有名气了。拳震春秋，万夫榜上不是什么前茅之列，可他比那些万夫榜前百下段的人，要有名的多。

这原因，也简单的很。因为这江湖上多的是刀客剑客，甚至是善用其他兵器的人，可最终以拳法闻名的，还是少数。

多数的练武之人，虽说习武之初，练拳练掌练腿，可到了后边，最终还是会选择一样兵器作为最重要的依仗。

原因，也简单。一拳要打死人，不容易。可一刀要砍死人，却是颇为简单。

是故，虽说很多习武之人的拳法也不错，可他们主要用的，却依旧不是拳。唯独像拳震春秋，煞天子这般的人物，只以拳示人，数不多，自然更有名。

那健硕的汉子瞪着铜铃大眼盯着矮个儿男人，随后，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就你这三寸钉是拳震春秋？你若是拳震春秋，那老子，岂不是煞天子？”

“呵呵。”矮个儿男人突然不屑笑了笑，“煞天子，他呀，不过名号狂妄罢了。老小子每年都会想着法子寻到俺，就为了挨俺的一顿胖揍。你们呀，唉，嫌命长喽。”

自称为拳震春秋的矮个男人再没给予这些人说话的机会，甚至这几人，都没能看清这矮个儿男人究竟是怎出的手。于他们的体验，不过是一阵风袭来，那之后，他们只觉天旋地转，是因为他们自己的身子飞了起来，在空中旋转。等他们重重摔在了地上，才感觉到身上疼痛。

可当他们想要痛呼出声，却是只能张张嘴，发不出半点的声音。

再后，那喉结处的疼痛，真比他们身上的，要强烈上百倍，千倍。

茶棚的老汉自然也是没能看清，他这会儿就只看到，这矮个儿男人收起了那一堆黄白，包裹重新背在了身上，就这么走了。

就这自称拳震春秋的矮个儿男人在市招摇的这段时间里，在天水山庄里头，李冈鸿已经吃完了那一桌子的菜。他身子版看去虽算不得单薄，但怎么也看不出，他能有这么大的，度量。

李冈鸿用巾帕擦拭了嘴角，喝完了杯子里的酒。他本想再喝一杯，可酒壶里的酒最终能倒出来的，不过一半多那么些。李冈鸿盯着这半杯多的酒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能举起酒杯。

李冈鸿站起了身，他冲着仲西侯作揖，随后转身离去。

在李冈鸿走后，原本是斜倚着，闭着眼的仲西侯，不由睁开了眼。他也盯着那半杯多的酒，不由微微摇了摇头。最终啊，这青衫剑客，还是换上了那副半假不真的温文儒雅的笑。

仲西侯将酒杯举起，又回到了原处，斜倚。

他眯了口酒，也有所思考，要不要也去一趟山门那儿。可惜啊，他仲西侯最是惜命。

仲西侯突然心里头有那么几丝的愧疚，八斗先生，他仲西侯当真是打不过么？仲西侯自信他能赢，只是那代价太大了，大到或许他这辈子都没法再握剑。

仲西侯愧疚啊，他愧疚因为他的自私，这世上，再不会有青衫剑客这一号人物了。

李冈鸿一路朝山门走，他路上遇到了很多人，每个人都冲他打招呼，李冈鸿也是微笑还礼。等他到了山门的时候，更是随意寻了个借口，要那几个守门的墨家子弟回去山庄里头。

若是旁人，这几个守门的墨家子弟不会全走，至少会留下一人，等确定之后再来把留守的伙伴喊回。可与他们这般说的人，是李大公子。

周旁没有了人，李冈鸿终于再没了以往文士的那份矜持，直接盘膝坐在了地上。他也不会再去顾忌身上的青衫会脏成怎么个样子，也不会去考虑，这身衣裳，可能洗干净。

有风吹过，将一片树叶吹向了李冈鸿。李冈鸿探出双指，夹住了这片落叶。他不过是对这片树叶做了些小小修改，随后将树叶放在了唇边，轻轻出了口气。

李冈鸿被称作世间少有的才子，并非浪得虚名，他懂音律，是近乎大家的水准。

不过是一片树叶，那吹出的声音不论是箫还是埙，都不及他的一片树叶吹得空灵且潇洒。

李冈鸿这会儿想着，若是仲西侯这会儿在这，会不会点评他这首曲子吹的好或者坏？他遗憾仲西侯不在身侧，可在那小亭子里的仲西侯，却是一边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一边在那哼着词。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

李冈鸿吹奏的，就是那首被传为《不爱江山》的《爱江山更爱美人》。李冈鸿若是知道风儿载着歌声吹进了仲西侯的耳朵里，而此刻仲西侯正在远处为他的曲子唱词，不知是否会觉得，这一曲，无憾。

李冈鸿终于吹完了这一曲，那余音，久久未散。

李冈鸿闭着眼，似沉浸在自己这一曲的余音中，又似乎在冥想。可总有人不解风情，坏他这片刻的雅兴。

“哈哈哈，本事不行，曲子，倒是不错。”

李冈鸿听闻过这个人很多次，可终究是没见过此人一面。他只听闻，这八斗先生，传闻是个女人，传闻是个姿色尚佳的女人。她不但姿色尚佳，且才华之盛，令天下文人墨客难比肩。

这个女人活了多久？据闻，是同白云仙子一个年代。

那这般算来，怕也已近半百。

容颜易老，年近半百，怕是无论如何保养，都难掩盖岁月痕迹。或者，这八斗先生，也是位修仙大家？

不对，李冈鸿他遇到过八斗先生，那年他十六，文采傲世，剑法卓绝。小小年纪文已传遍十二城，武夫境界也是同辈无双。

八斗先生发现了这个怪才，自然，这样的人，于八斗先生的观念里头，不能留在世上。

那一日八斗先生本想出手，可因为那是在金陵，她只得作罢。而李冈鸿，只以为遇到了一位书剑无双的绝世女子，自此留恋，久久难忘。

可当李冈鸿再次遇到八斗先生的时候，还未来得及述说心中情愫，已近丧命。

这般的记忆，李冈鸿本不该会忘记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当是让他记忆深刻，刻骨铭心的那种。可不知为何，当李冈鸿内敛锋芒，只以文人之姿示人后开始，他竟一点一点的，将这个女人给忘了。

如今再见，李冈鸿所有的记忆刹那涌现脑中。

当所有的记忆悉数解开了，李冈鸿不由苦笑。他在笑自己，自己竟会为一个想要杀他，想要杀茗弟的人，误了自己。

他或能如寻常人一般，这个年纪，该是两个孩子乃至三个孩子的父亲。可，最终啊，李家香火传承的责任还是得交到两个弟弟手中。

“你来了？”

李冈鸿笑着，嘴裂开，露着牙的那种笑着。

八斗先生看着眼前这青衫书生，那恍若十六七少女的精致脸蛋上，竟露出了疑惑之色。

“你在等我？”

李冈鸿摇了摇头：“不，小可来墨县，是为了寻你。”

“你早知道我会来？”

李冈鸿点了点头：“小可有一剑，却是未得知音，故······”

“那你可晓得，要我与你论剑，是要赔上性命的。”

李冈鸿又是点了点头：“或是小可这句话，会显得有些地痞无赖，会被先生认为小可是个登徒子。”

八斗先生又是哈哈笑了笑：“你是想说，年少见了一面，自此念念不忘？”

李冈鸿还是点头，可随后，却是不由叹了口气。

八斗先生看到李冈鸿叹气，不由眉头微蹙：“天下男子也好，女子也罢，色，为本性。你与我倾心，也属正常，这声哀叹，又是为何？”

李冈鸿缓缓解下了身后的画筒，他一边解画筒，一边说着：“因为啊，小可好不容易将心交与一人，却是命运造化，小可，竟是需要自己亲手杀了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