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什么时候到?”
“应该快了。你看,好像来了。”
刁铭顺着彭志鹏抬起的手看过去,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摇摇晃晃跑向这边。王佳清也定睛去看,一个容颜出色,气质温婉的女人喘着气站在殡仪馆门口。
“请问您是翦妮吗?”彭志鹏走近在几米开外定住的女人问。
“是的。”翦妮苍白的额头上泛着浅光,眼睛还有些红肿。
“曾京是您的丈夫?”
“是、是的。”翦妮紧张的应着。
“那跟我来吧”,彭志鹏转身,示意翦妮往前走。
翦妮摇摇晃晃地跟在身后,像随时都会跌倒似的。
狭隘冰冷的房间似乎要压得所有的生命都喘不过气。翦妮直直杵在停尸房内,连呼吸都停止了一般。
彭志鹏缓缓掀开白布一角,一张浮肿发白的脸露了出来,“这是您的丈夫曾京吗?”
像是被吸走了魂魄一样,翦妮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冰冷的人体。好一会儿,才在彭志鹏不断地呼唤下回过神,她伸出僵硬的手颤颤巍巍地抚摸着尸体,翻开尸体右臂腋下,有一块陈旧的疤痕。突然眼泪像泄洪一样冲刷着翦妮苍白无力的脸,但喉咙里竟然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彭志鹏站在停尸房门口,因为无论怎么劝说翦妮都不愿离开那具臃肿的尸体,所以只好随她待着,先平复一下情绪再说。
彭志鹏盯着那具臃肿尸体旁面容娇丽女人的后背。
王佳清快步走了过来,:“铭队先回去开会了,让我们等会把人直接带到队里去。”
“哦。”彭志鹏迟疑地应着。
“怎么了?”
“嗯~搞不懂。”
“搞不懂什么?”
“呃,嗯,算了,没什么。”
王佳清看了看彭志鹏,心中豁然明白了,压低了声音:“搞不懂她这么年纪轻轻就要守寡,还是……”
在有些事情上她总是出奇的敏感,也是这份敏感让她活得尤其艰难,“还是搞不懂她这么年轻貌美,老公却不过……那样?”
曾京——那边那具躺在冰冷铁床上肥大死白的肉体:朝阳保险公司销售员,长相平庸,收入平平,38岁,身高163cm,体重81kg。
像被说点中了般,彭志鹏难为情地挠挠后脑勺,也轻声回应:“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但是你看看……”彭志鹏勾勾下巴指向翦妮,“他们确实好像……”
唰的一下,他脑海突然冒出刘大嘴巴说的那句“现代版的潘金莲与武大郎”,觉得不妥,赶紧摇摇头。
“女人活得就这么容易?这么简单?长的好看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女人就只看脸只看钱了?”王佳清顿了顿,咽下了要出口的话。
“难道不是吗?现在的女人不都喜欢有钱有颜的吗?”
“废话。你难道讨厌有钱有颜的?”
为什么很多事明明是共性问题,加上女人两个字,就那么天理不容?
“没事少刷点短视频,对脑子不好。”王佳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知怎么的,她突然不想憋话了。
她平常话不多,总是笑着,为人处世客客气气。突然有点攻击性,让彭志鹏一时答不上话来。
“谁一开始不是想找个人真心相付,谁一开始就只看脸只看钱。不过是大家都不信了。情意嘛,呵,就和牛奶一样,今天新鲜,放一晚就过期了,都来不及等你反应。所以自嘲着,看看脸看看钱,多好,起码不会上当受骗。只不过,大家故意不提——长得多好看,难过也是一样的难过,多有钱,痛苦也是一样的痛苦。”
这个时代,有太多真诚被辜负。
“别把我们男人说的那么差,花心的女人也不少。”
“我说这是男人的问题了吗?你为什么一定要带着性别去看待问题?把性别放在第一位置上?”
“可是男人女人本来就不一样。”
“男女之间是不一样,不一样怎么了?不一样就错了吗?不能互相理解,只是因为性别吗?不能正视这种不同,谁也不去思考问题的根源究竟在哪里,一股脑通通甩在性别上,怎么能不乌烟瘴气?人与人的区别更多是人格、品质的区别,只不过是以拥有性别的人为载体进行了表达,以品格知交,不比性别可靠?”